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我也是這么想的，以為只是戴維和詹姆斯的內訌，可是當我出任這個財務經理之后，這才發現里面的水太深了，賬目不止是不清晰，簡直是一團糟，吳山水伙同前任財務經理任曉雯挪用公司資金，炒股、賭博都不算什么，關鍵是深圳公司這幾年的盈利都不知去向，這才是最可怕的。這里面是一個很大的黑洞，任何人只要沾手就擺脫不了干系，上任沒多久我就后悔了，這回真的是上了賊船?！碧迫岬难凵窭锪髀冻鲶@恐之色，那種畏懼是深層次，打心眼里散發出來的恐懼。

    我問道：“你們公司的盈利沒有上交總公司嗎，那這些錢都去哪里了？如果是這樣，你們的財務制度漏洞也太大了吧，這哪里還是個外企，連最糟糕的民企也不如啊?！?/br>
    “我指的是從賬目上看不出來錢去了哪里，但是公司董事內部應該清楚，一定是董事會出了問題，有更大的幕后黑手占用了這筆錢。跟你說實話吧，東方通訊深圳分公司注重的根本不是產品銷售的盈利，在吳山水在位的這幾年，他們在深圳的主要業務其實是往境外洗錢。這是非法的生意，所以吳山水即便挪用了公司那么多資金，董事會也不敢報警，只能逼迫他辭職。無論是境內還是境外，洗錢都是違法的買賣，這里面的水太深，牽扯的人太多了?！碧迫嵝捏@rou跳地說道。

    最擔心的事情果然發生了，我以前也曾經想過，東方通訊的產品在華南地區銷售其實比較一般，他們在產品推廣和銷售上似乎也沒有太發力，可是公司總體上卻給人那么高大上的感覺，里面的高管上班都是西裝革履，開的最次的車都是三十萬以上好車?，F在我明白了，他們利用外資一直在洗錢，所以吳山水才能幾年之內在深圳買幾套房產。

    要知道，洗錢永遠比賺錢容易得多，這幾乎是無本的買賣，只需要有渠道，把一些見不得光的臟錢變成合法收入，轉到境外，他們就能賺到高額的手續費。據說洗錢的手續費是百分之二十，一百萬就能賺取二十萬，如此高的利潤，怎么能不賺錢呢。

    我點點頭，說道：“明白了，終于明白了，這里面所有的人都是獲利者，包括程飛在內，而你不過是別人使用的一顆棋子。你們想拔掉吳山水這顆釘子，但是又怕他反咬一口，把公司的內部抖摟出來，所以只能用溫水煮青蛙的方式，逼他就煩。懂了，終于懂了，吳山水招來殺身之禍，應該也跟洗錢有關，未必是他占了便宜的那些婦女家屬，很有可能是他的某個客戶，對吧？”

    唐柔不置可否，說道：“現在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客戶，也許是總公司的董事，也許是那個女人的老公，這都有可能。有殺吳山水動機的人太多了，這個誰都不好判斷。但是從殺他的人那么職業的手法上來看，幕后的兇手是個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否則雇不到這么專業的殺手?，F在我在東方公司上班，都有一種如履薄冰的感覺。好幾次我都想辭職不干了，可是又怕辭職后發生什么危險，進退兩難啊?！?/br>
    “那你告訴我，你跟程飛的交易就是他扶你上位，然后為他所用，還是有別的什么交易？”我正色問道。

    問到這個問題，唐柔有些緊張起來，站起身到冰箱里拿出一瓶紅酒，用開瓶器啟開，給自己斟滿一杯，看了我一眼，給我也斟滿一杯，端起酒杯一口氣喝干杯中酒說道：“我已經說過了，一開始我以為交易就是這么簡單，但隨著我接觸越來越深，也越來越后怕。

