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繭

    19

    似乎是身體的一部分被啃噬的牙齒咀嚼聲，悄悄在房間里響起，被一些奇怪的畫面困擾了好久，最終因為生理需求而拯救。

    妙真艱難地在陌生卻柔軟得過分的床上翻了個身。手也從被子里伸了出來，想要往枕頭下摸手機，什么也沒摸到。

    眼前一片黑，只有窗簾邊上透出了些亮色。

    殘存的記憶里，就是昨晚被晩山海家的阿姨扶著到了床上，還幫她脫了衣服，套上了睡衣。

    連內衣都脫了

    媽的，真要贊一句貼心阿姨了。

    沒能找到手機，在床邊亂摸摸亮了燈。妙真看了看，沒找到自己的衣服，身上穿著的睡裙質感挺好，有點覺得可以繼續睡一覺的沖動。

    撓了撓頭，她看見了手機放在旁邊充電。

    拿起來，去了衛生間，都是嶄新的用具，也不怎么猶豫就拆開刷牙洗臉了。

    但確實找了半天沒找到自己的衣服在哪里。逼不得已，妙真給晚山海發了條微信。

    好兄弟在嗎？

    在，醒了來吃早飯啊

    啊不是我不想吃，你確定我穿成這樣能出來吃？

    妙真揉了下睡得有點亂的頭發，胃部傳來了需要同步的信號，不得不踏出房門。

    早啊。

    還是有點睡眼惺忪，妙真伸了個懶腰，晩山海好像也沒梳頭的樣子，有一撮頭發翹了起來，讓她突然精神地笑出聲了：早誒！

    早飯豐盛，妙真坐下來，把頭發撥到了身后，端起了碗，夾起了一塊晶瑩剔透的蝦餃。

    哦對我的衣服在哪里??？

    阿姨幫你洗了，你一會兒要洗澡嗎？我讓阿姨給你拿新的衣服？

    晩山海幫她倒了一杯清茶，一邊問。

    妙真順口回答：也行??？

    她有點沒轉過彎來，怎么就在男同學家洗澡也變得很正常了嗎？就算她喜歡晩山海也不是他這么自如地問的理由吧？

    是發生了什么她錯過的劇情嗎？

    一會兒我有個朋友過生日，一起去嗎？

    晩山海好像沒看懂妙真的疑惑，又直接安排起了今日行程。

    不不不等下

    妙真舍不得香滑的蝦餃，硬是把剩下半口塞進嘴里吞下之后才繼續說：昨晚是發生了什么嗎？

    我們關系有好到這種地步嗎？怎么突然好感度提升了那么多？我有被嚇到哦。

    是啊。晩山海點點頭。

    妙真呆呆地看著他，大約讓人覺得有些可愛，想欺負的沖動。

    發生了什么??？她很努力在昨晚的記憶里翻找著。

    我不是問你，周一那天晚上為什么要和我說那些嗎？

    嗯然后我說是因為看見額林老師找你

    然后我又說了些什么？淦啊，我昨天是不是因為太困了腦子直接飛了，怎么這么羞恥奇怪的話就直接說了！

    我說因為你和她

    噓

    晩山海笑著豎起食指，又問道：之后呢？

    之后什么？

    之后我問你，為什么要告訴我你的想法，你還記得你的回答嗎？

    好像不記得了但是你怎么能問出口?。?！

    妙真越聽耳朵越紅，這個話過于糟糕，像是自己被攤開放在鍋上煎一樣，生怕自己被放在一個粘鍋上，煎出奇怪的形狀還粘得到處都是，給人添麻煩。

    妙真

    晩山海嚴肅了起來，很正經地喊了一聲她的名字。

    你說，你那一刻覺得我會被搶走，所以要搶在那之前，說出你的心意。

    妙真甚至想堵住耳朵來回應這個場面，根本不想知道晩山海接下來會告訴她什么。

    然后你就太困了，睡著了

