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禮物（4600 ）

    凌晨五點，霧氣貼繞樓體玻璃，濃白一片，抬眼望去，窗外天地都融成灰蒙蒙的顏色。

    安度睡意全無，一手撐著臉，一手無名指按著鼠標右鍵，在電腦桌面上把圖標按各類排序方式排了個遍，又重復點選著刷新。

    深重的夜沒能掩住陳滄的焦急，他離開時背影匆匆，和圖標閃現的光一起落在她眼底，化成隱黯的憂慮。

    她坐直，捋起一小簇頭發，發尾略有干燥地散開。安度打開抽屜找剪刀，瞥見遺留的藥品泡罩包裝，忽地想起自己已經停藥很久。

    只剩兩顆掛在藥板，安度手指頂破鋁箔紙，藥片倒進手心，正想往嘴里送，耳邊又忽遠忽近響起陳滄的叮囑，她頓了頓，還是把藥片用紙巾包起扔進了垃圾簍。

    是藥三分毒，既然精神狀態沒有變得糟糕，沒必要再吃。

    修去幾根分叉的發梢，又百無聊賴撕開發叉，煩亂心緒卻未因解壓的舉動平復，安度嘆氣，隱約找到令她心悶的源頭。

    或許工作能讓人平靜。

    將用戶留存率與流水的大數據表格粗略瀏覽一番，安度捏了捏眉心，bug事件影響深遠，要恢復巔峰狀態任重道遠。光她看到的，陳滄被雷盛總裁私下傳喚都有兩次，想必壓力極大，現在家里又有事……

    她關了文件。

    陳滄、陳滄、陳滄……短短數小時，這個名字流轉心腦，占據五感。

    食指與拇指捏著手機轉了兩圈，安度點開和陳滄的對話框，正打著字，聊天窗口跳出幾個字：“回去睡?！?/br>
    安度嘴角不自覺翹起，將輸入框里的話補了個問號發過去：“你順利嗎？”

    他回：“還好?！?/br>
    安度猜他在忙，便沒再去信。

    她起身活動僵掉的四肢，正做兩個八拍的側身下腰和高抬腿，陳滄的房卡從口袋掉出。

    她“哎喲”一聲拾起，在外套上擦了擦，對著頭頂的光源舉起觀察，素凈的白卡印著雷盛的大樓俯瞰圖。安度手指摩挲卡的邊緣，表情變得松柔。

    她把它放在隨身背包里最隱秘的小袋，拉緊拉鏈，像藏住一個無人知曉的秘密。

    *

    這日申了調休，安度回家梳洗干爽，放棄了要熬到晚上的計劃，直接倒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下。

    再醒來是晚上23點59分，眼見日期跳成1月10日，安度骨碌一下爬起來。

    她不加思考打下“生日快樂”發出，窗口滿屏掉落生日蛋糕。安度凝著蛋糕全掉完，想了想又選擇撤回。

    她打開設置朋友權限，將陳滄從“什么都不許看”的分組放出。

    略有別扭地做完這些，她切換聊天軟件。

    鈣奶頭像是彩色的，好不容易逮住她在線，安度急忙發起邀約：“鈣奶，面基嘛？我們去逛街怎么樣？我要給一個朋友買生日禮物，你有空陪我一起不？”

    鈣奶沒回音，安度繼續：“還有之前說過的，廣卅接稿的錢打你卡上，我們見面說？”

    安度下地接溫水潤喉，再查看時鈣奶已經下線，但依舊沒回復留言。

    她舉著水杯趿拉拖鞋在房間里踱步，似乎是從上次游樂場考察后鈣奶與她聯系便趨近于無。

    友誼向來容易因為工作繁忙，圈子不同而冷淡，何況是沒有見過面的網友。安度可惜地輕嘆，策劃再找一個契機與鈣奶見面。

    正想著，意外地接到一個來自加拿大的FaceTime來電。

    “學姐?！表n楠開朗地打招呼，那邊是正午，背景天空湛藍，陽光大盛，照得屋頂的積雪泛出刺眼的白。

    安度瞇眼，“韓楠，你那太亮了?！?/br>
    韓楠走到室內背光處，清俊帥氣的臉清晰地占滿整個手機屏幕，他笑：“吵到你了嗎？這時候不是你的睡覺時間吧？”

