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話 又見許墨
第5話 又見許墨
悠然醒來已經是第二天的下午。 伸了伸懶腰,這一覺睡得她越發疲倦,做了好些夢,醒來又想不起夢到什么,軟趴趴的攤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眨眨眼,打量起四周。 這臥室可真大,不像她平日里住的出租屋那么局促。有一個陽臺,她能看到下午的暖風吹動著窗簾,簡潔的北歐風大床和他的主人一樣,都是性冷淡風。哦,不,不是性冷淡,他絕對不是。 深藍色的床單,一片狼藉,看得出昨晚主人歡愛的痕跡。 這一年來她的頭發都不曾去修剪,垂到腰間,發梢掃到腰窩那里,癢癢的。悠然慵懶的撥弄了一下頭發,跳下了床,看看四周只有一件男士襯衫,抓起胡亂的套上。 臥室里也有書桌,她從筆筒里隨意抽出一支筆,隨手把頭發繞成發髻,光著腳,一蹦一跳的走出了臥室,到底是20出頭的女孩,難掩的孩子氣。 此時的許墨正在書房,這段時間他的神經繃得太緊,一步步順著線索找到悠然,找到以后又要面對這樣的局面,既要保護好現在的她,又要考慮如何喚醒她的記憶。以前搞科研,三天三夜不睡覺都沒什么,畢竟那只是要動腦子,不像現在這樣,承受這么大的心理壓力。這次找到悠然,更讓他明白后半生的路該怎么走。 一杯冷掉的咖啡擺在面前,他有點頭疼,閉眼輕柔太陽xue,直到一雙冰涼的小手和他的手指一起按上太陽xue。 長期在組織里的習慣,讓他格外的小心敏感,時刻警惕,就連睡覺也很少會踏實,可能是太熟悉太親近悠然,絲毫沒有注意到女孩已經繞到他身后,許墨一怔,猛然回頭,看到是悠然,立馬握住她的手,舒了一口氣。 悠然也沒想到他反應這樣大,原本含在嘴里討好的話,只能咽下,不知說什么。 手怎么這么涼。 許墨瞟了一眼看到她那雙白嫩的小腳尷尬的踮在地板上。立馬攬過來,把她抱到自己大腿上。 鞋也不穿,不冷嗎? 像哄孩子一樣,男人用嘴唇貼了貼她的鼻尖。 已已經是初夏了呀。 這樣的親近,是現在的悠然不敢承受的。這一年里那些不堪的經歷,讓她學乖了,被打怕了,玩怕了,讓她明白男人是怎樣的動物。這樣的親昵讓她毛骨悚然。 那種看起來色瞇瞇的男人其實真的很好應付,只要曲意逢迎,sao媚入骨自然好打發。而有一種人呢,就比較變態,好比有人抓猴子是為了當寵物玩,而有人卻精心飼養猴子是為了吃它的大腦。無緣無故的付出和親近大概是另有企圖,誰知道孵化出來的蛋鉆出來的是毒蛇還是天鵝? 這份情她還不起。 以往客人們從來沒有像許墨這樣對待過她,更別說眼前這個許墨還這么英俊溫柔。 她想掙脫這個溫暖的懷抱,想下地。 怎么了? 幾點了我要回去,今晚還有其他局呢。 呵,其他局? 嗯,早就定下的,媽咪定金都收了。有個黑幫老大干兒子生日,叫了我們幾個小姐妹去陪酒。 好。 悠然在浴室里洗澡,許墨撥通了電話。 嗯,姓杜,今晚生日在xxx夜總會訂了包廂。 掛了電話,他板著臉,修長的手指輕扣著手機。黑幫?現在什么烏合之眾都敢稱自己為黑幫。笑死了,他脫離組織之前的代號可叫Ares呢,那豈不是打遍天下無敵手? 打開的抽屜,看了看擺了一排的車鑰匙,最后選了這輛黑色的跑車,這輛車他不常開,這種東西他本不看中,但是有的男人就特別在意這些。 那個時候在戀語市,許墨都是步行上下班,走路20分鐘,回家的路上他看到月光,還會打給她,一起賞月,現在回憶起來真是幸福簡單的時光啊。 唉。 悠然洗完澡出來,看到許墨戴了一副半框眼鏡在擺弄電腦,戴上眼鏡的他更加禁欲,和昨晚那個瘋狂的男人判若兩人。 洗好了嗎,我幫你吹干頭發。 這個溫和的大學老師真的是個不錯的男人,如果能嫁給他,任何女孩子都不會拒絕。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好。 