    哈原來我打出來直球就這個效果嗎？也不想聽到回答，球打出去就算我贏，管他進沒進球是嗎？

    我是打的中國足球嗎？真的要裂開了

    哈哈，你不餓嗎？再不吃就涼了，那個蝦餃好好吃哦～

    話題轉移技術也太差了。

    啊快吃快吃，能不能堵上你的嘴。

    妙真的膽子也大了起來，直接夾了一塊蝦餃進了晚山海的碗里。

    為她準備的新衣服掛在了客臥的換衣間，內衣也放在了衛生間。

    行洗澡吧

    不知道晩山海到底埋了什么藥就算是那個，也是我嫖到占便宜吧？

    誒嘿，這樣一想好像也沒什么好怕的。

    唯一值得怕的我作業還沒寫呀??！今天要還是跟著去玩，明天上午必須早點回家寫作業了

    不得不佩服我自己，適應力可真強！

    穿著可以算是非常舒適的衣服，除了在25度下感覺會有點厚的長袖長褲，其他也沒什么問題了。

    好兄弟，找你，出來一下？

    我在我房間，你直接來。

    好的，來啦。

    妙真敲了下門后，直接推開了門，晩山海也剛從房間里出來，他還朝妙真示意繼續去游戲房那邊。

    不是，你還有沒有涼快點的衣服，阿姨給我拿的衣服有點厚了

    不厚的，但是從頭到腳都穿的很嚴實，還是高領的衛衣確實會有點熱。

    晩山海點點頭，說：嗯，我讓他們去準備了我把溫度也調低點，應該會好點，要喝水嗎？

    不用啦，昨天我們是還差幾次??？

    還差一次。

    喔！那快了那

    妙真偷偷看了眼晩山海。

    那我打完就回家啦？

    那你還有什么沒有對我說的嗎？

    晩山海專心地在鐵匠前面做著配裝，詭異的是妙真聽出了一絲絲的撒嬌和埋怨？

    啊還有什么我沒說嗎？

    我已經說的好徹底好徹底了吧，好兄弟做人不能太貪心??！

    你不是說，你很喜歡我嗎？

    晩山海保存了配裝，放下了手柄，問道。

    對，然后你說很感謝我的喜歡。妙真也很理直氣壯，就是不理解晩山海還覺得她有什么沒說的。

    那你不問問我嗎？

    問什沒說完，她已經反應過來，把剩下的話吞進肚子里。

    沉默，沉默使人臉紅頭暈。

    妙真拿手背貼了貼自己的臉，眼睛看著晩山海衣服下面的花紋，研究著這條紋路如何縫上的這塊小的流蘇小小聲地說：哦，那你喜歡我嗎？

    我可以親你嗎？

    妙真被驚訝到猛得抬頭，嘴里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連用來給臉降溫的手都被反握住了都來不及反抗。

    晩山海的意思是喜歡我嗎？好近啊，怎么會怕了，心跳的好快哦

    她還是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看見他的嘴上下起合。

    喜歡。

    為什么

    得到了這個答案，妙真下意識地反問。

    晩山海想了一下，把妙真的手拿了下來，握在手心。過了一會兒，笑了起來說：不知道。因為你很可愛。

    你是換了人了嗎？

    沒有。

    真的嗎，我不信。

    妙真的眼睛里非常堅定地傳遞出了懷疑。

    那樣的話，先抱歉了。

    晩山海是要比妙真高一些的，坐著的時候也感覺的出來，所以略微抬起頭接吻是很正常的事情。

    妙真一開始沒反應過來，讓晩山海長驅直入舔了舔自己的舌頭的時候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情。

