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別走  來到我身邊

    當澪從遠方沖過來的時候，什午還在罵夏油杰掛她電話。哪怕澪咬住她肩膀往身上丟，喊著要立即就近去機場，她也是不相信他死了的。

    我人還沒到，內臟就被你抖落干凈了！什午掙扎不動只能靠喊，你是要帶著我的尸首游回日本嗎？

    怎么可能？不就是打了一場敗仗。

    七八年都這么相處著走過來了，百鬼夜行據她所知也不是最后通牒，怎么會被殺掉。

    不可能的，他明明剛剛才和自己通了話，還答應了給自己加班費，不是找咒靈勞苦功高心情好的賞賜嗎，怎么成了遺言？

    騙人。

    絕對是騙人。

    什午被紅色的獸毛包裹起來，澪并沒有減緩動作，但顛簸停止了。一人一靈陷入沉默，只有風聲從耳邊撕開。

    不會不好好道別的，他不會不在意這個。

    這次回來之后就別走了。

    腦海中回想到的這句話似撥開云霧見天日一般清晰，卻給了什午比任何鈍器都重上幾分的擊打，她后知后覺地捂住胸口，忽然發現心臟有一塊缺失了。

    是什么時候，剛剛嗎？掉在了哪里？現在掉頭還可不可以找到？她還能回去嗎？

    不可原諒，如果是真的，絕對不可原諒。

    等她回到日本，一定會好好教訓他一頓。

    再次踏上東京已經是兩周后，什午當時傷得太重，語言不是很通，中途又迷路。并沒有痊愈的身子布滿斑斑青紫，大部分繃帶沒拆掉，但能下地之后，她就立馬辦了離院手續。

    往山上走的時候其實并沒有變天的感覺，草木依舊，石板臺階上的青苔可能多了些。幸存的同黨聚在正殿，遠遠看過去確實少了一個人。什午走進去的聲響很輕，最先回頭的是菜菜子和美美子。兩個女生幾乎是立刻站起身沖她跑來，眼淚的滾落太過嘈雜，心rou卻被熱感裹得膨脹起來。

    沒有填滿，缺口還是缺口，裂縫依然是裂縫。

    被抱住哭泣的時候什午看見了掀簾走出的夏油杰。

    沒有什么大的不同。聲音陌生又熟悉，同一副皮囊沒錯，但額頭多了一條細密的痕跡。

    什午不需要六眼就知道眼前這個被大腦型咒靈控制的rou身，是個冒牌貨。

    可是這一切是怎么發生的，為什么夏油杰的身體會被如此惡心地占領？看著菜菜子欲言又止的表情，好像所有人都在等著她開口。

    頂著杰的面孔說出這種話，真是令人不爽啊。   什午俯下身，看進那雙不再熟悉的眼睛里，找不到任何屬于他的痕跡。

    不是之前說過自己要好好告別的嗎，禮儀被良心吃了一并拋諸腦后的混賬。

    像其他人一樣繼續跟隨我，又有何不可？

    要是按照以往的脾氣，一定會說你配嗎，可是沒有那份心情了。

    殺了他的，什午垂下眼，低聲問道：是誰？

    親切的臉做出令人厭惡的笑容，怎樣，要復仇嗎？加入我吧。

    夏油杰去哪了呢？眼前的這個如此令她想要嘔吐，她心口悶得厲害，再也不想看他。

    名字。

    乙骨憂太一雙黯淡的眸子，比干涸的血液更沒有生命力的紅。他沒有放過任何一絲細節，笑容更盛道：還有他的摯友，五條悟。

    什午的身體小幅度地顫抖了一下，沒有任何猶豫和留念地轉身離開了這里。

    該從何說起呢，心臟缺了一塊的人還能活著嗎？

    到這種時候了，什午一滴眼淚也哭不出來。

    憤怒嗎？痛苦嗎？想要死去嗎？

    她不怪他的，也不怪五條悟。

    他們都只是做出了選擇而前行的人，她也是。

    可是為什么，為什么每一次他們做出決定的時候她都不在？

    前者是自選的話，那么這回算是她罪有應得嗎？

    什午在這條路上和夏油杰同行這么久，還以為不會再有變數了。

    他厭倦了嗎？他做出了和她當年一樣的選擇嗎？可是她從來沒有放棄過生命，他為什么松手了？

    再次站在高專門口的什午感覺有些恍惚，自從五條悟畢業之后，她就不曾來過這里。

    雖然他后來決定回到這里當老師，但在外也有了能方便出入的公寓，拜訪高專的理由也就全部不存在了。

    是一個充滿回憶的地方，因為經歷了變故，更容易觸景生情。

    什午久久凝視著這里，什么都熟悉，什么又都不熟悉。

    你是誰??？戴眼鏡的女學生疑惑地看著她，能尋到高專的應該不是一般人，可來者的穿著打扮都實在與正派的形象大相徑庭。

    找人，什午向湖綠色頭發的女學生走去，這么多年，高專的女生校服還是如此令人不敢恭維，乙骨憂太在這里嗎？

    你找憂太做什么？！完全進入了警戒狀態。

    我有幾個問題想什午稍一抬眼就看到了目標，多虧臨走前看了夏油杰手中的學生證幾眼，問你。

    攻擊的突然又迅速，沒人看清她做了什么。只見石磚上顯現出裂開的痕跡，在清脆的響聲停止后，轟然粉碎了。

    若不是躲閃及時......后果會怎樣幾乎不敢想。

    離她最近的女生剛出一招就被輕松地躲過，什午繞到空地中間，伸手一攥，隔空將乙骨拎到自己面前，純愛的力量？也給我看看吧。

    五條老師??！女生正想再次沖向前去，被攔了下來。

    讓她打。白發男人的表情無法判斷，但絕對沒有一絲愉悅的心情。

    可是......

