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最初的心悸

    二人不曾發覺院門口不懷好意的注視目光，只專注于手中幾只碗盤。

    楊霜在腰間抹了抹手上的水，開心道：好啦，可以送還給廚房了，今日洗的這樣快，大概不會被訓斥了。

    她拾起小小托盤，將碗盤齊齊放好，然后輕快地端起。

    清歡默默跟上她的步子，我隨你去。

    你愿意隨我去？

    楊霜小心翼翼詢問，他的樣子還有來歷，八成會被下人們來來回回打量，她怕他心下不舒服。

    清歡卻反問她：你不愿我隨你去？

    他湖藍色的眸子看進她的，她一時怔住。

    不是的，我自然愿意你跟我一起，我只是怕

    怕她們打量你。

    后面的話未說出口，清歡已經走到她前面去。

    不是不愿意就好，天冷，我們走快些。

    廚房在府中前院，里面除去兩三個廚娘外，還有若干負責洗菜采買的丫頭。

    楊霜將托盤輕輕擱在案子上，笑瞇瞇和廚娘道謝。

    廚娘卻未看她一眼，只用下巴對著她，見她衣袖在盤子上方搖搖晃晃，便擺擺手讓她走開一些。

    中午大夫人要用參雞湯，這碗啊匙兒啊可別染了腥膻氣。

    楊霜笑容一滯，訕訕轉身準備帶清歡離開。

    可清歡卻不在身后跟著，楊霜轉身尋去，卻見清歡站在廚房靠里面的位置，正和一位負責采買的丫頭說著什么。

    清歡背對她，什么表情看不真切，只見得那丫頭滿面緋紅，正期期艾艾看著他，眼中仿佛有萬千話語要傾訴。

    楊霜不解，正欲上前，卻見清歡抬腳離開，轉身的瞬間，她瞥見他嘴角一抹還未來得及褪去的笑，帶著七分柔情、三分邪魅。

    她只覺呼吸一滯，心如鼓擂。

    清歡走近她身側時，又已經是原先那副淡然的表情，眉頭微微皺著，仿佛總有事情好煩惱一般。

    楊霜沒說話，帶著他快步回了自己的小廂房。

    清歡衣裳本就輕薄些，又是大病初愈，才進了屋就受不住冷似的，坐到床邊將被子圍在身上取暖。

    楊霜默默在屋后小灶燒了壺熱水，倒了半杯遞過去。

    她房內并沒有茶，只得熱水可以喝。

    清歡接過邊緣缺角的茶杯，放在手中摩挲著，若有所思。

    楊霜趁他發呆之際偷偷看他，看他長長睫毛輕輕垂下，又看他腦后束起的頭發拂在肩頭，繼續看下去，是他白皙頸間一縷不聽話的碎發，彎彎曲曲直探入他衣領內。

    她眼睛落在他胸膛上，白衣輕薄，隱約露出他身體輪廓，楊霜抿住唇，發覺臉上緩緩燒了起來。

    清歡忽的抬起頭來，疑惑的看她。

    你怎么呼吸這樣重？

    像是被人抓住齷齪行徑一般，楊霜瞬間炸紅了臉，她猛地站起身來擺著手。

    沒我沒

    動作太猛，將原本擺在桌邊的茶杯打翻，里面滿滿熱水全數灑在她腿上，半點不浪費。

    楊霜被燙的叫出聲來，隨即又忍下，只嘶嘶出聲，眼睛里盛了淚，不敢流下來。

    她不能哭叫的，老爺和夫人們不會管她，下人們還會嫌她晦氣。

    如果惹惱了府上的人，他們若是趕她出去，她就真的無處可去了。

    楊霜忍痛挪到床邊，下意識想將褲子褪下看看傷勢，又發覺身邊清歡還在，紅著臉問他可不可以回避。

    清歡皺眉看她，見她忍淚忍的辛苦，將嘴邊的話咽了下去，乖乖起身站到墻角去面壁。

    楊霜費力的脫下褲子，見白皙腿上一片紅痕，用嘴吹了吹又用指尖碰了碰，只覺疼痛難忍。

    她咬咬牙，取過床邊小半瓶香油倒在手上，全數涂了上去。

    所觸之處刀割一般的疼，直叫她疼的齜牙咧嘴。

    清歡不知何時已經走上前來，眉頭皺成一團的看著她，眼中是萬分驚詫。

    你就這樣處置燙傷？

    我我一直這樣弄的你怎么轉過身來了

    楊霜兩眼含淚，臉上猶帶淚痕，嘴唇也被自己咬的殷紅，可憐兮兮的模樣。

    清歡俯下身查看她傷勢，臉正對著她腿間，楊霜羞的快死掉，嚶嚶央求他快起身來。

    他嘆口氣，緩緩道：只再熬這一晚，明日便有藥可以用了。

    楊霜當他夢囈，沒去理會，只低頭默默系褲帶。

    被水打濕的褲子變得冷冰冰的，黏在身體上，十分難受。

    夫人和小姐們的房里大概已經開始用炭，暖暖烘烘衣裳也容易晾干，她這里要等到炭變成爐渣，才夠得上那么小小一盆，燒起來又嗆嗓子，只夠她夜里不至于凍死。

    掐指算上一算，大概還需等上三五日。

    清歡卻伸了手來，徑直探上她才系好的褲帶，唬得她一跳，抬頭去看他藍瑩瑩的眼睛。

    褲子濕成這樣，還穿什么？冰冰冷的，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