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捌章 告狀
第叁捌章 告狀
晚間蕭貴特意來稟,九老爺與幾同僚一起至聚興樓吃筵,回得甚晚,請自歇息,不必等他。 又把自己早間編得籃子遞給林嬋,里面插著花葉,紅紅綠綠煞是好看,林嬋打量著很喜歡,笑問:是你編的?手怎地這樣的巧! 蕭貴回道:老爺還未入仕時、讀書閑來教我的,他甚麼都會,還編過捉魚蝦蟹的竹簍子,高有五尺,洞若網眼,活物但得捕進,只聞抓撓沙沙,卻不逃一個,見過者無人不夸。 林嬋聽得起興致:這竹簍子現在何處? 蕭貴答道:他送給了一位打漁人。 林嬋笑著點頭:你這個也甚贊!反正她是決計編不出來。 命劉媽給他賞錢打酒吃,劉媽板起面孔老大不情愿,蕭貴佯裝不知,笑嘻嘻接過吊兒錢,給夫人拱手作揖退下了。 林嬋繼續拿著籃子把玩,劉媽把小眉支開,房內無旁人,方開口道:給林姐兒說樁事兒。 甚麼? 我要解事出府去。 林嬋手頓了一下,抬起眼來看她,微蹙眉問:嬤嬤當真? 劉媽賭氣說:自然是真! 林嬋抿起嘴唇,神情依然平靜:嬤嬤可想清楚了,這事不比兒戲。 我在這里過得憋屈。劉媽怨叨叨:林姐兒名正言順該嫁少爺,卻答應轉許給九老爺,那些丫鬟背后舌根嚼的出血,說你能屈能伸不遵規沒婦德,撿到籃子就是菜。我聽的氣炸,替姐兒護兩句,還被她們編派戲弄。 我如何沒嫁蕭少爺,嬤嬤還不知麼?徐家小姐誰敢開罪,莫說蕭家不敢,父親更不敢。我是寧做九爺妻,也決不做少爺妾的! 林嬋語氣很淡:大風吹倒了梧桐樹,自有旁人論短長,隨她們說去,我并不在乎,嬤嬤也左耳進右耳出就是。 劉媽接著說:青櫻和綺雯仗著曾是老太太身邊的二等丫頭,對我是橫鼻子豎眼的看不慣,我遣她們做活計,裝聾做啞、推三阻四地,不肯聽使喚。 林嬋道:既然知是老太太身邊的人兒,你何苦招惹她們,若要遣活計,派給小眉便好。 劉媽悻悻地:九老爺身邊的福安和蕭貴好不自大,福安是近身還算罷,那蕭貴好毒的一張嘴,晌午時竟口出惡言罵我...... 林嬋問:他罵你甚麼? 劉媽回道:罵我好一個討厭的老貨。說著拿帕子抹起眼淚來:我何曾受過這種屈辱來著,在杭州府時,那惑禍老爺的妖精,都不敢...... 林嬋打斷她的話,語氣更淡了:嬤嬤想讓我怎樣呢? 劉媽咬牙切齒:老爺如今很稀罕你,你與他說把蕭貴攆走,我便留下來。 林嬋垂眸看著竹籃子片刻,才笑了笑:你等我的訊罷。 劉媽頓時神采煥發,咧嘴笑道:不是我多事,蕭貴明曉得我是你的奶娘,他罵我,不就等同罵你麼。攆他走這招便叫做敲山震虎,那兩丫頭日后也不敢再放肆。 林嬋沒說甚麼,把竹籃子掛起,拿過笸籮繼續繡那書屏,劉媽去把燈芯子挑亮些,才退出房到了廊上,就看見小眉和青櫻綺雯有說有笑,眼底跟針扎似的,高聲喚小眉過來,問:吩咐你去廚房端的燕窩粥呢?小眉笑道:嬤嬤記岔了罷?何時吩咐過我。話音才落,臉頰就挨了兩記耳光,火辣辣地疼,聽劉媽罵道:你現也跟她們學會狐媚子手段,我可不吃這一套,再不上心,統統攆出去。青櫻綺雯訕訕散開,小眉哭啼啼往廚房方向走了。 劉媽的罵聲也傳進房來,林嬋拈的繡針把指尖戳出血珠子,她含進嘴里吮著,也沒心思再做針線,收拾好、吹熄了燭徑自安寢。 蕭九爺回來時身染酒氣,遂先去凈房洗漱,出來恰遇見端著一碗燕窩粥的小眉,他接過入房里,重燃起燈,揭錦帳看林嬋面朝內側身而睡。 他解衣脫鞋上榻,挨近林嬋,胳臂攬住她的腰抱進懷里,察覺她輕微地動了動,噙起嘴角,下頜抵在她的肩膀處,聞她的發香,問道:還醒著? 睡著了。等半晌才聽她喃喃不清地說。 睡著還會答話。蕭九爺輕笑,把她扳過來面對著面兒,大掌去握她的指尖,聽見細細地嘶了一聲。 怎麼了?他問。 林嬋小聲說:做針線時扎了手指。 那我們不做了。蕭九爺嗓音很溫和,湊近看她指尖的傷處,含進嘴里吮了吮。 其實......林嬋面龐有些發熱,索性坦白:我不擅女工,一直都是這樣,笨手笨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