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仇人為我擋刀
第十四章 仇人為我擋刀
在兩人進山的第三個星期,齊遙已經把100種指定的藥草找完了,能夠提前下山回大本營。如往日一般,吃完早飯后,征得蕭憬衡的同意,齊遙就背起小竹簍和小鐮刀就打算去周邊逛逛,想再尋些不常見的藥草回來做標本。而蕭憬衡想著也無聊,便跟在齊遙身后隨便走走。 正當跟著齊遙走到一片前幾天發現的新片區,蕭憬衡已經敏銳地感到不對勁。太安靜了,沒有蟲鳴鳥叫,好像生靈們因為被威脅都不敢吱聲。然而齊遙還渾然不覺,彎腰在撥弄著草地,找她的寶貝藥草。 突然,天空傳來一聲尖銳的鳴鏑,冥冥中蕭憬衡感受到利箭如閃電一樣,穿過樹叢破面而來。齊遙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感到眼前一黑,臉朝下地被蕭憬衡從背后撲倒。齊遙正想破口大罵,卻被蕭憬衡的大手一把捂住了嘴,耳邊傳來低沉的男聲: 別動,有埋伏 齊遙果斷閉嘴,恐懼馬上從腰椎往四肢上密密爬起。剎那間,全世界好像被按下了靜止鍵,連樹影都不搖晃了。但敏銳如蕭憬衡聽得不遠處有腳步,擦著草皮往他們這邊方向接近。約摸不到一炷香時間就會來到他們的面前。蕭憬衡立馬抓著齊遙的胳膊站起來,低聲說:快走,便拖著齊遙往前跑。齊遙迷迷糊糊中被撲到,又迷迷瞪瞪中被提起,聽得蕭憬衡說快走的時候才反應過來跟著蕭憬衡跑,發現蕭憬衡的肩上被刺進了一根箭,箭頭已經完全沒入rou里,傷口正汨汨流出血,才知道原來剛才蕭憬衡撲到她是為她擋了一箭。 果然如蕭憬衡所料,追兵很快就追上來。齊遙不用回頭就知道是胡人的埋伏,因為聽到身后嘰里呱啦的伽耶國的官話傳來。齊遙被蕭憬衡牽著飛似的逃,因為劇烈奔跑扯動傷口,眼看著蕭憬衡肩頭上慢慢地被血浸紅;又聽見身后弓箭離弦的聲音,一道箭簇貼著臉擦過,釘在在了前面的樹干上。 跟著蕭憬衡左拐右竄的,齊遙漸漸迷失了方向,不料腳下一空,兩個人就這樣抱著滾下了一個小山坡底,齊遙抬起頭看,剛好他們滾下來的地方是一塊凸出來的山石擋著了他們的頭頂,胡人追兵一時半會大概是找不到他們?;剡^頭才發現,蕭憬衡避開箭傷,側靠著山坡,臉色更是煞白,痛苦地閉著眼嘶嘶喘著氣,血流得更多了,把半個身體都浸紅。 你,快走! 蕭憬衡忍著劇痛,咬牙開口讓齊遙快逃。說罷,頗有一段時間聽得齊遙沒回應,也沒聽到腳步離開的聲音,蕭憬衡睜開疑惑的雙眼,只見齊遙不知腦內天人交戰的是什么情況,倒見她憋得一臉紅,學著蕭憬衡那樣咬牙切齒低聲說道: 想得美,你留在這誰給我的考試作證打分? 蕭憬衡被齊遙這番這牛頭不搭馬嘴的話噎得無語,現在是想著分數的時候嗎?搞不懂她的腦回路。齊遙環視了一下四周,低頭考慮了一下迅速做出了決定,借著草石的掩護往另一個方向爬去,爬到回頭看不到蕭憬衡所在的位置,撕下一小段自己的裙擺掛在從地上冒出的枝頭上,又脫下自己的一只鞋往前面一扔,做出一個簡單的迷惑局,至于胡人上不上當就聽天由命了。 做完這一切,齊遙又爬回蕭憬衡身邊,扶起蕭憬衡辨認著方向慢慢走著。