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矛盾

    楚詩語走進課室時陸知初已經在座位上低頭寫作業了，她掃了一眼旁邊，沒有看見顧城的身影。楚詩語拿著手里剛從早餐店買的的熱豆漿和油條走到顧城的座位，放在空課桌上。

    陸知初注意到了旁邊窸窣的聲音，以為是顧城來了，尋思著他今天到的時間比往日早，該不會是良心發現了，抬頭卻看到楚詩語的身影和桌上的早餐，一言不發。

    過了半個小時顧城才磨磨蹭蹭到了課室，拎著書包走到座位上時注意到了桌上放的熱豆漿和油條。

    他第一時間就去看陸知初，恰巧陸知初也抬起頭看他。

    貼心了啊。顧城的第一想法就是陸知初學會給他帶早餐了，他很滿意。

    顧城將吸管插進豆漿里吸了一口，伸手輕輕拍了拍陸知初的腦殼。

    “真乖?！?/br>
    豆漿微甜暖胃，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他拿起豆漿的時候陸知初的臉有點陰沉，再去看她時她只是抿著唇不說話。

    怎么回事？他踩什么地雷了。顧城皺眉。

    坐在后座的楚詩語自然是看到顧城的動作，這種帶著親昵和曖昧的舉動讓她覺得十分扎眼。她清楚顧城是誤會了早餐是陸知初給他捎的，她心里莫名的怒火卻還是微笑著：“那是我給你的?！?/br>
    聽到熟悉的聲音，顧城轉頭看見了笑意瑩瑩的楚詩語，對她的出現沒有意外，只是他沒有反應過來桌上的早餐是她帶的，顧城看了一眼手上的豆漿，禮貌性地回復：“謝了?！?/br>
    顧城放下手里的東西找出空白的作業本，伸手戳了戳在低頭寫東西的陸知初：“作業給我抄一下?！?/br>
    陸知初充耳不聞，握筆的動作連貫流暢，一點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顧城又戳了戳她的手臂，陸知初干脆

    她就是故意的。顧城開始尋思哪兒出錯了。

    不會是那個了吧，顧城計算了一下日子，應該還差幾天才對。

    現在陸知初死活不理他，顧城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忍不住拿起筆給她寫了張紙條遞到她面前。

    陸知初掃了一眼紙條，上面畫了個丑陋的哭臉。

    ——姨媽來了？

    陸知初沒理他，還在忙碌自己的事情。

    顧城回憶了一下前天他們的相處到現在，有什么自己犯到她事情，思索了一會兒才在紙條上又寫下一句話遞了過去。

    ——是不是不喜歡我射你嘴里，下次我不這么做了……

    陸知初看見這句話只覺得喉嚨突然哽得疼。

    還下次？他最好馬上陽痿。

    陸知初終于忍不住拿起筆在紙上作出回應，筆尖在紙上飛快留下痕跡。

    見她有所動作顧城心里總算踏實了，拿到紙條才發現上面只有一個字。

    ——滾。

    顧城瞅了瞅陸知初陰沉的臉算是知道自己的確撞槍口上了，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現在最好不要去打擾她。顧城悻悻收起了紙條，開始想著怎么讓她消氣。

    楚詩語在后面看著他們之間親昵曖昧的小動作，沒有發現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時候緊握起來，連指關節都在發白。

    原本是她的東西，她絕對要搶回來。

    陸知初從廁所回來時發現桌上多了張紙條，她伸手將紙條打開。

    ——中午后門泳池，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字跡娟秀，不是顧城寫的，陸知初下意識就往身后的位置看去。

    楚詩語的座位是空的，人沒在。

    陸知初看著紙條上的字尋思了很久，最終疊好紙條收起來。

    中午時學生大部分聚集在飯堂和宿舍，后門的泳池極少有人來往。楚詩語站在泳池邊拿出手機摸著點編輯了條短信發送給了最近保存的號碼，合上手機等待陸知初的到來。

    果然不出她所料，陸知初還是赴約了。

    陸知初面無表情走到了她的面前，眼神里帶著疑問和質疑。

    她不清楚楚詩語為什么會突然找她坦白，不過她心里確實存在很多疑惑。

    “阿初這幾年應該過得挺好的吧?！背娬Z盯著陸知初笑意盈盈，“我以為你永遠學不會主動?！?/br>
    “直接進入正題吧?！标懼醮驍嗔怂鲎鞯难輵?，“當初你是故意的吧，接近我，和我成為所謂的朋友?！?/br>
    楚詩語伸手拍掌，“這么多年過去，你終于想明白了?！?/br>
    “理由?！?/br>
    “陸知初，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父母為什么一直沒有陪在你身邊?！?/br>
    “……”

    陸知初的記憶里父母一直外出打工，將她寄養在小姨家里，她曾一度認為是自己給予了他們太大的負擔因而自責發奮，為何楚詩語會提到她的父母。

    她蹙眉在等她的下文。

    “你是個錯誤的出生?！背娬Z冷漠地看著她，“你媽用下三濫的手段灌醉你爸才有你的，你爸根本就不愛你媽?！?/br>
    陸知初關于父母的記憶極其稀少，她根本猜不到父母之間原來有過這樣的過去。