    試試嘛，五條悟靠在柱邊說：看看憂太能學幾招。

    夏油杰死后的每一天，他都在想著她今天會不會來。

    不知道什午見到他的時候是什么表情，這樣的結局她接受了嗎？有投射恨意嗎？

    五條悟一邊怕她來一邊又不愿她不來，到現在為止整整十五天，并且不同以往的，穿著褲裝，看樣子是不打算用咒靈攻擊了。

    可是她看上去面無血色，糟糕透了。

    她會說出詛咒的話來嗎？還是像夏油杰一樣什么都不說？

    她是為他來的嗎？還是他？

    在乙骨第二次使用出和她同樣的招式時，什午伸出三根手指接住了。樣式相同但是咒力還差了一些，她松開按在手心的無名指與小指，將傷害彈到了外側。

    真沒意思，原來是無限學習我嗎，什午站定到這個看上去有些怯懦但擁有無限潛力的高中生面前，木然地問道：為什么殺他？

    沒猜錯的話，那個本應該在他身邊的咒靈才是特級的存在。

    少年的下垂眼自帶了幾分無辜，雖然猜到是那日百鬼夜行的同黨，但往來幾招并沒感到強烈的殺意。乙骨憂太皺著眉回答道：他傷害我的朋友，還要奪走里香。

    是嗎？真是簡單又令人意外的理由。

    你不該用刀的，什午看著咬緊牙關的少年說：這不是你的咒力所在。

    她很輕地用手覆在少年緊握的武士刀刀刃上，稍一攏住，銀亮的刀瞬間布滿了銹痕。

    不過......手掌滑到刃尖又是一握，橙黃的銹在眨眼間褪去，她隨即出乎少年意料的順著他的力將刀刺進了自己的胸膛。

    ！

    再度將刀拔出之后，有血緩緩地滲出來。流速不算快，但跟著武士刀上的痕跡判斷，卻是很深。

    把在場所有人嚇到的什午轉過身，一步一步向五條悟走去。

    她望著他，又不像在看他。

    這仍然是她此生最喜歡的顏色嗎？他是不是她這輩子最愛的人？

    等到近在咫尺了，什午才將額頭輕輕地搭在五條悟的胸口，他身上的味道令人沉溺，這種一頭跌進海洋里的獻身，出乎意料般沒有席卷而來的冰冷潮水，她閉著眼呢喃道：好痛。

    那是必然了，五條悟的聲音聽起來沒什么波動，不是還沒愈合好就又捅了進去。

    是啊，他當然看得出來傷口的新舊，從她微敞的后領口向內望去，纏繞了身體好幾圈的是正在滲血的繃帶。

    你從正門來，想被抓嗎?？隙ǖ恼Z氣用了問句，五條悟沒有回抱住什午，只覺得自己好像愚鈍了。

    什午的手攥住男人的衣袖，緊緊的。

    看上去觸手可得的選項，什午卻遲遲不敢確認那是否真實。

    她根本不夠勇敢，一直畏縮著躲在陰影處，不愿捅破那層紗窗紙，連試探的心都謹慎的不敢有。

    她太怕未來的到來了，因為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會有未來。

    可什午以為有著未來的兩個人，有一個已經先行離開了。

    而五條悟甚至都沒有埋葬他，他知道夏油杰現在已經被占領了軀殼嗎？

    如果夏油杰會被殺死的話，那誰對五條悟來說會不同呢？

    她自覺稱不上摯友，也從不認為五條悟予自己的將有什么特別。

    被他殺掉的話，算死得其所嗎？沒有什么抱負的自己，實現任何愿望了嗎？

    她做了那么多錯事，在乎和介意的念頭有在五條悟的腦海里碰撞嗎？

    就算如此，就算以上種種，她依然本能地走到五條悟身邊。對他的依賴和思念日漸繁重，雖不曾期望著同等回報，但果然，還是不夠啊。

    什午沒有不可原諒他放任夏油杰死亡的資格，腦袋里裝了太多東西，混亂到不知何時能理清，忽然什么都不愿思考了。

    ......來的時候是想死的，但是見到你之后舍不得了。

    在這樣一個難以描述的瞬間，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都浸泡在不得好死的安寧里。

    他是長夜的明燈，而她是永生園外的凋零。

    這樣可沒有退路啊，什午。五條悟摘下了眼罩，澄澈的藍色眼眸里有一片無垠的天空，他注視著她，好像看到了在深海里放棄掙扎的人。

    不能放任她沉底溺亡，海洋深處是無盡的黑暗，而他一直就想要把她撈出來，想要在光亮的地方真心實意地表達。

    五條悟終于伸出了手，將什午抱著貼近自己，來到我身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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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一章會從五條這邊解釋一下狀態

    哎   其實看漫畫我真的想不明白好多事   大概那樣留白可以方便大家賦予個人的理解加以創作（？

    &真的大概快寫完了

    我內心好拒絕寫到漫畫90 那里的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