    唔唔

    大約是想后退開問個明白，主動的女孩都有這樣的通病了，不得到真正確信的答案之前總是忍不住懷疑自己。

    但是靈活的唇舌交纏，容不得她多想，大腦死機了大半，剩余的小半全用來阻攔進攻了。

    你唔唔

    有想要逃脫的動作，好像觸碰到了晩山海某一點，本來還有些能挪動后退的空間，他一把將妙真抱了起來，妙真更緊張了，又不敢亂動，因為晩山?，F在的氣勢特別像她第一次見晚山海在游戲任務里，戰斗時的血搞在他的作業本上的樣子。

    只能小聲逼逼：本來就不像喜歡我的樣子啊

    說說啊，你怎么這樣覺得？

    他表情冷著，但動作算是輕柔地把妙真正坐放在了后面的長沙發上。被他困在雙臂之間的妙真雖然有想象過，可這種壓迫感還是太微妙，讓妙真忍不住往后縮。

    晩山海也直接快進到鴨子腿壓坐在了妙真的大腿上，讓她不能再往后躲了。

    嗯

    妙真腦海里浮現了好一些畫面，都是任務里的，但她知道似乎不能說這些。

    看妙真想了一會兒沒說出來，晩山海湊過去親了她一下，兩顆腦袋靠得很近，讓妙真覺得自己的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說說，我挺好奇。

    你聽上去一點都不好奇反而像是要吃了我一樣！

    妙真想縮腿卻發現晚山海的身體重量直接壓住了她的大腿，完全動彈不得。

    哎呀好熱呀我能換件衣服嗎？

    說著這話，嘴巴又被懲罰了一番，晩山海的手倒還是規規矩矩沒有亂碰。

    他是真的喜歡我嗎？

    晌久，理智被口水交換等系列動作剝奪之后，妙真紅著臉粗聲粗氣地提出了質疑。

    晩山海平靜地看著她，說：

    要我證明嗎？

    抬手看了一眼表，又親了下妙真的額頭。

    那今天晚上吧！

    等等！什么？什么晚上！一會兒我就回家了哦！

    阿姨把衣服放在外面了，我去幫你拿，去我房間換嗎？

    哦哦好等下！不是！

    總之現在就是被抓進了車里，一個妙真不認識的人的生日會，穿著一身晩山海家的阿姨準備的輕便的衣服和一件放在晩山海手里能把人從頭裹到腳的羽絨服。

    你的朋友的生日會我去不太合適啊

    你不想去嗎？那你能邀請我去你家玩嗎？

    淦你娘這怎么就

    阿西有點心動剛好可以回去寫作業

    這樣不太好啊都穿成這樣了而且是你的朋友吧？

    確實。程叔，那先送我們去她家，一會兒禮物你去幫我送一下吧。

    好的。

    ？

    怎么了？

    換人了一定是被換了

    妙真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是柔軟的觸感。

    很好，但這并不能解釋她剛剛看見的事情。

    雖然被晩山海直接送回了家而他并沒有和自己一起上來讓妙真有那么一丟丟的惋惜感，但是！重點是！

    他說，那時候說，晚上見？

    乖乖寫了一下午的作業，大概是故意不去思考昨天和今天早上到底經歷了什么一定是自己的記憶遭到了篡改，抱著這樣的信念，妙真晚上縮進了被窩，少有的沒有把晩山海當作睡前娛樂項目來觀察。

