巧遇

    下午韓承跟林家老少和村里另外幾個人一起去拖車，中途間隙一群人蹲在路邊抽煙休息，后面來了輛大巴車，車身拉著紅色橫幅：棠醫附屬一院攜手同心，健康行動志愿義診服務隊。

    拖拉機橫在中間擋住了去路，大巴車停下來，司機下車去交涉，施華渝探頭往窗外一看，趕緊搖醒周云綺：醒醒，我好像看見熟人了，那不是那誰么？

    周云綺迷茫睜開眼，跟著她往外看，韓承正蹲在一群老頭子中間夾著狗埋頭玩手機，即便彎著腰也高出來一截，鶴立雞群。

    她瞬間清醒過來，拿起手機撥通他電話，車下的人秒接通：喂～

    在干嘛??？她盯著他動作，那人正拿了根小木棍在泥地上劃圈。

    帶周小金泡溫泉呢，太舒坦了，嘖嘖

    吹牛不打草稿，她噗的笑出來：是嗎？跟一群老爺子在泥地里泡？

    ??？

    他抬頭東張西望，終于看見大巴車上的橫幅了，有個女的正趴在車窗上看他，沖他招招手。

    還說給你個驚喜呢，這多尷尬啊，都沒來得及打扮打扮。

    韓承扔下棍子往車上走，車里大部分人還在睡覺，他找到周云綺的位置，不顧其他人的注視，明目張膽的蹲下來靠她腿上，電話還沒掛斷，他身上有股酒氣，舉著手機看著她，瞳仁黑亮黑亮的，小聲說：周醫生，好巧啊，上哪兒都能遇見你。

    狗也跟著往她身上擠。

    周云綺憋不住笑意，也小聲對著手機說：你跟來干嘛，公司不管了？真沖動。

    沒事，我爸看著呢，媳婦上哪我上哪，刀山火海都跟你去。

    嘖嘖嘖，這是撒狗糧嗎？你們有沒有考慮過我這個單身少女的感受？

    對話被施華渝酸溜溜的打斷，周云綺不好意思地掛了電話，讓韓承先帶狗下車。

    別別別，我開玩笑的，你們坐，我去后面找位置。施華渝說著立馬起身要出來。

    韓承不客氣地讓開她，沖她拱拱手：好人好報，祝您明天就脫單！

    借您吉言。

    兩人肩并肩坐到一起，周小金被幸福的夾在中間，韓承靠著她往里擠，想跟她說話，被她制止，拿出手機打字：[你待多久？]

    他也跟著用手機對話：[你在這多久我就待多久。]

    [住哪兒??？]

    他抬起下巴往窗外示意，打下幾個字：[人家家里。]

    周云綺往窗外看看，這人臉皮夠厚，這么快就跟本地老鄉打成一片了，不當個村官浪費人才。

    [條件這么艱苦，你能習慣？]她繼續問。

    [別人能住我怎么就不能，太小瞧你老公我了。]

    他涎皮賴臉偷偷親她一下，被周云綺一巴掌打在腿上，驚得周小金一跳。

    司機師傅回了車里準備繼續往前開，韓承看林老頭的拖拉機已經有人解決了，干脆賴著不走，靠在她身上接著蹭。

    車開進村頭的一個大院子里穩停下來，門牌上寫著人民公社，現在已經用不上了，平時村民偶爾在里面開開會，搞搞活動。

    韓承跟著一群醫護人員下了車，視線釘在裴明杰身上，裴明杰仿佛沒看見他，自顧自幫著大家從車里搬行李。

    有個箱子很特別，明黃色，掛著周小金的大頭相。

    韓承眼尖，立馬上前從裴明杰手里搶過來：真是麻煩您了裴師兄，我女朋友的箱子我們自己來就好。

    裴明杰笑笑不說話，任他刻意顯擺，又轉頭去搬別的。

    村支書跟醫院負責人站在一起，照著名單分配住處，旁邊有幾個本地村民等著領人回家安置。

    周云綺和施華渝被分到一起住，安排到同一家的還有裴明杰和另一個叫徐予的男醫生。

    施華渝握緊周云綺的手高興得快暈過去，被周云綺拽著手扯了下：別激動。

    韓承遠遠站在旁邊等，看見倆人手牽手的，恨不得立馬能上去把兩只手分開，女的也不行！

    一切整理安排完畢，醫院負責人表示先安頓下來休息休息，明天早上依舊來這里集合，一群人便散了會，提了行李跟著村民各往各的方向去了。

    來接周云綺他們的屋主是個老太太，牽著個四五的小女孩，一行七個人緩慢走在田野間，老太太邊走邊跟他們介紹情況，說自己姓朱，因為兒女把房子翻新成了三層小樓，她家分配的人便最多。

    韓承替周云綺扛著口箱子，背上還背了個大包，周云綺兩手空空在前面牽著小孩，旁邊還跟了條狗。他腦子里冒出來個打工夫婦過年回鄉的場景，跟在后面噗噗笑。

    一群人狐疑地回頭看他，韓承趕緊收斂住表情，假裝自己是在看風景。

    鑒于這人有作案前科，周云綺很不放心，一路都在叮囑他別作妖。

    他老老實實跟在后面走，眼看就到林老頭家了，朱老太太帶著一群人往旁邊那棟外層鑲嵌了白色瓷磚的房子去，說這就到家了，他有些詫異，放下箱子拉拉周云綺：我就住旁邊這家。

    周云綺挑眉看向旁邊，同樣不可思議，這是老天爺都要把倆人往一塊兒湊？

    一群人進了院子，老太太分給她的房間在二樓，跟施華渝床對床，中間隔了一張方形木桌，屋內收拾得干凈亮堂，比韓承那個陰暗潮濕的小臥室好多了，他替她放好行李，伸手拍拍床上的被褥，除了有點潮，還算松軟。

    這得有個電熱毯吧，晚上肯定冷。施華渝從箱子里掏出個熱水袋，說床上太潮了。

    韓承聽了問她：要不我待會兒再去趟鎮上，現在還早，你們看除了電熱毯還要買點什么？

    施華渝羨慕地看看周云綺：哪兒找個這么貼心的對象啊，又是跟著下鄉，又是買電熱毯的。

    周云綺正準備換床單被套，她不太習慣陌生的臥具，頭也不抬：自己貼上來的，除了臉皮厚，沒別的優點了。

    韓承被夸得很受用，熟練地替她拉著床單一角往床上鋪，昨晚在家里做得太瘋，他倆早上剛一起換過了次床單，她還囑咐他自己走了過后不許讓狗上床。

    你帶熱水袋了沒？他鋪好床問她。

    酒后不能駕車，你別打歪主意。周云綺一句話澆滅了他準備去鎮上采購的熱情。

    施華渝不想當電燈泡，拿上筆記本就溜了，噔噔噔往三樓跑。

    兩人聽見她腳步越來越遠，外面走廊上沒人，周小金就伏在兩人腳邊，靜悄悄的，陽光透過層層竹葉斜照進屋內，投在墻上，竹影斑駁搖搖晃晃，帶著光斑映在她臉上，將睫毛下的瞳映成淺褐色，光彩奇異。

    墻上掛了一方老式的電子鐘，嗒嗒的一秒一分順時針劃圈。

    韓承心下忍耐不住，湊近她，屏住呼吸便要往她唇上吻去

    扣扣兩聲，門框突然被人敲響了，好事被打斷，他不耐煩地往門口看去，裴明杰正好整以暇靠在門口瞧著屋里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