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王性轉（37）神圣與屈辱

    世界上到處都是怪人。

    他們的舉止稀奇古怪，但人們知道，一個人往往不是他想成為的那種人，而是他不得不成為的那種人。

    自小接受的教育，作為青學部長的強烈責任感，以及坎坷的經歷讓手冢自我磨皮了棱角，變成現在這樣。

    不是說這樣不好。

    相反，這是最合適的選擇。

    于他。

    于青學。

    都是最好的選擇。

    只是，那個懵懂莽撞的手冢國光已經不可能再回來了。

    越前龍馬和龍崎堇在教練席上沉默地看完了這場艱難的對抗賽。

    手冢國光不懼手傷，肩膀已經負荷嚴重。

    他最后終究還是敗給了跡部景吾。

    不，他敗給了自己的傷，敗在了自己的過往。

    如果手冢國光沒有被所謂的等級觀念欺壓，如果他沒有遇到那些人渣一樣的學長，如果根本不存在校園暴力這樣的問題

    那么他所得到的成就一定比現在多很多。

    比賽結束！冰帝跡部獲勝！總局數７－６！

    與裁判的高聲宣布形成鮮明對照的，是全場死一樣的寂靜。

    眾人的目光呆然凝視著場內那個煢煢獨立的人。

    所有人都眼睜睜地看著，場上那人明知不可能，依然在堅持著比完這場比賽。

    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手冢國光的手臂已經不堪重負，但體育精神和堅強意志支撐他比完了這場比賽。

    他是悲情英雄。

    獨立場中，卻宛如處于聚光燈下。

    他閉目仰頭，挺直流暢的鼻梁下雙唇微啟，神態安詳至令人屏息。

    日光柔和地照在他薄薄的鏡片和光潔的臉龐，還有那緩緩滑落下巴的汗水上，泛出一片圣潔的晶瑩。

    隔著球網，死斗后的二人高舉交握在一起的手。

    四面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那些掌聲不僅是為了贏得比賽的那一方，更是為了輸了比賽的那一方。