    到底是什么？比起現在的情況，根本毫無意義以前一直以為自己不會和那個游戲世界有交錯的妙真，現在站在一個有點微妙眼熟的地方南方孩子最近一次見過雪的地方。

    而且這個觸感反饋

    妙真的手捏了捏自己的臉，悲傷地發現這大概不是她大腦能模擬出來的感覺。

    太真實了。

    而且身上為什么穿著暖和的羽絨服她明明突然困得想放下手機，然后只是閉上眼睛而已

    不對！那難道昨晚上的畫面不是做夢嗎？是什么奇怪的場面??？！

    wǎn

    不不，不要想他了這里是旅店啊那座雪山上的旅店，旁邊走廊那邊通向的是游客接待處大廳，還有動感反拍土嗨dj音樂，像是把窗戶都震得一抖一抖的。

    外面的雪依然簌簌地下。

    旅店前臺接待處服務員埋著頭在電腦上敲了幾下，然后把房卡遞出來：您好，這是您的房卡，請收好。

    妙真的眼睛從窗外收回來。

    她沒看見雪山外有旅游大巴車的跡象，只是覺得自己在這個不對勁的謎團里越陷越深。

    沒關系，不用著急，只要不會受傷，怎么樣都不用害怕，我不用害怕。

    要做些什么嗎？可是我也沒有任務，如果沒有任務我要怎么探索？去找「哈林」嗎？

    好像也沒有理由支撐我去做這件事情，不如先回房間休息。

    謝謝，請問一下電梯在哪邊??？

    女士，房間左轉走廊有電梯。

    山外有黑影向山上竄，還有成片的在臨近半山處粉色的雪坡。

    房間里有電視，躺在松軟的床上，本來準備好好查看一下身上的東西，很快有人敲門送了妙真的行李上來。

    這樣就更好了。

    有一部識別不出品牌的手機，外形設計好像有點像幾年前的黑莓，全鍵手機，屏幕是彩色的。

    羽絨服的兜里還有一包紙巾，同樣是奇怪的沒見過的牌子。

    一包吃了一半的果凍零食嗯芒果味的，不錯，應該是我吃的吧？那我繼續吃了。

    一張揉皺的額

    妙真揉了揉眼睛，仔細翻看了幾下，確認這就是一張普通的門票。

    上面印著雪山風景圖，還寫了自然奇觀，非要說的話，宣傳語寫得還不錯。

    荒   落   雪   山

    門票已經被撕去了一角，應該是使用過了。

    妙真把門票又放進了褲子兜里，接著翻看行李箱里面的東西。

    衣服都是些衣服

    證件什么的呢？管理這個地方的社會治安機構在哪里呢？

    而且昨天那些奇怪的場面晩山海的話又是什么意思？難道我屬于這個奇怪的地方嗎？

    想法有點危險啊妙真

    不對，真要說奇怪的應該是晩山海吧？他才是最奇怪的，明明是法治社會成長的人，怎么會那么熟練地掌握殺人的事情呢？他一點人類的同理心都沒有嗎？

    而且除非那些窮兇極惡的罪犯，普通的罪犯殺人也會有點，至少有一點觸動吧！他從來都沒變過臉色

    妙真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了起來。

    昨天晚上，在林好染試圖「拯救」她逃開的那個人的，被她認為是「晩山?！沟娜?，踩開人類的下巴時，神情居然是帶著笑的。

    對??！本來就不覺得他會喜歡我，怎么從周四那天開始就變得怪怪的，突然說什么一起打游戲，說這說那的，還搞這些

    呸呸！

    滑膩的舌尖觸感記憶又回籠，像是丟也丟不掉的惡心怪物，一邊散發著吸引力，可是身上又充斥著令妙真神經緊張無比的存在。

    手機！對！看看手機！

    聯系人短信

    全部被清空得一干二凈。

    很好，是打定主意不讓我知道哪里來的東西了是吧？

    而且這是我的身體吧，是吧？

    跑進浴室，妙真站在鏡子前，揉捏了下自己的臉，是熟悉的感覺沒有錯，骨頭的弧度手底下的觸感和記憶也是能對應上的。

    摸了兩下自己的漂亮臉蛋，看著身上穿的是從晚山海家出來時的衣服，但外面行李箱里卻是一堆她從沒見過的衣服。

    一切的一切，像一個巨大的繭，包圍著妙真，分泌出腐蝕性的毒液，想要融化她的意志。察覺到自己手忙腳亂的焦躁，妙真把衣服扔回箱子，氣沖沖地躺上了床。

    不管了?。。?！

    破罐子破摔！

    死就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