原來的據地不能回去了,不知道胡人有沒有發現那個據地,更何況在逃跑過程中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想回也找不到方向。 慢慢走到太陽西下,拖出了長長的影子。兩個人的運氣總算不差,不僅沒有碰到胡人,還找到一個小洞xue也是以前的采藥人挖出來的。但比起在小高低那個就小很多了,藏在樹叢之間,隱蔽性雖好但也陰暗許多。不能太多要求;齊遙架著蕭憬衡進了小山洞,發現小到根本就不能讓蕭憬衡這個腿長得讓人發指的人完完全全躺下,只能讓他側靠著山石坐著。這個時候,蕭憬衡基本失去了意識,齊遙摸了摸他的額頭發現guntang得厲害,燒得迷迷糊糊的蕭憬衡還不忘讓齊遙快走。齊遙沒理他,雙手往下扒下了他的衣服,透過薄薄的里衣發現肩頭的箭傷已經被凝固的血給糊住,撕開肩頭的布料,發現箭頭淬了不知名的毒,傷口周圍已經起了一片紅疹子。如果不是蕭憬衡擋了一箭,現在傷口長疹的就是自己了吧,齊遙咬咬唇內rou轉身出去。 在山洞的周邊好不容易找到了點止血、解毒的藥草,撿了柴,在河邊找到一個破木桶和木瓢,好歹也能裝小半桶水。返回小山洞的時候,蕭憬衡已經昏迷過去。出于行醫守則,齊遙不管蕭憬衡有沒有聽到,但還是告知他一聲現在她要開始做手術,幫他把肩頭里的箭頭給挖出來。還十分人道主義地往蕭憬衡牙齒間橫塞了一根木棍,防止他在手術過程中痛得醒來咬舌自盡。 齊遙慶幸今天上午出發前貼身帶了一把小尖刀,用水沖了沖,生起火淬了一下,便跪坐在蕭憬衡身后,折斷了箭桿、剖開他的傷口,挖出箭頭。待處理好傷口、敷上藥、清理完現場,已經過去一個時辰,天已經完全黑了。齊遙很滿意自己的杰作;果然,平常用小動物來做試驗的手感體驗完全比不上用人來下刀。齊遙還很滿意蕭憬衡這個安靜的病患,手術途中一直一聲不吭的,當然也有可能是痛得昏過去,但無妨他仍然是個好的手術對象。齊遙瞥了一眼還在沉睡的蕭憬衡,惡從膽邊生,湊到蕭憬衡跟前把手往裙子上擦了擦,把罪惡的爪子摸向了蕭憬衡的頭頂。她跟著蕭四娘進入汴王府,第一眼見到蕭憬衡的時候就想這么做了;那一頭微卷的頭發,出乎意料的柔順,像極了江南老屋隔壁伍爺爺家那只叫卷毛毛的黑犬;卷毛毛很壯碩,站起來足足有四尺長、像座小山似的,而且還很粘人,齊遙每每經過伍爺爺家門,卷毛毛就會撲過來舔得齊遙一臉口水,齊遙癢得笑出尖叫,不甘示弱地抱緊黑犬把臉埋在柔軟的毛發里一記猛蹭。嗯,還是熟悉的手感;齊遙又湊近了些仔細打量著蕭憬衡的臉;嘖,皮膚光滑到連女孩子都眼紅。恃著蕭憬衡昏迷中任人擺布,齊遙又豪著膽子在蕭憬衡臉上東摸摸西捏捏的。摸捏得差不多時猛地想起這位剛做完手術的傷者還沒東西下肚,而自己也餓到失去了知覺,又才匆匆爬起來提著破木桶出去。齊遙不知道其實蕭憬衡一直醒著,因為逃跑、傷痛,幾乎耗盡了體力,連個基本反應都給不了。就在齊遙轉過身的時候,蕭憬衡便微微抬起眼,目送齊遙風風火火地出去找吃,兩邊嘴角輕輕上揚。 早些時候在河邊采止血草,齊遙透過月光就看到河里有魚。所以為蕭憬衡找吃的時候,齊遙便毫不猶豫提著破了一半的木桶來到河邊。