悠然明白自己和他是什么關系,不敢奢求,她早就失去了幻想和憧憬的權利。 你用這支筆簪住了頭發? 許墨把玩上了這支意義特殊的筆。想到那天,他把筆遞給那個女孩,這份幸運現在屬于你了。 現在,這份幸運依舊屬于你,也只屬于你。 嗯,我隨便拿的。很貴重? 不貴,你拿去用吧。 你就逗我,我要這個有什么用?倒是我剛剛發現多了一條項鏈,你送我的嗎? 悠然指指脖子上那條梵克雅寶的蝴蝶項鏈。 媽咪說不能私下收客人東西,這樣會壞了規矩,不大好。 這是個小物件罷了,昨天你在挑耳環時我在小店里買的,不值錢,幾十塊而已,嗯。 那為什么要 因為你昨晚表現得很好。 男人磁性的聲音就這么直白的說了出來。 我很滿意。 分呀么分割線 街邊總能看到這樣的小美容院,白天不開門,下午到傍晚這段時間才營業,門口擺滿了紅色塑料凳,很多年輕女性坐在那里等候化妝。她們打著哈欠,抽著煙,聚在一起三兩成群。有的嘰嘰喳喳,東家長西家短,有的呢,則是滑手機,聊微信。 悠然就是其中一個。 縮在塑料凳子上,她掏出粉鏡子,照了照自己的臉?,F在是素顏狀態,能清楚的看到自己臉上的疲倦。 一想到那人昨晚的溫存,悠然心里有說不出的滋味。 原來還有男人愿意親她,愿意抱她,有尊嚴,被珍視。她想發條信息給他道謝??墒撬麄冎g不過是買賣關系,一個來買,一個出售,需要特意感謝一下,這么欲蓋彌彰嗎? 悠然心里是這么想的,可是手卻不聽使喚,編輯了這樣一條短信,卻遲遲沒有發出去。 謝謝你的約會還有蝴蝶項鏈,下次我會補償你的。 最后這句的措辭她思索了很久,卻總覺得很矛盾。下一次有沒有還不知道呢,而她的補償也無非是更賣力,順從罷了。一次補償就能讓她再跌一檔。 很快就輪到悠然化妝。 化妝師是個年紀不算大的少婦,擼起袖子麻利干活。臺子上擺滿了化妝品,量雖然大,沒有一件是品牌貨,所有物品都是公用,擺在那里上面滿是粉塵,看起來臟兮兮。 先是底妝,一味的白,一味的遮瑕,往臉上堆粉,硬生生把原本的五官涂沒,像一張畫布,這才好繼續后面的彩妝。 悠然已經習慣這樣的流程,看著鏡子里,自己的容貌一點點消失,她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化妝師聊天。 這黑眼圈!昨晚沒怎么睡吧。 他很能張狂,確實沒怎么睡。 那我得幫你好好蓋一蓋。 再后面是眼妝,嫵媚的眼線,夸張的假睫毛。還有撩人的紅唇。濃妝艷抹,像是戴了張面具。 悠然摸了摸自己的臉,擠出一個虛偽的笑容,刪掉了哪條沒有發出去的短信。 在許墨那里小住的一天對于悠然來說就跟做夢一樣,現在夢醒了,又要去過原本的生活了不是嗎? 烏煙瘴氣的包廂里,擺滿了酒瓶,男男女女三三兩兩的靠著倚著,有的在唱歌有的一起劃算喝酒,更多的是在一邊親著摸著,做些見不得人的事。這種狀況司空見慣,悠然想起第一次出這種局,因為不愿意當眾用嘴喂東西給一個糟老頭吃,被打了幾耳光,打的眼冒金光。從那以后她就學乖了,再遇到這樣的情況,她學會了用其他的辦法去化解而不是正面說不。 悠然一行人進了包廂,今天的壽星就是那個杜少爺一眼就看到了她。 小柔啊,好久不見,過來我這邊坐啊。 杜少爺拍拍他旁邊的沙發。 悠然自然乖巧的坐過去,笑的甜膩膩,她拿起桌上的酒,想說幾句話祝生日快樂。 想不到酒杯被奪下。 呀,客氣什么。你用不著喝這些,幫你叫了西瓜汁。 杜少爺把她摟在懷里。 我前幾天都有去找你,都沒找到你呢,怎么,又找到新的金主了? 你不來找我,我總是要開工的嘛,也沒有什么新金主。 這個杜少爺是黑幫老大的干兒子,得寵得很,幫老杜看好幾個場子。說實在,杜少爺對她算不錯,至少比一般客人都要對她好很多。之前她在這家夜總會的包廂被同行的幾個女人欺負,是杜少爺看到了,護了下來。之后經常光顧捧場,同行女人看到這幅光景,也就識相的再沒來找過麻煩。 