    “黑白顛倒，我剛醒?！卑捕仍诓妥狼白?，找了個紙巾盒固定手機，調整角度后，她問：“你怎么樣？在戶外玩？腿……沒事嗎？”

    他們將近一年沒見，上一次她到加拿大看望他，韓楠還拄著拐杖，雖然用得熟練，但到底行動不便——完全是因為當年救她所致。

    內疚未散，由心浮上臉，安度溫和地沖他笑。

    韓楠道：“我早沒事了，好得很?！彼宴R頭往下拍，“看到沒？現在不用拐杖了?！?/br>
    安度柔聲問：“走路，跑步，也沒問題？”

    “沒問題！”韓楠當真走跑跳起來，景色劇烈地晃糊。

    “好了好了！”安度失笑，“怎么想起來打電話給我？下周才回來吧？”

    “是，裴大哥把我行程都安排好了?！表n楠停下，抹了把臉，了然地問：“最近是不是出了大事？”

    “你在海外也知道？”安度訝異。

    “我當然要了解我即將接手的工作內容，你們最近是不是焦頭爛額？”韓楠自信滿滿，又賣了個關子，“學姐，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br>
    安度挑眉，“是什么？”

    韓楠朗聲大笑，“你會滿意的，下周你就會知道?！苯又溃骸澳憧纯茨愕暮谘廴χ氐脺I溝都出現嘍，丑死了！這樣下去打十針玻尿酸都回不來，唉~仙女容顏不復返??！”

    安度立刻摸上臉，指尖自眼角向下順，“丑什么丑？！”她拇指蓋住攝像頭，“丑就關視頻！”

    “別，我開玩笑的！”韓楠將著急演得認真，假裝懊悔地拍一下自己的臉，“別關啊，你最美！瞧我這嘴！”

    安度被逗笑，“你還是這么皮！什么淚溝玻尿酸你都知道？要轉型當婦女之友？”

    韓楠露出一口白牙，面龐比身后的雪還干凈。

    他正容溫柔道：“‘禮物’要過一陣才能收到效果，你不要因為工作的事熬壞身體，一切向前看?！?/br>
    “好，”安度也笑，“我拭目以待?！?/br>
    同韓楠打諢插科一會，安度心底松快不少，再灌一盒牛奶后安然補眠。

    *

    約不到鈣奶出謀劃策，商場剛開門不久安度就早早抵達。

    這時間人雖少，吊燈與商鋪射燈皆敬業地亮著，商品琳瑯滿目，陳列在玻璃櫥窗。

    安度閑閑地從一層奢侈品瀏覽，看中一只精美的腕表。深藍的內盤，皮質表帶，是簡約低調的款式，冷淡，但柔和。

    她莫名地覺得這表的氣質很適合陳滄。

    售貨員笑臉相迎，“小姐，是要給男朋友選手表嗎？”

    “呃……”安度正猶豫著要回答不是，售貨員已經麻利地將手表從櫥窗里取出，托在她眼下，推銷道：“一‘表’心儀，表是很好的禮物喔，表示時刻在你身邊，預示一輩子不分離，這款呢還有配套的情侶女款……”

    “……”安度尷尬地笑著打斷，“你們的文案寫得很好，不過我不是要送給男朋友?！彼庵噶酥?，道：“我再去別處看看?！?/br>
    售貨員職業修養很好地沖她微笑點頭，“歡迎小姐再次光臨?！?/br>
    *

