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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宗忱拽開車門窩進后座,就見翹著腿打游戲的陸則,探身拍了拍前座司機,張叔,還等詩詩嗎? 她被文叔喊走了。陸則把手機放下,往車窗外看了一眼,才又回頭對著宗忱說,我還以為你也被喊走了。 神經啊。文叔過元旦喊我干嘛。 陸則不解的蹙了個眉,剛想說什么車就啟動了,便沒再管這茬事兒,今天不回家吃,爺爺在壞城西路那邊找了個餐館。 宗忱聞言一副擔心的樣子,啊...在外面吃啊... 還沒等陸則說話,前座張叔就笑起來,從后視鏡和宗忱對視了一眼說,老爺子最近好多了,酒喝的少了,宗少爺別擔心。 酒過三巡,宗忱看著對面慢慢開始壓不住的陸老爺子,覺得張叔完全是在騙人。 你說我活這么大有什么用!陸老爺子八十多歲的年紀眼淚掉的跟灑在酒杯外的酒似的,簌簌的往下掉,孩子一個個都沒了! 一模一樣話說了十幾年,宗忱都快能背出來他下一句了。 果不其然,陸老爺子酒杯一摔,憤恨的罵,我就說那老宗家,沒一個好玩意兒!都他媽狗熊! 宗忱把面前的可樂又倒了一杯,疲憊的擰了擰脖子,已經準備好接受這預計幾個小時的鬧騰,手臂就被人拉了一下。 忱,我爸讓我帶你先走。陸則把手里車鑰匙轉了轉,走唄。 宗忱隔著陸則朝陸爸點了個頭,站起身,和陸則并肩走出包間。 倆人窩進車里,打開煙盒一分,煙霧繚繞的,宗忱手臂搭在車窗,臉色晦澀不明。 忱啊,爺爺年齡大了,腦子也不好用了,就是喝多了胡說八道的。 宗忱回頭看向陸則,抬手在他后腦上呼嚕了一把,扯出一絲笑,就這些話我聽了十幾年,早就麻木了,聽著就跟別人的事似的。 陸則看他那樣子,沒再說什么,把車啟動,我今晚上你那兒睡去。 宗家給宗忱在學校周邊的學區房買了間公寓,本來是為了讓他中午能過去休息一下,不過后來宗忱把東西都搬了過去,倒也變成他獨居的房子了。 路過學校門口,趁著熄滅煙的空,宗忱隨意一瞥,就見窗外公車站里坐著個眼熟的人。 大晚上的怎么在這兒? 陳卿聽見頭頂傳來的聲響,抬起頭瞇著眼分辨了一會兒,原模原樣的話又還給宗忱,大晚上的你怎么在這兒? 宗忱看她臉頰酒紅,眼神也有點不清澈,不太確定的抬手掐了掐她臉側,喝酒了? 沒有。陳卿搖了搖頭。 宗忱見她答的利索本來信了她一秒,發現自己撫在她臉側的手沒被躲開,就知道陳卿估計已經喝的有點迷糊了,上前幾步,把明顯恍惚的陳卿摁在自己小腹。 可能酒后臉頰的潮熱被宗忱冰涼的外衣緩解,陳卿拱了兩下,還真就乖乖的坐在座位靠在他身上不動了。 夜晚空蕩的公交站牌,寒風瑟瑟吹得一旁路燈接觸不良似的一閃一爍,遠處二十四小時便利店開門進出叮咚聲響后,能隱約聽見歡迎光臨的電子女聲。 和元旦這個熱鬧的佳節不太相稱,西城一中角落的這個公車站落寞地讓人很難產生溫馨的感覺。 陳卿,我很早就沒有mama了,我本來還覺得挺無所謂的。 大概知道陳卿不會做任何回應,所以宗忱沒有停頓的接著說,但我今天吃了頓家庭聚餐...說到這兒宗忱自嘲的笑了下,那種沒一個人歡迎我的家庭聚餐。 嗯...除了陸則吧。覺得這話如果讓陸則聽見大概會生氣,所以宗忱還是補上了這句。 走出來的時候,就看見好多mama帶著孩子走進餐廳,我才發現,我還是挺希望能跟我mama再吃一頓新年飯的。 聽著陳卿在身前冷的抽了抽鼻子,宗忱低頭看著她側臉,仗著四下無人,大膽的問,陳卿,我抱你一下好不好。 然后剛抬手把人攬在懷里,一抬眼就見駱菲站在不遠處看著倆人。 