自小就跟著江南老屋那幫小孩上樹下河,不費什么力氣齊遙就用破木桶摸了三、五條小魚,又順了兩只半拳大的鳥蛋,還給自己扎了一只草鞋。 就在洞口燒水煮蛋、烤魚,齊遙沒留意到蕭憬衡一直在看著她??粗R遙那雙杏眼被火光照得似有星星住在里面,一臉專注地烤著魚,心里慢慢地涌起了暖流,像潮水一樣一點一點地把自己包裹起來。 好久沒人這么對自己這般上心了,不是說府中的仆人、伺妾對自己不好,而是這種好是出于怕,還有目的不純的獻媚和討好;人們怕少時的蕭憬衡是怕他身后的老王爺,怕大時的蕭憬衡是怕他手上的權勢,生怕他的一個不滿就要了他們的性命。而蕭憬衡想想自己近幾年的經歷,發現自己也確是變得狠戾許多。旁人不明其中的原由,背地里暗唾蕭憬衡不過是皇帝手下的一只狗,干盡腌臜的事情,不然他堂堂一個王爺之子又怎么夠格獨立封王?但沒關系,他蕭憬衡也不需要蟻螻的同情和理解。被曲解也好、雙手也確實沾了不少人命鮮血,但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為了能夠保著蕭氏一族的榮譽,而他蕭憬衡有的是游刃有余、刀口舔蜜不傷舌的本領。冷面冷心的蕭憬衡以為自己不會受世俗的感情而波動的時候,直到遇著齊遙后,蕭憬衡覺得自己可能遇上了對手。 蕭憬衡一開始也以為齊遙接近他,也不過是因為蕭四娘這個從鄉下來的野麻雀一下子飛上枝頭變鳳凰,沒后臺沒背景。而他蕭憬衡是汴王爺最寵的孩子,討好了他也能多一分立身的保障。所以也叫齊遙多接近他。適時地,齊遙也確實喜歡找蕭憬衡,猶其是蕭憬衡在搗鼓藥草、手工的時候。不吵不鬧的,攀著桌沿聚精會神地看著蕭憬衡一雙巧手翻著藥草、木料。后來,齊遙也漸漸壯起膽子,摸摸嗖嗖地撿些蕭憬衡不要的邊角料跟著他學做手工。日子漸長,蕭憬衡也習慣了,看真了齊遙不似是刻意討好他。至少,在這么相處下來,他們之間的對話一天都沒有三句。齊遙似乎對他的手工制作方法更多興趣。蕭憬衡也的確是誤會了齊遙。齊遙愛接近他,其實是只有他不會趕她走。府上沒一個人待見蕭四娘和齊遙,但因著蕭四娘正是老王爺寵在心尖的人,所以不敢怎么樣。人們只能把惡意、怨氣暗戳戳地發泄在一個什么都不懂的娃兒身上。齊遙又怎么不懂,哪怕不知道被討厭的理由,但還是能感覺到大人們厭惡的情緒。貧苦的孩兒早當家,齊遙雖小但也拎得清現狀?,F在能吃飽穿暖,有大房子住有學可以上,阿母不必再去賣唱,唱到喉嚨都啞、咯出血。哪怕進了汴王府后,不似在江南那樣有那么多玩伴,雖然孤獨但也知足了。 蕭憬衡眼看著齊遙烤好魚,又細細地剔了刺,用硬實的葉子扎了個小勺子,剝了蛋殼把蛋碾得細細的,裝在寬葉扎的小碗中,靠近蕭憬衡時才發現人早就醒了,一直在盯著自己看。齊遙硬著頭皮前去,蹲坐在蕭憬衡面前,用木瓢盛了點水給他喝, 你為什么不走?蕭憬衡聲線沙啞。 我看不懂方向,怕迷了路,倒不如等你好點帶我下山 多么蹩腳但又不知道怎么反駁的理由。兩人一度沉默,只聽見木柴被燒得嗶剝響。齊遙輕嘆一口氣,用葉勺子舀了點蛋rou糜往蕭憬衡唇邊送去。 只能找到這些東西了,也沒有調味,先吃著吧,好歹能活命。蕭憬衡難得被齊遙這么哄著,乖乖地張嘴吞下一勺又一勺。吃罷,又就著齊遙的手喝下了藥。蕭憬衡才感到靈魂似有了重力,人也踏實了。 