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治
第12章 不治
宋長凌很忙，他每天入夜才回來，早上便會出門。 蔚云初閑來無事，就坐在外邊，聽頑童書院傳來的讀書聲。 這讓她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自己回到了萬花谷。 那些孩子并不在乎她是誰，沒事就過來跟她說話。 蔚云初偶爾也會給他們講講故事，孩子們總是很給面子，嘰嘰喳喳地討論。 她不敢去想太多，不然心里的負罪感會涌上來，將她淹沒。 只有放空自己的腦子，才能將這樣的日子過下去。 “蔚姑娘，蔚姑娘！”外頭傳來急切的聲音。 伴隨著腳步聲，花蝴蝶帶著客?；镉嫾辈奖歼^來，懷里還抱著個小小的身影。 林小青？ 蔚云初站起來。 花蝴蝶讓她看林小青的樣子：“小青突然暈過去了，不知道怎么回事?！?/br> 蔚云初掀開她的眼瞼看了看，又摸了摸脈博，說道：“驚厥了，大概是接觸了什么不好的東西。不是大問題，你們找個大夫施針，再開副方子就好?！?/br> 花蝴蝶面露難色。 “怎么？” “蔚姑娘，你救救她吧。谷里沒幾個醫生，先前我們抱她去看過了，治不了?！?/br> 蔚云初不以為然：“肖藥兒不是在你們惡人谷嗎？這都不用他出手，手底下的藥師應該就能治?！?/br> 花蝴蝶苦笑：“我們哪里敢去毒王那里？他喜怒無?！?/br> 花蝴蝶沒敢說下去。 蔚云初一想也是，肖藥兒入惡人谷之前，常以藥害人，進了惡人谷，因受王遺風節制，醫治谷中弟子時不敢下毒，可林小青這么個小丫頭，不想治就不治了。 她想起這小姑娘望著自己渴盼的眼神，終于還是在心里嘆了口氣：“進來吧?！?/br> 送走花蝴蝶等人，天也黑了。 蔚云初看著自己的手，半天沒動彈。 哪怕做了這個決定，她也沒想過會用醫術治惡人谷的人。 可叫她看著那么個小姑娘死在面前，心里實在過不去。 “姑娘，該用飯了?！卑⒒▉韱舅?。 蔚云初淡淡應了聲，收拾起心情。 罷了，醫者仁心，林小青現在還只是個單純的小姑娘，哪怕身在惡人谷，也不應該把她視為惡人。 宋長凌仍舊很晚才回來。 他們過著仿佛尋常夫妻的生活。 有時候蔚云初會有一種錯覺，他們并不是身在惡人谷，而是在鄉下隱居。 直到那天，有人抬著傷者過來。 “你，快過來給他治！” 蔚云初只看了一眼，便挪開了。 “這里不是醫館，請你們離開?！?/br> 領頭的壯漢兇神惡煞地說：“什么醫館不醫館，你不是萬花谷的嗎？快給他治一治！” 蔚云初起身進屋，想要關門。 門被那人按住了。 蔚云初道：“我不治惡人谷的人?！?/br> 那壯漢嗤笑一聲：“得了吧！前幾天你才把平安客棧那小丫頭給治好了，現在裝什么貞潔烈女??！你是宋千殺的女人，不也是惡人谷的人？快給爺的兄弟治??！” 蔚云初冷冷道：“不治！” 壯漢勃然大怒：“敬酒不吃吃罰酒，今天你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 同伴小聲提醒他：“大哥，這娘們是宋千殺的人，要是得罪了他……” “那又怎么樣？他宋千殺連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還有道理了？他的地位還不是谷中兄弟抬舉來的，現在兄弟受了傷，他女人不治，我還要去谷主面前告他呢！” 說著就要動手。 還好大生看到有人上門，立刻讓阿花去找人了。 宋長凌回來時，他們已經把傷者抬進來了。 他一出現，頓時鴉雀無聲。 “滾出去！”宋長凌吐出冰冷的三個字。 “宋、宋道長！”剛才盛氣凌人的壯漢，不由弱了氣勢，說道，“我兄弟傷勢不輕，命在旦夕，您好歹給治一治??！都是惡人谷的兄弟，不能見死不救吧？” 或許自覺占理，他語氣強硬起來：“您地位比我們高，平時有什么好處，都是先給您才輪到咱們兄弟。不能只要好處，不照應兄弟吧？這可說不過去?！?/br> 宋長凌看了蔚云初一眼，回身冷聲道：“你少在這花言巧語，他這是傷不是病，谷里會治傷的大夫多得是，毒皇院的金創藥也隨你拿。你寧愿耽擱他的傷勢，也要跑到這里來歪纏，根本就是刻意為難來的。我數到三，還不出去，那就——” 這伙人最后還是被趕走了。 宋長凌事后什么也沒說，但蔚云初逐漸感覺到，別人的態度不一樣了。 以前還會來聽她說故事的孩童都不來了。 而阿花透露出來的意思，宋長凌受到的壓力不小。 她是萬花谷弟子，惡人谷這么個地方，天天有人受傷，誰不想多個大夫？ 她不肯治，這壓力便轉嫁到宋長凌身上。 那漢子說的話沒錯，拿了好處，當然要有回報。他縱容自己的女人，不就是不把兄弟的命放在眼里嗎？ 可她不想治，如果治了，那她和背叛有什么區別？ 無聲的壓力中，終于有一天，宋長凌回來，叫阿花收拾行李。 他說：“金水鎮缺人坐鎮，我向谷主要了這個差事。我們明日就走?！?/br> 蔚云初答應一聲，心里知道，他這是被排擠走的。 他不想逼她，只能帶她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