駱菲表情沒有任何驚疑,走上前把便利袋的包裝往宗忱面前一遞,熱奶茶喝不喝?見他拿走一瓶,又從袋子里找到吸管遞出去,你就是宗忱嗎? 捕捉到她話里意思,宗忱試探著問,她跟你提過我嗎? 駱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可說出的話卻是,她只說過班里有個叫宗忱的學生。 見宗忱落寞的點了點頭,駱菲才狀似無意的說,你們班地理也是我帶的吧?倒是沒見你上課積極過,不過聽卿卿說,你很喜歡政治? 眼看著宗忱語塞,駱菲把最后一口奶茶嗦掉,看來是任課老師不夠迷人的緣故吧。 宗忱難得有點羞,朝著不遠處陸則的車指了指,老師,我把你們帶過去吧。 我cao你可算回來了,我他媽還以為你....陸則看著后座的兩個女生,頓時收聲,把煙掐掉,手機收回口袋,訕訕道,老...老師好。 宗忱把安全帶扣上,朝陸則使了個眼色,去教師公寓。 不遠的路程,宗忱一直想往后瞥著看看陳卿,可每次收回目光都會和似笑非笑的駱菲對上眼,幾次過后也就作罷。 車穩穩地停在公寓樓下,駱菲拉開車門,把陳卿拽著,朝著前座兩人禮節的說,謝謝啦,你們也早點回去。 欸好嘞,老師!祝您元旦快樂,心想事成,壽比... 宗忱...陳卿打斷了絮絮叨叨的陸則,然后在剩余三人皆沉默的車內,精準的找到了宗忱所在的方向,口齒清晰的說,晚安。 被幾束目光洗禮著,宗忱第一次意識到了自作孽不可活,看著駱菲死活拽不動的陳卿,宗忱臉燒成一片,面紅耳赤地說,嗯。 見喝多了的陳卿還賴在后座,陸則和駱菲也是四目相對不解地看著宗忱,半晌陸則打破略顯尷尬的氣氛,呵呵...嗯...老師們晚安!大家元旦快... 晚安。這次輪到宗忱打斷話癆的陸則,仔細和小臉殷紅的陳卿對視,宗忱沉穩的聲音出現在車廂,晚安,陳卿。 然后看著立刻聽話下車的陳卿,駱菲和陸則同時在對方眼里讀出了背叛兩個字。 第二天,趁著課間cao的空,宗忱溜到辦公室,站在陳卿面前,用眼神把人盯得發麻后,銜著笑問,老師,昨天的事兒還記得嗎? 陳卿淡定地把手邊一沓試卷推過去,嗯?什么?出去的時候順便把試卷發下去。 宗忱懷疑的又盯了幾秒,好像沒什么異常后,頗顯可惜地撇了撇嘴,彎腰拿起卷子,哦。 轉身走出幾步,宗忱帶著壞笑猛地轉身,就和偷看他沒來得及低下頭的陳卿對上了眼,宗忱像個拿著胡蘿卜堵在兔子窟的大灰狼,踱著步子又走回她辦公桌前,還記得是吧?沒斷片的毛??? 陳卿不見棺材不掉淚,硬撐著和他對視,你說什么?快點去把卷子發了。 宗忱隨手把鄰座老師的鏡子轉了個方向對著陳卿,你看看你臉上,就寫著我還記得四個大字。 看著陳卿還真下意識的瞥了眼鏡子,宗忱噗嗤一聲笑出了聲,湊過去揉了揉陳卿的發頂,被躲開后,嘖的一聲,還是昨天比較乖。 陳卿的臉rou眼可見的憋紅前,宗忱從口袋里拿出溫熱的牛奶放她桌上,不能喝就少喝點,還好我昨天撿到你,要不然你賴在別人車上可怎么辦。估計著不會收到回答了,宗忱看著埋頭教案的陳卿,少頃開口問,陳卿,你昨天會在那兒,是覺得我會在嗎? 意料之中的沉默,宗忱不明意味的點了點頭,拿著卷子走到門口,手放到門把手上,拉下的那刻,還是回過頭,用打商量的語氣說,我不會多想,陳卿,無論是不是我都不會多想。 話說完,陳卿抬起頭,和滿眼熱切的宗忱對視,眼睫微合的同時輕輕點了個頭,然后自顧自的低下頭,把教案翻過一頁,像剛才那幾秒只是平行時空裂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