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一】少年靠近(2800+)
【番外二十一】少年·靠近(2800 )
鞭炮紅紙碎片落了獨棟別墅滿院,以賀遲來一年的喬遷之喜。 上年易美珍頻繁往來醫院,無法再親自打理公司事務。 宋夢趕到急診室,焦心道:媽,您這樣還要堅持等到安安中考后嗎?住在一起好歹有個照應,景言和文婷是她的兄妹,我算她繼母,一家人您擔心什么呢?她也是啟云的孩子,您還怕我虧待嗎? 一次嚴重咳血后,易美珍開誠布公同安度說明宋夢與她同父異母兄妹的存在,言語多愧歉。 安度只用五分鐘就接受突然冒出來的親緣,反而期待道:沒關系呀,多人還熱鬧。 安安好乖。易美珍一顆心安穩著地。 考慮安度初中上學方便,她仍多住在老屋,他們僅物件安置后聚堂過幾次,正式并家的吉日推延至孩子們大考過后的暑假。 因著安度與裴景言此前就相識,易美珍舒慰道:裴家有福氣,天意安排,應該讓你們幾個早點相認,安安小時候也不至于老說沒人一塊玩。 安度安靜地笑,想到裴文婷,笑意一點點隱去幾次見面,裴文婷每個表情都能讀作排斥,鼻間一聲不屑的氣音是頻率最高的招呼。 友善和睦這種需要多人織就的關系形容,并不能一人完成。 * 你在翻什么?安度剛整理完日常用物,出客廳就看到裴文婷正把她臨時放在沙發旁的箱包解了,一件件衣物被扯出,在地毯上堆成小山。 安度揚聲制止:你不知道未經同意亂翻別人東西不禮貌嗎? 裴文婷答非所問:早上鞭炮震天,吵得要死,讓不讓人睡了。 我就看看搬什么非要大張旗鼓慶祝。她一指勾起條連衣裙,看看標簽和碼數,又笑笑:這牌子很貴,嘖嘖,全季都有,奶奶對你很好嘛! 莫名尋釁,安度覺得不可理喻,她奪回衣服,快速撈起地面的其他,貴,所以呢?到了學校都穿校服,貴不貴也只是一件遮丑的布。 為什么要亂翻我的隱私物品? 冷硬怒容似刀鋒,她緊盯著她,銳氣逼得裴文婷一愣。 安度之前臉孔總擺滿和氣柔順,她當然認為這是討好。宋夢私下說過是你爸爸第一個女朋友的小孩,母親眉宇憂傷,她對安度只有壞印象。破壞別人家庭的女人,天生就帶有道德低劣的基因,她的女兒又能是什么好東西? 看人眼色,卑躬屈膝,委曲求全不是應該的嗎?現在安度哪來教育她的底氣?憑她生得美嗎? 耀煌煌的朝光融沒安度身畔,她肌膚透白,長發隨意挽著,身影細瘦,像飄入窗欞的一朵云。 也和云一樣姿高態傲,不可捉摸,軟柔物質也會結成雨雪冰雹,明著使絆兒行不通。 我啊,平時逛街買一件都猶豫。裴文婷緩一緩聲,細聽仍譏刺nongnong,但她咽下想好的滋事話語,我們是姐妹啊,jiejie,能共享就共享一下啦。 哪會因為貴猶豫,只是該牌子最大碼對她來說還是稍小。正值愛打扮的年紀,看模特也要羨慕,但畢竟是照片里的人,平日碰不到,羨慕僅限向往范疇。當標尺真的在眼前走動,又是她厭惡的對象時,向往輕易變作妒忌。 有奶奶偏疼,有得天獨厚的外貌,連親哥哥裴景言對安度說話都比對她溫柔,母親宋夢也大度接納自己有的沒有的安度都有她也配? 不過來日方長,摸清楚安度底牌再行事。 裴文婷首次叫她jiejie,略分散的眉眼擠起純潔的笑,饒是安度滿腹義憤,也只能不追究,沒情緒地與她對視。 文婷,我去醫院看奶奶。房門開合,宋夢走出說了句,關心安度道:安安衣服怎么都抱手上?再補會兒覺,別的讓張姨收拾吧。 大家長儼然易主,安度淡笑輕應了聲,記牢易美珍住院前說的對文婷多點包容忍讓,她不通人情世故,悄吐口氣,對裴文婷道:你想要哪件? 裴文婷隨便指了件外套,安度抽出遞給她:送你了,以后要先問我。 * 換了地方,所謂補覺效果徒勞。