    走走停停，時間流得極快，轉眼就是中午，商場熱鬧起來，扶手電梯載著人群上上下下。

    安度日常多是網購，許久沒有出門逛街，走馬觀花兩個小時，腿腳酸軟地休耕。

    “廢?！彼谛蓓瑓^捶腿，唾棄自己體力差，盯著手中僅一個購物袋。

    剛才路過男裝樓層，想到陳滄經常穿深灰或黑色的大衣，整個人經常顯得又冷又沉，見到一件暖駝色裁剪流暢的大衣，沒多加思索就讓售貨員包起來。

    價格接近五位數。

    當時售貨員開心地夸她眼光好，又問她需要什么尺碼。

    安度道：“185，體重……不知道，不過身材……”她指指店里的模特，“和它們差不多?！?/br>
    售貨員夸贊：“你男朋友身材很標準很好呢！”

    安度在被數不清幾個售貨員默認她的送禮對象是男朋友后已經習以為常，點點頭。

    她摸摸新大衣的質地，噘嘴自語：“下血本咯……”

    商場中庭開闊，安度抬眼就看到下層一家婚紗店。

    靠廊的婚紗款式是凸顯身材的魚尾長裙，手工編織的蕾絲柔軟地貼著模特，薄紗綢緞拖地，綴上零星的碎鉆，華貴純美。

    她不禁多看了兩眼。

    大大的情侶海報裝裱在旁，男模特將女模特緊緊擁在懷間，甜蜜地對視。

    男模特側面與陳滄有三分相似，安度恍惚一瞬后移開視線，半垂了眼簾。想到陳滄以后也會有溫柔美麗的妻子，連帶那個女模特的笑容都覺得扎刺。

    她起立，挪坐到一處看不到這張海報的地方，心情不可抗拒地跌宕。

    沒做什么心理斗爭，任由沖動指引，安度走回第一家手表店，直截了當地將手表的男款女款都買下。

    售貨員喜笑顏開，“百年好合”“長長久久”之類祝福的話一句一句蹦出。

    安度聽得不免煩躁，道：“男表是送我朋友的，不是男朋友；女款是我自己喜歡，就留著，我平時也不戴表?！?/br>
    這個解釋讓售貨員閉了嘴，也讓她接受了自己的無常舉動。

    等她拎著兩個包裝講究的表盒走出店門，再打開在自己手腕上比劃，才承認，其實這只女表，她并沒那么喜歡。

    *

    禮物已備，還差最重要的元素——生日蛋糕。

    蛋糕店的甜香很遠就能聞到，陳滄前夜才強調不喜歡吃甜食，安度心里嘀咕著“真難伺候”，邊詢問店員，最終挑了一只四寸的，以水果冰淇淋為重，不算太膩味的小型蛋糕。

    蛋糕主色調粉紅，其上嵌著草莓和幾朵玫瑰拉花。白色的巧克力小牌子用金字寫著：“祝陳滄生日快樂！”

    安度提著在眼前凝視幾秒，想象這只滿是少女心造型的蛋糕擺在陳滄面前的景象，反差使得她噗嗤一下笑出聲，當場又給他起了一個外號：“陳公舉?！?/br>
    *

    垂暮包融著平靜深沉的街景，安度打車回雷盛，收到陳滄隔了十幾小時后才發來的消息：“撤回了什么？”

    安度猶豫了一會，把打出的“你生日打算怎么過？”替換成：“今天周末，你有什么事嗎？”

    陳滄：“沒事了?！?/br>
    安度坐在出租車后座，手指敲著蛋糕盒，道：“那……我今天在公司加班，有一個很急的文件要你批復，你回來一趟？”

    陳滄發語音，有笑意，更有熬夜后的疲?。骸鞍部偙O果然敬業，你大概說說什么文件？”

    安度有些不高興：“我一兩句說不清楚，陳總監你愛回不回唄?！?/br>
    安度像是在和什么做博弈，堅持不聯系他，在辦公室靜待到晚上十點半，陳滄連只言片語都沒再給。

