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寂寞(H)
第十八章 寂寞(H)
這一覺睡得格外綿長。寶姿墜入寂寂永夜般深沉的夢境,耳邊似有呼嘯的風聲吹過。她昏昏沉沉地想了許久,才慢慢憶起那似乎是三年前的冬天。 瑞士湖區的小鎮,安靜得像世外遺失的桃源。睡前忘記了搖下百葉窗的安靜客房,深夜醒來時滿室都是清寒的雪光。鵝毛大雪在夜色中紛紛揚揚地飄滿了早已冰封的遼闊湖面,而她默默地立在窗前,直到望見遠方終年負著沉沉積雪的山巒背后,一分若有似無的天光如搖曳明燭般漸次浮現。 母親在那一年的冬天診斷出癌癥,醫生的判斷并不樂觀。父親自蓉島趕來,無論如何都想再見母親一面,可是在病房外枯坐了幾個小時,始終也沒能如愿。最終父親只得帶了寶姿去瑞士暫住,一面托了人手尋訪瑞士和德國知名的醫生與療養院。 窗外是阿爾卑斯山徹夜不眠的大雪,窗內是安靜得令人心慌的房間。寶姿能聽見噼里啪啦的破碎聲響,是一樓客廳爐火熊熊的壁爐。那段時間父親整夜不睡,她每次悄悄打開房門,都會看見他枯坐在火光中的寂寞背影,手邊永遠有一瓶威士忌。 一向對品紅酒頗有造詣的父親,在那個冬天忽然開始改喝烈酒。 寶姿在紛擾凌亂的雨聲中睜開眼睛,滿心都是郁郁不解的悵惘。父母之間的愛恨糾葛最終在如煙歲月里湮滅成灰,如今他們都不在了,只丟下她一個人。 茶室里沒有開燈,只在遙遙的角落里點了一支小小的白色蠟燭。她年少時不知多少次在這間茶室里歇過午覺,此刻簡直有一種不知今夕何夕的恍惚。 故人入夢,夢醒時格外凄涼。 涼意在窗外簌簌落盡的雨聲中漫上身來。有一只手摸摸她的臉頰,重新掖好了被角。何世庭英挺的面容在燭光中格外從容安詳,將她眼角的清淚一點一點地拭去。 寶姿怔怔地看了他半晌:你瘦了。 何世庭分明猜到她想說的不是這個,當下也覺得心里惘然。過了片刻,只輕輕捏一捏她柔軟的臉頰:你也知道我瘦了。廚房熬了白粥,起來陪我吃一點。 他早已摸到她身上又發起燒來??罩亲硬荒艹运?,不過只想哄著她吃一點東西。寶姿半點胃口也無,被他穿好衣服又裹上一條披肩帶去樓下餐廳,勉強吃了幾口,便放下了匙羹。 何世庭知道她心情不好,又是在病中,因此格外縱容,當下也放下了筷子,抱起她又回到樓上。夜雨蕭瑟,年少時住過的房間難免更添幾分傷感,他索性將寶姿抱回了自己暫住的客房,在那張柔軟的大床上放下她:今晚陪我睡如何? 寶姿燒得臉頰紅紅,像極了情熱到極致時的誘人胭脂色。眉痕細長,一對眸色沉沉的眼只遙遙望向窗外,過了半晌才嘆一口氣,仿佛勉為其難一般:那好吧。 何世庭不跟她計較,只滿心疼愛地攏一攏她肩頭的披肩:冷不冷? 寶姿轉過臉來看他,唇角終于有了一絲笑容,眼波卻盈盈如有淚意:不冷。你怎么不吃飯? 窗外雨聲漸歇,風聲又起,山中蒼茫林海在風中涌動如潮,漫山遍野都是今夜良宵的惆悵。何世庭的心里忽然有說不出的酸楚,捧起她的臉來捏了一下她的鼻尖:你就在這里,我還吃什么飯。 寶姿眨了一眨眼睛。 何世庭翩然如玉地立在燈下,抬頭看去更是顯得格外的英氣勃發。越來越熱的溫度燒得人頭腦guntang,在這里他可以只是她的心上人,她不必擔起許家煊赫多年的沉沉榮光,不必日夜把父親未報的大仇高懸在頭頂,不必時刻記得性格溫婉的母親因何固執十年,最終在瑞士孤獨地死去。 何世庭雙手摸了摸她guntang的臉頰,轉身想吩咐人去請醫生過來。寶姿卻用力抱住了他的腰,微微顫抖著躲進他的懷里:醫生說夜晚發燒都是正常......你不要走。 窗外的夜雨疏風驟,偶爾有幾滴殘雨敲打在玻璃窗上,零叮作響倒像是如泣如訴的琵琶聲聲遲慢。仿佛有幾分朦朧的月色,在無邊暗沉的黑夜中只透出一點昏黃的影子。 客房里的燈光是暖意融融的橙黃,寶姿不著寸縷的身體蜷縮在錦被之下,被何世庭合身摟在懷里。guntang的眼皮被清涼的舌尖舔過,滿身的不適終于有一線舒緩,她仰面躺在枕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何世庭揉一揉她的頭發,低頭吻她依舊蹙起的眉心:還是不舒服? 寶姿閉上眼睛,仿佛倒是認真地想了一想。柔而暖的光灑在她眉目如畫的臉上,青絲如云,肌膚勝雪。