經過一場人際初戰,安度翻幾次身入眠不得,索性坐起,昂著脖子,面朝頂燈發呆。 一條短信進來:到了,游泳館東門。 正是讓她需要補覺的源頭,她抓抓頭發,挎包裝上泳衣泳具,頂著烈陽出門。 * 太陽往露天泳池丟一捧金鱗,笑容毒辣辣,僅稀少勇士敢于直面,偌大場地冷清安靜,偶蕩幾聲水波響動。 安度坐在池沿,手撐身側,眼睛無焦點凝著一處,腳尖有一下沒一下撩起湛藍清水,不像放松休息,倒透著絲垂頭喪氣。 臉頰被冰了冰,陳滄舉杯橙汁輕碰她,累了? 他指指陽傘下的躺椅,累了上來休息。 安度扭頭,他單膝蹲著,微微俯身與她平視。 來時有心事,換了泳衣便往水里鉆,陳滄陪她游幾個來回,她心間松了,五感才有空余觀察他。 五年間一長一短照面兩次,她忽視了時光的力量。年輪將他骨架拔得橫闊瘦直,體格剛健,半熟的男人模樣。 水珠攀附他緊實的肩背胸膛,亮光閃爍,流速不一地往下滾,隱入深藍色泳褲。 安度倏然覺得這個地點選得糟糕,異性朋友互相展身露體,普通運動多了幽昧意味明明游泳還是個位年齡時報同教練一塊學的。 她別開眼,拍拍身旁位置,你坐。 不怕曬了?陳滄眉尾半挑,順意照做。 大宅早晚總陰涼,安度受著熱燙陽光洗禮,搖頭揮去腦中暗沉沉的室景。 誰惹大小姐不高興?剛回郡城時她還如往昔張揚開朗,這般低迷無話見之甚少,陳滄問。 高興。安度抿著吸管,小腿重重踢水。 不愿多說一個字,答案不能信。他笑笑,學她蹬水,等她開口。 酸甜沁喉,安度將飲料杯一放,嘆氣道:今天后我就只能回大宅,不能回老房子了,我們住得又遠了。 不是真實理由,陳滄沒拆穿,反問:因為這個?以前臨城和郡城不是更遠? 她無從說起,嘴巴努一努,低聲道:不一樣。 場館進入幾個鬧騰孩童,也不避開有人處,套上泳圈玩跳水,身子砸進池子,濺起大片水花。 小心!陳滄手掌扣緊安度肩臂,朝遠離水點的方向施力勾帶,她耳朵霎時緊貼他皮膚。 與此同時,兩人的腿在水下交纏,折射彎曲,難分彼此。 均是一僵,但誰也未主動抽離。孩童玩起水上皮球,喧嚷不已,陳滄縱身一滑,將她一齊拉回池內,踱至無人角落。 他胳膊始終圈著她,她沒掙脫,余光瞥到他脈絡清晰的手背。 安度抬眼,陳滄正好垂眼,水汽漫蒸,他們的距離只有寥寥幾厘米。 真因為遠不高興?他笑一下,將她幾縷黏臉長發仔細挑到耳后,輕刮她鼻子,現在夠近嗎? 她聽見自己從剛剛開始就沒降速過的心跳聲,他矗立在側,堪比太陽炙烤。怎么會不夠,已經太近,她還不想被他看穿私生女到底不算光彩,還有朦朧越界的某些情愫。 安度斂眼睫,生硬地轉移話題:陳滄,你覺得我性格要不要改?我好像不知道怎么和新家人相處。 她掬水亂拋,你說說我的缺點。 陳滄訝異,安度向來奉行合則來不合則散,為此苦惱屬頭回。涉及她家庭秘事,他一無所知,便思索著該如何組織語言。 見陳滄真的支棱下巴思考,安度舀水自頭頂澆他,是不是太多了你都說不過來! 陳滄草草折肘,象征躲一躲,將臉一抹,冤枉,我是想不到! 安度臉色好了些,恢復慣有俏容,邁遠幾步同他打水仗。 少女愁緒散得快,她當如此刻明媚盛放,不掩鋒芒,他安心落意,配合她宣泄。 手鏈不知覺脫走腕間,發現不見時陳滄已潛水攥入手中。 他冒出水面,輕握她腕骨,銀質鏈條重繞原位。 陳滄低笑一聲,穿合手鏈扣,認認真真看著安度答道:我不了解你的新家人,性格至少在我面前不用改。 厚云蔽日,清冽氣息四籠,她視線描畫沒有日光干擾,明晰真切的英俊面容。 她彎唇點點下巴,五指微張,偷偷對比,他指骨長出她一截。 他和她,都長大了。 分隔符 并完,刪除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