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羲和

    周日7點半我就起了，老爸經過幾次已經見怪不怪了，老媽說的數學輔導是在9點開始，在那之前，我吃了早餐先整理物理一科的知識。

    “叮咚——”門鈴響起。

    “月月，去開門?！崩蠇尩穆曇魪目蛷d傳來。

    “什么啊，你不是就在門邊嗎？”雖是岔岔不平，我還是從房間里走出來，給來人開門。

    門外站著一高一矮的一對母子，都有一雙善笑的小眼睛，我不由得一愣：“你們是？”

    “你是月月吧?！迸藴剀浀目谝糇屓嘶叵氲浇纤l，她親和地笑著，我于是不好將人堵在門口，迎他們進屋：“阿姨好，我是月月，請進吧?！?/br>
    老爸老媽聽到動靜走過來。

    “是羲和mama啊，怎么親自過來了？”

    “粵老師，好久不見啦?！薄澳埠镁貌灰娎??！?/br>
    “月月，快給客人拿兩雙拖鞋過來?！崩蠇屴D頭又使喚我。外人在旁，我不好頂嘴，乖乖去鞋柜里給兩人找拖鞋。

    “給?！蔽野褍呻p拖鞋分別遞給他們，男生接到后對我道了謝。

    “不用?！蔽覕[擺手，還是云里霧里的。這兩人是誰??？怎么和我家還很熟的樣子。

    兩方家長熱情地寒暄，幾個人終于在客廳坐下，老爸被打發到廚房泡茶，我跟著老媽坐在沙發上，剛坐下來就挨了她一記手刀，連忙坐直起來。這種情況是沒有我說話的份的，我低眉順眼地不做聲。

    “不知不覺，月月都長這么大了?！?/br>
    “是啊，羲和以前看著還矮矮的，一下子竄這么高的個子了?！?/br>
    “來，月月，這是你羲和哥哥，你還認得不？”那個親切的女人拉過坐在旁邊的兒子向我介紹。我頗有些艱難地在記憶力搜尋，誠實地搖搖頭。

    “這孩子，記憶力差得很?！崩蠇屧诤竺嬗执蛭乙幌?，我齜牙，馬上又收斂起來。

    “你都忘了？你小時候還天天叫著羲和哥哥跟著人家屁股后頭跑，隔三差五就去找人借書玩游戲的?！崩习职巡瓒顺鰜?，提醒我。

    原來是這個，我頓時眼睛亮亮地看向那個男生，小時候住家屬院，一群哥哥jiejie里就數他對我最好，還經常請我到他家里看，玩塔羅牌，在我童年的記憶里一直是個無所不能的人。

    聽家長們說，羲和哥哥也是院子里最聰明的孩子，從小到大都是領著各種獎學金免學費入學。

    不過，當時我們搬離家屬院正好是在他快高考的時候，聽說他父親那時候查出來肺癌晚期，家里本來就拮據的境況更是雪上加霜，包括我家在內，鄰居里都有不少人默默伸出了援手幫助他們一家，也不知道后來怎么樣了。

    “羲和哥哥?！睍r隔多年，我重新叫他，男生彎眼笑笑，干凈且毫無陰翳：“月月?！?/br>
    家長們善意地笑笑，老媽轉過頭來說：“羲和現在在Q大讀書，我想讓他來輔導你的數學應該綽綽有余了。今天先試聽1小時，你現在帶他去你房間，我跟羲和mama還要在客廳再聊聊天?！?/br>
    “好的?！蔽尹c點頭站起來，領著男生進房間。

    因為是三口之家，所以除去父母的主臥外面積最大的就是我的房間——當然，這樣的房間大小比起司徒和之琪是不夠看的——鋪著紫色床單的大床擺在入門的一角，刺繡的帷帳因為   憊懶還沒有扎起來，床上也只是簡單鋪了一下。門正對面就是一張結實的木質大書桌，桌上零散著放著我筆、本子和與老爸借來的輕薄筆電，旁邊兩排相挨的配套書架都擺滿了書。過道一側則是同色的梳妝臺，也是在同一家店訂做的。梳妝臺正對面就是一個半月形的半開放小陽臺，我的立式鋼琴就放在那里。