蓉島的風月場上從來不缺野心勃勃的妙齡艷女,何世庭這些年來連傾城傾國色都見慣??蛇@一個十年前就在他的心底,今日病中憔悴,都比旁人多三分顏色。 終于寶姿懶懶地轉身,一條雪白的胳膊橫在眼睛上擋住光線:沒有,想騙你多住幾天。 何世庭輕笑了一聲,將她轉回身來,拿開她的胳膊塞回被子里,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手掌下的皮膚guntang,長長的睫毛像千百重羽毛刷過他的掌心,分明一滴淚也沒有。 離合悲歡里的月色圓了又缺,缺了又圓,天地間沒人在意小兒女的相思零落,可那個離去多年的少女竟然又輾轉萬里回到十年前的家。只是當年那般恣意飛揚的笑容,此生恐怕再也不會有了。 窗外的雨早已停了。 何世庭伸手關上燈,在滿床寂寞如雪的瑩瑩月色中揉一揉她細膩的臉頰:這么想我? 身下那朵嬌花半點濕潤也無,被熟悉的手指極有技巧地撥弄了數下,倒像是忽然鮮活了起來。寶姿曲起的兩條長腿被他分開了擺在兩邊,何世庭仿佛漫不經心地低頭看了一眼,旋即拿起她的兩只手,放在左右膝頭上要她自己按?。壕瓦@樣,別動。 遲疑只在一瞬間,他在床上從來不給她拒絕的機會。 濕熱的舌尖有一種原始而純粹的引誘,略顯粗糙的舌面下不過堪堪地滾過了幾個來回,情動的熱液便汩汩地流淌出來。這具高燒之下血熱的身體格外惹人愛憐,何世庭直起身來不疾不徐地順入一根中指,極為精準地在內里的敏感處點了一下:說一句想我有這么難? 其實他本想說的是,我知道你心里難過。 世間事大抵如此,何世庭過了三十而立的年紀,最清楚真正的苦痛創傷從來說不出口。越是不能忘記,越是怕人提起,因此寶姿什么也不必說,他什么也不需要問。 浸在月光中的赤裸身體像一朵百轉千回的繁復牡丹,寶姿的腰躬成曖昧至極的角度,待他抽出手指才能呻吟出聲,一句嘆息如燭火明滅:......都說了是騙你。 何世庭輕笑出聲,他順手拿過一只枕頭,墊在她的身下。 她情愿當作是騙,那也無妨。 那里早已濕得盡透,舒展之間,真像一朵任君采擷的花。溫熱的舌頭自入口一路舔舐進去,千萬重軟rou被那靈巧的舌尖一掃而過,不過數下,迷漫而出的春水已如美人淚一般,止歇不住。這具身體如今像是已經記得他,輕攏慢拈之間敏感得驚人。 她兩只手抖得厲害,早已扶不住膝蓋,垂落在床上緊緊攥住了床單。何世庭再度直起身來,靠在床頭,將她摟進懷里。寶姿赤裸的背正貼在他的胸口,他一手圈住她,再分開她的兩條腿,如同徐徐展開一把古老而脆弱的折扇。 她身上實在是燙的厲害,何世庭低下頭去吻她的側臉:算我情愿被你騙。難受的厲害? 懷中人喘息了半晌,大概實在煎熬得難受,纖細的手指抓住了他的胳膊,氣息不穩地吐出兩個字:......別停。 情真是最難啟齒的話題,可血熱的身體早已纏綿過無數次。本能的反應永遠說不了假話,何世庭揉一揉她尖尖的下巴,讓她望向窗外:你看,月亮出來了。 月色中前后交疊的身體是十年漫長而沉寂的時間從來無從想象的親密,胡桃木窗欞的繁復雕花一重又一重,即使在清華如水的月光中也依舊辨認不出圖案。這良月清風的夜終于再度描摹出繁花勝雪的過往,彼此在愛欲中望向迢遙長路的眼,恍惚間都只看見了小兒女的貪嗔執念。 她的下巴被何世庭扳了回來,一根手指在纏綿悱惻的熱吻中逆流而上,探入下身那流動不止的春水中尋找愛欲最隱秘的源頭。他的唇舌總是與手指同一節奏,呼吸起伏之間每一次深深的吸吮攪動都伴隨著手指的擺動游走,舌尖與指尖靈活地一轉,固執地在同一時刻勾勒出不同方寸的渾圓軌跡。 當何世庭溫熱的舌尖向后退去,濕潤的雙唇緩慢而溫存地撫過她的唇角,那根抽出的手指已將清潤的花液涂滿整個腿心。 是一朵汁液飽滿的牡丹,層層疊疊的花瓣在他極有技巧的手指間顫顫巍巍地盛放,迎著漸入中天的圓月,如同以rou身向這深情祭奠。誰也不記得今夜的情熱因何而起,或者彼此之間的糾纏只是在試圖找回一條遺失在歲月中的歸途。當他咬住她的一只乳再次探入兩根手指,寶姿緊緊地抓住他的頭發,在他喃喃的低語中無意識地流下極度歡愉的清淚。 他說,我再也不會放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