基本上有局,杜少爺都會點她,喝醉時也提過幾次要她跟了他算了,她怎么敢答應,又不是明媒正娶的結婚,無非是作他固定的情婦,還要時時刻刻抵擋著他那個夜叉似的老婆,和另外幾個虎視眈眈的情婦。小姐妹們倒是很看好這個杜少爺,讓她考慮考慮,像她們這種身份,能給杜少爺當情婦這是最好的歸宿之一,以后生個兒子說不定還能扶正呢。 柔啊,你什么意思,我都明白。我,唉 杜少爺拍了拍她的肩膀。 算了不說這些,今晚別走了,我給你老板說過這幾天都不用回店里,去我那玩幾天散散心。 隔壁包廂里,只坐著許墨一個人,燈光開的很足,外頭的喧鬧好像和他無關。他在看之前學生提交的論文,現在的學生一屆比一屆差,寫的都是什么,尤其是這個,還是抄襲的!手中的鋼筆有節奏的敲打著桌面。 一會看看表,時間不早了,該去隔壁接悠然。 今天的許教授為了響應夜總會的氣氛,穿得風sao,修身的黑色襯衫,解開了胸口的一粒哦,不,是三??圩?。頭發也順成了油光水亮的背頭。他平時是不戴眼鏡。今天卻特意戴了一副半框鏡。而且是那種上面透明,下頭半框的黑金屬框架鏡。 此時的悠然正走出來想去洗手間補妝,卻被尾隨出來的杜少爺壁咚在了墻角。 杜少爺,今晚不是答應陪你的嗎,不用這么著急。 不是第一回遇到這種事了,小姑娘不露痕跡的躲著。 杜少爺,你喝多了,這是公共場合,你還是注意一下吧。 悠然是笑著說完這些話,甚至是撒嬌的口氣。 小柔我是真的喜歡你,我打算和家里的母老虎離婚,你以后也不用受苦,你跟我吧,我娶你。 杜少爺雖然長得很像某著名相聲演員(筆者:gdg)但在說這些話時確實很認真。 你醉了,我扶你回包廂吧。 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我們是不一樣的人,我這個情況,我這個情況,你也是知道的。杜少爺,你還是別在我這種女人身上費心思,不值當啊。 我回去就離婚,真的,不騙你,你給我次機會,我是真的喜歡你。我會證明給你看! 說到這里,杜少爺噘嘴想要一親芳澤,滿身的酒氣煙味又是在過道里,悠然都不知怎么躲。 呦,求婚啊,我是不是打擾了? 一手插兜斜倚在門框邊的許墨似笑非笑,看到了這出鬧劇。他的那聲呦,音量恰到好處,既有震懾力,又不至于引來其他人。 人家女孩子不愿意,你這樣有意思嗎? 許墨比那個杜少爺高出不少,走過去把陰影投射到了他的臉上。 都是男人,男歡女愛的事兒,我勸你一句,強扭的瓜不甜。 許墨這些話說得是油腔滑調,醋意魔法攻擊開到了最大值。 你誰啊你,要你管! 杜少爺愣了半天,烏豆似的小眼睛一刻也沒舍得離開過許墨。他從未見過英俊風流的男人,不覺看呆了。好一會才回過神破口大罵。 你老婆是不是染黃發,爆炸頭,個子不高,有點胖,她已經進包廂,到處找你呢。 許墨清楚又耐心的說著。 這瘋婆子,找來了!小柔啊,我去處理一下,你自己回去吧 杜少爺跑得挺快,一會就沒影了。 又見面了。 許墨挪挪嘴。 你朋友? 許墨用了朋友這個詞,沒有說客人之類的。 嗯嗯算是吧,讓你見笑了 悠然補充道:干我們這行的,你知道的,經常遇到這樣的情況,習慣了。 習慣被求婚嗎? 醋意魔法攻擊尚未關閉,繼續出擊。 不不不,他喝多了瞎說的,我這種人,誰會求婚啊,放著干干凈凈的女孩子不要,跑來跟我求婚,瘋了吧。 不過還是謝謝你,許教授,幫我解圍。 光謝謝就行?還不夠。 走,帶你去看有意思的東西。 許墨習慣的牽起她的手吻了吻。 我跟你們領班說過了,錢到位,他沒有不放你跟我走的道理。 悠然站在停車場看到許墨那輛豪華跑車,她嚇得說不出話。 這個男人到底是誰?開著幾百萬的跑車,送自己幾十塊錢的蝴蝶項鏈。是大學老師,又擁有自己的研究所,還跑去小街那種下三濫的地方買春?矛盾重重的人設吶。悠然在那一刻,突然覺得許墨他就像團溫暖的霧,溫柔又神秘,一頭扎進去,等來的不知道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