    網球就是這么奇妙而有魅力的事物，它讓人在賽場上是勢不兩立的死冤家，賽場下又是互相尊重的好對手。

    賽事變為兩勝兩負一平。

    這就意味著，雙方要派出第四場單打：越前龍馬VS日吉若。

    青學！之前因為過度使用波動球而受傷的河村隆出現在看臺上。

    他雙手包扎著繃帶，手執社團旗，大聲叫喊著：戰斗吧！勝利屬于我們！

    他奮力揮舞著，讓那藍底紅十字的青學大旗于青空中高高飄揚。

    越前龍馬已經在比賽結束前就準備去熱身了。

    這是要全力以赴的一仗。

    這是···不能辜負青學的一仗。

    她在內心如是告訴自己。

    以真心換真心。

    她對這個網球部有了更深刻的歸屬感，她不會也不可能辜負它。

    手冢，辛苦了。這邊，大石早已準備好毛巾和飲水罐。

    對不起。手冢國光的聲音清晰平靜，聽不出一絲輸球的氣餒。

    手，手冢部長輸了兩勝兩敗，接下來怎么辦？再比嗎？崛尾他們圍在一堆小聲議論。

    越前龍馬熱身回來了，她用帽檐遮住了眼睛，正一步一步地走下臺階，徑直走過崛尾等人身旁。

    啊，龍馬君！越前～

    越前龍馬對他們的呼喊置若罔聞，她走到看臺邊站定，微仰下巴，瞇眼從帽檐下俯瞰。

    她在看手冢國光。

    場內，手冢國光也正抬眼望向越前龍馬。

    他向前走了幾步站到越前龍馬對面，有點遲疑：越前

    他能感覺到她在生氣，她在氣他不好好愛惜自己。

    越前龍馬沒有應聲，她不認同手冢國光拿自己職業生涯當兒戲的危險行為，但她理解他，不會也不想去阻止他。

    她抬手唰的拉下身上球衫外套的拉鏈，拿著球拍，準備上場。

    賽場上，傳來裁判響亮的聲音：冰帝對青學的比賽，兩勝兩負一平，由替補補賽第六場單打！

    喔

    這樣部員眾多的冰帝不是賺到了？他們要派個實力強勁的候補一點都不難！

    青學這次要糟，聽說候補賽只能派個一年級。

    不是吧？一年生？！真可憐。

    在觀眾的嘩然聲里，冰帝的混血教練兩指撐起臉頰，語調自信威嚴：該你了，日吉。上吧！

    日吉若嗎??？觀眾一陣sao動，其中顯然有不少深知內幕的別校球員。

    這時候還能出這么厲害的球員，不愧是冰帝??！

    聽說那個日吉，在去年新人戰里和立海大的二年級王牌切原赤也都有一番龍爭虎斗！

    看來冰帝監督刻意保留了這張好牌??！

    好??！要是日吉的話這場贏定了！

    上啊，日吉！冰帝部員歡呼雀躍。

    越前龍馬并不理會這些話。

    打臉雖遲但到。

    那個冰帝王牌日吉若完完全全被她碾壓了。

    完全變了一個人······菊丸英二張目結舌地看著越前龍馬，喃喃開口。

    ···似乎，打法更狠了······大石點頭附和。

    日吉若怔怔地看著眼前又瘦又小的青學一年級。

    開局被壓制后他就聽從教練建議，換了打法。

    他家是開古武術道場的，擺這種鷹擊式的姿勢對他來說就像家常便飯。

    每當他拉開這種架勢時，就會感覺自己身手輕捷迅猛不少，網球實力也因此倍增。

    但他沒想到，這個青學一年級居然是左撇子。

    她是故意開局的時候用右手打的。

    換了左手后，這個青學一年級如入無人境地，把他所有的優勢都踩在了腳底下。

    除了跡部，從沒人能讓他面臨如此慘境，何況，這次的對手還是個一年級！

    啪，啪，啪

    對面，輕彈網球的聲音響起。

    但對日吉若來說，這聲音就如同催命符。

    他抬起頭，卻只看見帽檐下那雙琥珀色妖瞳直攫住他。

    那人嘴角兩邊一翹，笑容花樣綻放：再打個一百局，奉陪嗎？

    頓時，寒氣從他的心底深處凝固全身。

    那一刻，日吉若真的感覺自己就像被撥弄于指掌間還妄想反抗的愚人，而那妖魔睨向他的雙眸滿含貓戲老鼠般的有趣···

    比賽結束，三勝二敗一平，青學勝出！請雙方球員準備列隊。

    這一天，青學的越前龍馬將成為日吉若一生難忘的夢魘。

    嚎啕大哭的日吉被冰帝部員團團圍住，連不茍言笑的教練也上前安慰。

    只有跡部景吾原地不動，一言不發，他惡狠狠地盯向越前龍馬。

    現任的冰帝隊長在維護下一任冰帝隊長嗎？

    越前龍馬見此嗤的一聲笑了。

    她抬頭仰望藍天。

    唔。

    今天的太陽不錯，天氣很好。

    耳邊響起不二的悄聲細語：露出真面目了嗎？

    她故作懵懂：根本不懂你在說什么啊，不二學長~

    ***

    多謝指教！青學和冰帝兩方隊員互相鞠躬行禮。

    直起身，跡部景吾的響指在場內清脆地響起。

    啪嗒

    那些冰帝應援團員們聽到后紛紛擦干臉上的淚水，拉扯著嗓子喊了起來：冰帝！冰帝！冰帝！

    聲音洪亮，縈繞在賽場上，經久不息。

    在這悲壯的加油聲中，越前龍馬無視對面冰帝部員齊聚而來的打量視線，把目光投向他們身后高遠的藍天。

    我們看見玫瑰，就說美麗，看見蛇，就說惡心。

    卻不知道，這個世界，玫瑰和蛇本是親密的朋友，到了夜晚，它們互相轉化，蛇面頰鮮紅，玫瑰鱗片閃閃。

    待到破曉時，玫瑰褪去不合時宜的鱗片，蛇吐著芯子親吻那片嬌妍。

    我們看見兔子說可愛，看見獅子說可怕。

    卻不知道，暴風雨之夜，它們是如何流血，如何相愛。

    這是一個神圣和屈辱互相轉化的Ti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