    “禮物送到，愛要不要?！卑捕荣€氣一般攥緊房卡，直奔雷盛員工宿舍樓。

    *

    宿舍區是高級公寓式酒店，環境清幽，私密性很高。

    安度乘坐電梯，看到自己因為氣悶而下耷的嘴角，活像怨婦。

    她沖著電梯鏡子里的自己露出八顆牙齒，朝2219走去。

    房間無人，安度插卡取電，看清內部構造，是一間不大的套房。家電齊全，也有廚房和洗衣機。

    安度將裝了衣服的購物袋靠在沙發，又把蛋糕放進冰箱冷藏區，細細打量起這間屋子。

    陳滄只布了很少的生活用品，但牙刷拖鞋都是兩套。其中一雙拖鞋沒有拆封，看著是女式的，38碼，是她的碼數。

    樓層高，拉開窗簾正好能將雷盛所在區域的夜景收入眼底，如果視力好，還能看到一角臨城環江。

    窗邊擺了一張一人高的立柜書架，很空，只在頂層躺著一本看上去有些年頭的畫夾，好幾道寬透明膠貼在封面。

    安度好奇地拿起翻開，扉頁入目是一張稚嫩的畫作，兩個小孩的背影，畫紙薄脆泛黃，安度小心地捻起揭過。

    越往后畫技越成熟，有靜物素描也有人物速寫，落款人名是陳滄。

    安度邊翻邊嘆自己對陳滄了解太少，他居然還點上過繪畫的技能點，難怪每次對畫師的選擇都近乎吹毛求疵。

    看得太入迷，以至于她忽略了身后的動靜。

    正要再往下看，才堪堪掀起紙張一半，緩露出少女的頭發與眼睛，還沒看清畫中人的長相，安度背脊忽地貼上一片暖熱，畫夾被“啪——”一聲合上。

    “！”驚嚇的喊叫還沒呼出，身后的人捂住她的嘴，低笑出聲：“在這做什么？”

    畫夾被他隨意地放回書架，安度整個身子都被牢牢鎖緊，陳滄咬她耳朵，“又偷看我東西？”

    “你……你來這里做什么！”安度結巴道，又氣急，“你不是默認不回公司嗎！”

    陳滄只是笑，環在她腰間的手力度更大。

    安度語無倫次地找借口：“我、我今天加班，借一下你宿舍，你卡都給我了，你說話算話吧！”

    “哦——”陳滄語調轉了轉，“大小姐不是說有文件要我批復？說說什么事？”

    熱息直通她耳蝸，不是談工作，分明是耳語。

    “沒事了！你自己記不住，我干嘛要記?！?/br>
    安度頭微微垂著嘟噥，一道力量倏而抬起她下巴，迫她仰頭。

    舌尖被輕易勾挑進他嘴里，一開始帶了嚙咬的強勢，幾經糾纏后變成溫柔地吸吮與試探。

    下身緊貼，她能清晰感覺到抵在臀間的物什蘇醒過程。

    親吻輾轉不知多久，他的手也早已隔著衣服揉弄她胸前的豐軟，四片唇瓣才分開，連著一絲晶瑩。

    自己身體的變化安度再清楚不過，腿心熟悉的潮濕漸來，她負隅頑抗：“今天是周六，不是星期四！”

    “我又不是周四才能硬?！标悳嫦蚯耙粠?，把她壓在窗臺，甚而壞意地頂了頂胯。

    安度找準他手松的一瞬轉身，兩人面對面，她不正經地撫上他的臉。

    房間燈光昏黃曖昧，安度媚眼飛他，故意嬌聲：“陳滄哥哥，你太累了，要不先休息吧?！?/br>
    陳滄一手攬緊她腰肢，一手解她紐扣，從上至下，緩慢至極，“那要看做什么事?！?/br>
    “和安總監做某些事……”他沉沉地笑，聲線魅惑，“……從來不累?！?/br>
    —分隔符—

    QAQ又超了。

    謝謝大家的投豬留言QAQ?

    比較長QAQ

    哎，下章終于來車了……開車苦手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