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胡不歸(六)
番外:胡不歸(六)
王疾是沒了希望,可以找下家,朱定鉞命人招來當地未婚恰齡的男子,一幅幅畫擺開在阿福面前,要她自己挑一個如意郎君,阿福指了指其中一幅,朱定鉞打量了一眼,斜眼歪嘴,不行。命人扔掉畫像。 阿福指了指另一副。 朱定鉞不滿意,生了雙桃花眼,天生風流花心,也不行。 阿福又指了一副。 朱定鉞這回看都沒看,都是些爛貨色,拿去燒了。 下人抱著畫像扔到炭盆里,卷起了明亮的火舌,阿福站在炭盆邊上,幫他們往里扔畫像,見了這一幕,朱定鉞只覺好笑,小傻子還沒開竅,要她有什么用。 朱定鉞索性自己幫她找,于是從陳年老黃歷中找到一段姻緣,阿福和陸家小郎君有過婚約,后來那小郎君上了京城,攀上高枝兒不要她了,陸小郎君的畫像擺在桌案上,朱定鉞叫來阿??纯?,問她,這人好看嗎? 阿福點點頭。 朱定鉞明白了,就是這個人,又促狹一問,跟本王比較呢? 阿??粗?,王爺好看,最好看。 朱定鉞說,本王好看,也不是你能染指的,你喜歡這陸家小崽子,本王可以幫你。 一番調查之后,還真有些為難。 陸家小郎君攀的不是一般高枝兒,是當朝宰相的獨生女。那位小姐,朱定鉞見過一面,是個嗆人善妒的小辣椒,她若做妾過去,只怕要被蹂躪至死,朱定鉞思來想去,覺得她這個心愿很難完成,一天晚上,招她到屋子里來,真喜歡陸家那個陸觀神? 阿福只管點頭,她一雙眼睛清澈干凈,沒有雜念,朱定鉞笑道:真開竅了? 阿福嗯了聲,跟著他也笑起來。 朱定鉞看她笑得高興,唇角的笑意卻收了回去,敲她額頭一下,沒良心的。又問,想不想做小老婆? 阿福還是知道小老婆的意思,阿娘死后,爹爹討了一個小老婆,對她很壞很壞,阿福說:討厭。 朱定鉞說明白了,你想當大老婆,難是難了點,也不是不可以。于是避開金甲侍衛,招來一名心腹,問起朝堂大事。 最近還真有一樁大事,匈奴人來犯,邊疆告急,國庫空虛,江南發大水,正是內憂外患之際,朝中分為兩派,一派有求和之意,等四方太平,再討伐也不遲,一派請求助戰,不能助長匈奴氣焰,寒了本朝百姓的心,雙方爭執不休,正沒個定論。 最后主戰派勝了,朝廷打算出兵討伐,但主帥人選一再推遲,主要是本朝重文輕武,文人泱泱,而武將之中,年輕武將一再被壓制,都磨滅了戰場的氣性,貪戀京都里的繁華,再三推辭,而年老的將軍們有心無力,唯有深深嘆息。 遙遠的宮墻之內,皇帝想起了一個人。 圣旨下到康王府時,朱定鉞已經替自己打造好了一柄絕世好劍,宦官剛宣完圣旨,朱定鉞已經騎上了馬,事不宜遲,現在就出發。 朱定鉞被圈養了幾年,打仗的經驗還在,人又年輕硬抗,朝里尋不到主帥,第一個推了他出來,朱定鉞當仁不讓,奔赴邊疆打仗,作戰行事又兇又狠,打了一年半之久,把匈奴娃子打回了老家。 匈奴人也分陣營,大部隊被逼回了老巢,還有一小撮部將恨極朱定鉞,誓要將他首級取回,故意在一戶農家埋伏,制造突襲,但結果顯而易見,朱定鉞早已看破他們的把戲,最后把這些小蠻子打得叫爹叫娘,腦袋都被割下來,運到京城給皇兄祝壽。 畢竟是一場廝殺,死了不少人,部將們在外頭收拾狼藉,朱定鉞關上屋門,走到床邊,用腳踢了踢床板,只抖落下來一層灰塵,隨即安靜下來,朱定鉞卻盯著露出來的一角衣裙,冷冷道:還不出來? 慢慢的,從床板底下探出來一個纖痩的人影,朱定鉞光是看到她背影,就知道是誰,問道:誰讓你來的? 阿福鉆了床地板一個晚上,臉上灰撲撲的,頗是狼狽,被發現了更加老實,自己來的。 你要做什么?朱定鉞手里握著匈奴人留下來的一柄刀子,擦掉血漬,露出锃亮的光芒,把刀尖指著她,連你也要殺我? 阿福連忙說不是,我擔心你死了。 像阿福這么會說實話的,還是第一個,朱定鉞卻不嫌忌諱,把刀子扔給她,替我療傷。 阿福不解看著他,朱定鉞已經坐在椅子上,解開盔甲,背上被砍了一刀子,爛紅一坨,他不欲聲張,隨身帶了一些紗布和膏藥,本來打算自己敷,現在有了個幫手,自然要她動手,背上有死rou,都剜了。 阿福沒見過這架勢,但也許是人傻傻的,沒有被嚇到,站在他背后面,指尖輕輕一戳死rou,這里嗎? 死rou還連著筋骨,禁不住觸摸,朱定鉞身上起了一層抖索,他克制冷靜,喝道:動手。 阿福就動手了,認真把死rou剜下來,rou從他身上掉下來,落到她掌心里,又沒動靜了。 發什么呆?朱定鉞轉過身,卻發現阿福在低頭親吻手里的死rou,起先感到驚訝,你在做什么? 阿福抬起眼,眼里裝著淚,王爺身上少了一塊rou,我看得難受。 看到她腳上穿著草鞋,從王府追到這里,草鞋磨破了,露出幾根流血的腳指頭,朱定鉞本想笑話,心里卻有點麻,最后說了句,小傻子終于會疼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