打了一桶水,撕了中裙當布給蕭憬衡擦了臉、上半身和四肢,伺候完他,齊遙才吃完剩下的魚和蛋,又熬了點藥明早讓蕭憬衡一醒來加熱就能喝,摸黑去洞xue旁的山溪洗了一個澡,把身上的污穢都洗凈。 才走進澡xue發現蕭憬衡痛苦地皺著眉,臉色發白得連嘴唇都褪去了血色。齊遙趕忙跑去摸摸蕭憬衡的額頭,沒發燒;又伸手進他的里衣摸摸胸膛,一片冰冷,他的手也出了冷汗。齊遙估摸著是藥效發作和箭毒產生了反應。 蕭憬衡!蕭憬衡!大哥! 聽見齊遙的呼喚,蕭憬衡睜開眼。 你覺得哪里特別不舒服嗎? 蕭憬衡搖搖頭: 冷,就說了這么一個字。 齊遙安慰蕭憬衡這是藥效發作,很快就好了。蕭憬衡無力地眨眨眼表示知道了。 漫漫長夜,有夠蕭憬衡好受的。齊遙看著蕭憬衡冷很牙關輕輕打顫,內心掙扎了一番,無奈地嘆了一氣。算了,算我欠你的。便褪了自己的外衣、中衣,留下了薄薄的里衣,面對面地坐在蕭憬衡兩腿中間,抬起雙腿環在蕭憬衡的腰上,小腹貼小腹,側臉貼著胸膛,結結實實地把蕭憬衡抱個滿懷;雖然姿勢有點不雅,但這是想到最好的取暖方式了,齊遙想著自己體熱就充當一個人形被爐吧。 蕭憬衡被齊遙這一舉動打得一個措手不及,本來就因為失血過多沒什么血,現在身體內所剩的血隱隱要往腹下沖去,一時間臉色更白了,心跳也加速了許多,鼓鼓作響。齊遙未經人事,愣得跟個木頭似的,聽著蕭憬衡不對勁的心跳聲,抬起頭發現他臉白得像紙,還當作是藥性發作的表現:哦,原來這藥到后期會讓人心悸。嗯,還可能會造成血液循環不良。如果讓蕭憬衡知道齊遙這么想,大概會怒極攻心吧,搞不好還會讓她體驗第一次農夫與蛇、人心險惡的事。 蕭憬衡身上更冷了,齊遙知道蕭憬衡自小就體寒,一年四季冷得跟個移動冰窟似的,以前冬天在蕭憬衡書房取暖,坐在他身旁研墨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冷得像摸了冰塊;這不,現在秋老虎還在吼著,蕭憬衡就已經冷得像條蛇一樣,怪滲人的。但對于蕭憬衡來說,抱著齊遙就是一種享受了,蕭憬衡體寒也畏寒,小時候吃了許多藥也不見好,御醫說這是從娘胎自帶的,沒法子根治,平常心就好。話說如此,但到冬天就格外難受,穿再厚還是感覺寒氣自內散發,和外面的冷氣雙面夾攻,蕭憬衡就沒試過暖透的,所以天氣一轉涼,就得在房內生暖爐燒地龍。以前到了大寒,下雨又下雪,天氣冷得不像話。蕭憬衡便在書房里點遍了暖爐,燒了地龍席地而坐還是覺得冷。而背對自己盤腿坐著的齊遙就熱到脫剩了中衣中裙,捧著一碗冰沙一邊吃一邊看架在腿上的書,好不快活,蕭憬衡看著妒忌得眼紅。而這種幽怨很快就被背上傳來的熱氣給融掉,蕭憬衡忽然感覺背上一重,轉頭發現齊遙飽暖夢周公打起盹來,一時坐不穩,便往蕭憬衡背上靠去。背著一個永熱的小暖爐,熱氣穿過衣服透過背裹住了冰冷的心,蕭憬衡忽而覺得冬天也不是那么令人討厭。而現在,這個小暖爐抱著自己,香暖滿懷,不知不覺間蕭憬衡平靜下來沉沉入睡。 各位元旦快樂?。。。?! 新年第一天給大家更個肥章。 但今天沒雙更嚕(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