    “我媽和你爸曾經那么相愛，是你媽害的他們不能在一起的?！背娬Z繼續，“然后我媽后來嫁了我所謂的父親，嗜酒成癮，醉酒后只會打我和我媽，后來她帶我逃了?！?/br>
    陸知初對這一切一無所知，她怔在原地陷入了沉默。

    “我們搬到了你小姨隔壁，她就是想從你身上看到你爸的影子，我從她的日記本上看到了所有事情。當時我就想，害的我們這么慘的都是你媽，是她橫刀奪愛，而我媽只會忍氣吞聲，所以我來讓這件事公平?！?/br>
    “所以你通過葉琛來試探我，然后接近他?！标懼跆嫠f出了后面的事情，“你不該牽扯別人進來?！?/br>
    “至少我達到了目的?！背娬Z冷笑，“而且顧城確實很好?！?/br>
    陸知初覺得楚詩語無藥可救，上一代恩怨牽扯到下一代，還要將顧城拖進這趟渾水。

    “后來為什么一聲不響走了?！?/br>
    楚詩語突然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陸知初猜不透她此刻的想法，只覺得她突然變得陰沉。

    “他不過是用來報復你的工具而已?！背娬Z聲音清冷，“他痛苦，你也會痛苦?！?/br>
    陸知初想到那個在她心底里那么珍重的男孩曾經被欺騙過感情，她的心就開始發疼，楚詩語卻突然往后走了一步，身子向后傾倒，撲通一聲掉進了泳池的深水區里。

    陸知初眉頭微蹙，看著掉進水里楚詩語。她掉進泳池里后用力掙扎，水花四濺，陸知初聽到她在用力呼喊。

    “救命！救、救命！”

    她的求救聲令陸知初莫名一怔措手不及，愣在原地。

    陸知初沒有記錯的話，她們明明曾經一起夏天經常去泳池，楚詩語水性極好，陸知初能學會游泳還是她教會的。

    為什么……

    陸知初看著她在水里用力掙扎的狼狽模樣，覺得她似乎是真的不會游泳。她躊躇了一會兒準備跳下去救人時，一道人影率先沖在自己前面跳進水里。

    陸知初視線里只有被濺起的水花。

    顧城迅速游到楚詩語的身邊雙手架起她給予她支撐和依靠，雙手用力將她移到泳池的梯子邊。楚詩語臉色蒼白，眼里是遮不住的驚恐和恐慌。

    陸知初見狀伸手要去拉她上來。

    楚詩語卻連眼神都沒有給予她。

    顧城看了一眼陸知初那只在空中停留的手，一言不發。楚詩語雙手摸到梯子，踩上梯子的腳步虛浮，顧城在她身后借一把力，她勉強坐上了泳池邊。

    上岸后顧城雙手抱住楚詩語，她順勢將頭埋在顧城懷里，一副小兔受驚的楚楚可憐樣。

    陸知初收回了手站在原地，她像一個局外人一樣不知所措，看著顧城的背影只覺得眼眶一陣發澀。

    顧城將楚詩語抱到了躺椅上，安撫受驚的她，蹲下身溫聲細語：“你先在這里等我?！?/br>
    楚詩語乖巧地點頭，顧城站起身走開。

    路過陸知初時面無表情，用冷漠的眼神掃了她一眼與她擦身而過。

    陸知初從他的眼神里讀到了失望，她指尖開始發涼，寒意蔓延至全身。

    她在他心里被判了冷漠見死不救的死刑了么。

    連一點點信任都不給予她，她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陸知初對上了楚詩語的視線，看見她蒼白的唇略微揚起，眼底還有輕蔑和傲氣。

    呵，她懂了。

    楚詩語表面要跟她解釋疑惑，實則在賭顧城對她的感情。

    她知道陸知初會疑惑，會猶豫，她也算好了顧城來時間，讓顧城看到她精心策劃的這場戲。

    她賭贏了，顧城確實對她沒有什么感情，畢竟連信任都給不起。

    她用盡了自己的勇氣，卻還是替代不了楚詩語的位置。

    她花了這么多年，還是沒有走進他的心里。

    顧城可以不喜歡她不接受她，她心疼的是他被欺騙。

    她知道他很好，她想給他最好的。

    他卻沒有給她對他好的機會。

    顧城回來的時候帶了條干毛巾和一杯溫水，他將溫水遞給楚詩語。

    楚詩語接過溫水開始小口抿，顧城用干毛巾仔細擦拭她的濕發，“你先鎮定下來，然后去換套干衣服，不要感冒了?！?/br>
    “嗯?！背娬Z軟軟糯糯地應。

    陸知初看著這一幕喉嚨突然一緊，手腳冰涼無力。

    原來她一直以來都在自欺欺人。

    陸知初深吸了一口氣，用盡最后的力氣離開泳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