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暖色燈光充盈著，室內安靜，好半晌都沒聽見阮昭說話，沈傾扶搭在她腰側的手指微動，將人轉了過來。

    她居然趴在他肩上睡著了。

    女孩呼吸均勻，像只小貓似的依偎在他肩上。寬大的衣服套在她身上，松松垮垮的。

    掠過衣領處露出的頸脖和鎖骨，沈傾扶視線焦點逐漸下移，眼神暗了暗。

    白色的襯衫沾染上幾滴水漬，那漂亮的弧度曲線和瑩白細膩的rou色若隱若現。

    每一寸，都足以引起一團火。

    他不可抑制地傾身，一點一點落下去，幾乎要吻上她嫣紅的唇瓣，卻偏停在那若即若離的位置上，好像在折磨他自己，往旁邊一轉，隱忍克制的吻輕輕落在她嘴角。

    晚安，阮昭。

    ***

    你是不是想氣死我？

    一個月有幾天待在學校？   上次還鬧事被關進了拘留所！

    在外面惹的那些破事是誰幫你收場的？

    教務處的學業記錄你自己有臉看嗎？

    叫你回來一趟就這么難？!

    一大早，一通電話打破了平靜，像是和那持續不斷的鈴聲較勁，沈傾扶捏了捏眉心，在最后幾秒接通。

    結果那頭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數落。

    他很平靜地聽完，終于等到對方給他機會說話了，略薄的雙眼皮耷拉著，淡淡哦了聲，聲音懶洋洋的，你管我。

    不過短短幾秒，那根隱藏的導火線徹底點燃。

    要不是老子只有你這一個種，早把你打死了！

    沈傾扶在陽臺上換了個站姿，有點不耐煩了。

    估計沈柏海是在家里，否則不會不顧形象不顧素質說這樣的話。

    沈傾扶噙著懶散笑意，輕咬字音：那打死啊，您正好可以再生一個。

    一陣沉默，到底是沈柏海退讓一步，就不能忘記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忘記？您叫我怎么忘記？爸、爸。

    抱歉，我心沒那么大。

    電話那邊隱隱傳來幾句勸慰的溫柔女聲，大致可以想象到是怎樣溫婉賢淑的形象。

    沈傾扶目光沒什么聚焦地落在遠處的金屬欄桿上，垂在身側的手一點點收緊。

    最終，等到那頭似嘆氣似無奈地說一句：再過段時間是你爺爺生日了，他這幾年身體不好，別讓他cao心了，成嗎？

    而后，便是一陣掛斷的忙音。

    起風了，林蔭道上的枯黃葉片被扯落撕碎，被卷走，可是有些記憶，無論多大的風，都吹不散。

    臥室房門傳來一陣窸窣搗鼓聲。

    阮昭費了好大勁才打開門，沈傾扶，你鎖門干什么??？

    陽臺上，少年單手往后抻著，骨感指間夾著根煙，淡白色煙霧中眼尾微挑，垂著的眼睫細密纖長，看起來十分冷漠。

    聽到阮昭聲音后，默不作聲把煙掐滅，側過頭，直勾勾地望著她：不鎖門，我怕我半夜會發瘋。

    阮昭：

    今天是周末，她也不介意多待一會兒。

    看到他現在心情有點糟糕的樣子，忍不住多問了句：你真的沒生病嗎？或者說現在好了？

    他肯定是被病魔折磨才這么痛苦的。

    聞言，沈傾扶半握著拳咳嗽了幾聲，一副病容：沒好。

    我帶你去醫院吧。

    不去。

    阮昭覺得病里應該吃點清淡的，又剛好沒吃早餐，主動往中島臺那兒看了一圈，看了大致的食材后，說：我給你煮粥吧。

    沈傾扶腦子里莫名想起那個什么粥的，臉色變臭，在小同桌心里，他就那么重要的嗎？！

    他視線在她身上掃了兩遍，冷著臉沒說話。

    你不喜歡喝粥嗎？

    他還是沒回答。

    阮昭抿了抿嘴，好吧，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那你餓嗎，你想吃什么？我去給你弄。

    從前向來冷清的封閉空間，好像一下子就有了煙火氣，變得鮮活起來了。

    沈傾扶沒想到她真的會做飯，而且看起來還真的很好吃的樣子。

    他喉間微澀，又想起她那些安慰的話。

    她說：別難過了，我陪著你啊。

    于是，孤星冷月的寂寥方寸間，似乎就真的多了一個陪著他的人。

    ***

    天氣逐漸變冷，秋分過后，晝短夜長，日子仿佛倏的一下就過去了。

    阮昭坐在位置上寫作業，有時候會忽然往后望一下，沈傾扶的那個方向，他沒再趴著睡覺，正正好與她視線相撞，目光灼熱。阮昭一下子心虛地轉回去。

    連方云都看出端倪來了，阮昭最近不對勁。

    你怎么回事啊，后面是有朵花嗎？

    啊，什么？

    方云覷她眼：不是有朵花你老往后面看干什么？

    她撞了撞阮昭肩膀，笑瞇瞇道：我知道了。

    聽說沈傾扶和周江淮挺熟的，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方云下巴磕在桌上，嘆了口氣：單相思太難了。

    我現在連周江淮的微信都沒有，她趁熱打鐵，拉了拉阮昭衣袖，你幫我問問沈傾扶唄？

    阮昭筆尖頓了下，這倒是提醒了她，她好像，也沒有沈傾扶微信。

    你為什么不自己去問？

    問誰？周江淮嗎？不行，那樣我會暴露的。方云一副愁苦模樣，問沈傾扶？別嚇我了好不好，校霸太可怕了，我不敢。

    但是你就不一樣了，是沈傾扶的前同桌，而且，你看我們班上除了你，還有其他女生敢和他說過超過十句話的嗎？

    據我觀察，我覺得他有點喜歡你。

    阮昭手指下意識緊了緊，慢吞吞道：我聽，我聽別人說，他有過很多女朋友。

    方云：嗯，這倒是真的，我也聽說過。畢竟長得好看嘛，就和好多小姑娘玩曖昧。

    所以我不喜歡那種痞帥痞帥的，太渣了。她兩只手托著下巴，分析得很細致，還是周江淮這種高冷禁欲型的更得我心。

    她噼里啪啦地又分析舉例了一大堆，也沒注意到阮昭細微的情緒變化，末了撞了撞她胳膊，眼里放光：可不可以吶？

    阮昭脾氣好，最經不起軟磨硬泡，就點頭答應了。

    方云一個激動，忍不住抱著阮昭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課間里人聲嘈雜，前后桌交頭接耳地說話，吵吵鬧鬧。

    后面倒數第二排，沈傾扶手里轉著筆，一直往阮昭的位置看。

    忽然，哐鐺一聲。

    手里的筆掉了下來，在桌上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怎么回事？那個什么圓的是不是有毛??？抱著我小同桌親？她是想干什么？

    池遇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怕他一個沒忍住沖過去把兩人拎著分開。

    你冷靜點，她們兩個都是女的好不好？

    沈傾扶目光緊鎖那邊，看到只親了一下就放開了，才按捺住。

    手里一支考試用的2B鉛筆被活生生掰成兩半，斷裂處參差不齊，分離出的木屑刺尖銳鋒利。

    他咬牙切齒道：女的怎么了，不行，得查查那什么圓的是不是同性戀。

    池遇：

    池遇無奈地嘆了聲氣。

    ***

    【2B鉛筆哭唧唧：我做錯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