    我跟程飛提出辭職不干了，這里面水這么深，我怕把自己淹死了?？墒浅田w不同意，反而對我提出了的要求，個要求就是多接近吳山水，從他那里套取的內幕。上了賊船，真的是想下來也難了。我想多賺錢，財務經理的收入也確實很誘人，可是這誘人的收入背后，確實巨大的風險，所以我每天擔驚受怕，連覺都睡不好，經常被噩夢驚醒?！?/br>
    說道這里，唐柔的臉色變得煞白，緊張得杯子都握不住了，眼神里充滿了驚恐和畏懼，手指都開始顫抖，昂頭一口將杯中酒喝了個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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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4、馬首是瞻

    .?？粗迫徇@個樣子，我非但沒有任何輕視之心，反而多了一份敬重，同時自己更加自責了。唐柔的性格太要強，可以說有些變態的剛硬，該柔弱的時候也是那么剛強，過鋼易折，這樣的人也容易吃虧。生活的壓力把一個女人變成戰士，這其實是男人的責任，我這個老公的確不合格，因為在硬件上人家不是對我沒要求，而是想不起我，對我就沒抱這個指望。

    這對我來說，實則是一種侮辱，也可以理解為個人的恥辱。在當時的情況下，我壓根就沒想過，一個人不掙扎，不努力賺錢會有這么大的后遺癥?，F在想來，生活真的是不進則退，不是你想貪圖安逸就可以安逸的，安貧樂道這種思想在我們這個時代幾乎就意味著犯罪。

    “對不起，老婆，這是我的錯，我不思進取居然把你逼到了這份上，我真不是一個稱職的丈夫?！蔽野l自肺腑地說道。

    唐柔給自己斟滿一杯酒，擺擺手說道：“這不能怪你，是我的欲望被喚醒了，想賺的錢，深圳想三年之內就把房貸車貸還清?，F在想想真的太可笑了，房貸還有三百萬，車貸雖然不多，也有十好幾萬，三年之內賺五百萬這對一個工薪階層來簡直是吃人說夢。一年五十萬，不吃不喝三年也就一百五十萬，怎么可能三年內還清呢。我太著急，而你太安于現狀，這是我們之間的根本矛盾。如果我和你能綜合一下，其實我們的日子會過得很好，你說呢?！?/br>
    這也對，光是著急也沒用，畢竟錢要一分一分賺，事情要一件件做，人如果急于求成，也會很盲目，從而被人利用。如今這時代，到處都是陷阱，到處都是坑，一不小心就被人騙到坑里了。

    我接著問道：“程飛讓你接近吳山水，從他哪里套取情報，這等于是送羊入虎口啊。吳山水可是老江湖，社會經驗豐富，雖然人品很猥瑣，很渣，可是你跟他玩心眼，哪里是他的對手，絕對是找虐啊?！?/br>
    “是啊，我當時過于自信了，現在想起來真是后悔。程飛這個混蛋，完全就沒為我考慮過，他應該能想到我和吳山水之間的差距，可是他一句都沒有提。別說我了，就算是他程飛都沒有吳山水的社會閱歷深，他這等于讓我去送死。所以我倒沒有那么恨吳山水，更狠的人是程飛，因為我們是在算計吳山水，他是我們的共同敵人，可是我卻被盟友出賣了。背后捅刀子的人，這才最可恨?！碧迫嵋е勒f道。

    這一點我跟唐柔正好相反，我最介懷的不是程飛，而是吳山水，這是男人的心理。作為雄性動物，我們永遠會護食。一個男人只要sao擾過，或者碰過你的女人，這個人就該死。反而對那些利用了你女人的男人未必那么仇視。這種男人雖然可恨，但罪不至死。這種心理很微妙，也很奇怪，人有時候還真是主次不分。

    我沉默了一會問道：“那你們公司現在的核心業務還是洗錢嗎？如果是這樣，那我勸你這個公司最好還是早點離職，這屬于經濟上違法犯罪，你在里面做財務經理太危險了，如果不早點撇干凈，早晚把自己搭進去，到那個時候，哪怕是靳叔也幫不了你?！?/br>
    “你知道我這次為什么回去嗎？真的以為我舍不得財務經理這個職位，或者舍不得三十多萬的年收入？”唐柔反問道。

    我說：“那你是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