    “來，請坐?！蔽依_書桌前的椅子讓人坐下，自己登登登跑到陽臺搬來琴凳回來。

    “那個……”目光悄悄打量對面的人，羲和哥哥似乎比模糊的記憶里變了許多，個子比我高了一個頭，他理著一個清爽的平頭，皮膚微黑，濃眉下眼角下垂的小眼睛天生帶著點善意，炯炯有神地看著我，嘴角勾起的時候帶著一個小梨渦——好，好帥。原來羲和哥哥長得也這么出色的嗎……

    “咳咳，”他清清嗓子故作正式地說：“我們也好久不見了，重新介紹一下，我叫白羲和，現在就讀于Q大建筑系，現在還是大一。你呢，月月？”

    “那個，那個，”我停頓了一會才跟上他：“我叫粵月，現在就讀于Q中，高一6班。羲和哥哥……”說完，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扭手指。老媽找家教就算了，怎么還找了羲和哥哥啊。

    “那，月月，”羲和又彎彎眼叫我，我只能抬眼看他，“你現在是不是得叫我白老師？”

    “白老師?！蔽覐纳迫缌鞯馗牧朔Q呼，感覺別扭感似乎少了一點。

    他點點頭：“嗯，很好。聽阿姨說你數學不太好，可以先給我看一下你平時的作業本嗎？我想先大概了解一下情況?！?/br>
    “哦，你等等?！蔽胰镎伊曨}冊給他。平常做的練習都會有老師的批改，的確適合作為估計大概水平的一個依據。

    這下房間里安靜下來，房門沒關嚴，趁著白羲和正看習題冊，我豎著耳朵聽家長們在外面的交談。

    “上回才在老校區碰過面，今天怎么有空上面來拜訪？”

    “這不是您給這孩子介紹了一份工作嗎？他回來才和我說，真是不好意思啊?！?/br>
    “也不算什么工作，羲和這孩子我從小就看著的，可聰明，就想請他幫個忙而已，您放心，如果這次上課滿意，費用我會按著行里高了給，不會虧待他的?！?/br>
    “說這話就生分了，本來你們以前就幫了我家不少了，讓他來輔導一下月月也是應該的?！?/br>
    “話不能這么說啊，羲和現在忙學業還要打工的，抽出時間來輔導我家月月可不能算干白工，我知道你現在一個人也辛苦，多一分收入也算是少一分負擔啊?！?/br>
    話說到這里，我這下明白了，原來白羲和這是打工掙生活費啊。我當年大學的時候也因為資不抵債去做過家教，大學生做這行業再合適不過，只要有個985的名頭，各個家長基本都是極其信賴的。而且對于這個年齡的學生來說，對年齡相近的大學生也往往比嚴肅的職業教師更親近一些，因為有更多共同語言。有這個前提，學習輔導的難度也會大大降低。

    “這些是你這個周的作業嗎？”他指著還沒批注的部分問我。

    我回過神來：“嗯，是的，昨天我已經寫完了，里面不懂的題我也問過了?！?/br>
    “嗯，我大概知道了。方便把數學課本借我一下嗎？”聞言我又把課本給他。

    “現在我先帶你復習一下最近幾個章節的知識點吧，然后我們休息一下，做幾道題?！濒撕驼f著從自己包里拿出稿紙，墊在課本下面。

    說是最近幾章節，其實羲和過的幾乎是這個學期以來上過的所有章節。不過與普通講課不同的是，他按照知識點之間串聯點進行聯系，且只挑了其中的2-3個進行重點講解。在短暫的10分鐘休息過后，他不知從哪里變出來幾頁打印好的習題，勾出幾道讓我試做，看出來他準備充分。

    不過，可能是他勾出來的題目中，有幾道題不巧正中我掌握不熟練的部分，我提筆自己先試著求了一遍，沒求出來，于是側頭偷偷看他，羲和正看著一本自己帶來的書。

    “有問題？”他敏感地察覺到我的目光。

    我點頭，把紙遞給他：“這幾道都不太懂?！逼鋵嵾€有些不好意思，因為這里面基本都是他剛剛重點講到的知識點。

    “我看看，這一道的關鍵在于求導……”羲和很快進入題目開始講解，思路解析得比較慢，讓我能輕松跟上。

    等他和我講完題再對了答案，今天的1小時就結束了。我們走出來，老媽還親切地端了新鮮的橙汁過來，真是破天荒。

    “我們家居然還有榨汁機？”我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老爸。

    “這個是我剛剛去樓下買的?！崩习植林~前的汗水解釋。所謂樓下，那就是公園外邊哪家飲料店了，他肯定又是被老媽使喚了。老媽就是家里食物鏈的頂端，從來都只有她使喚人的份。

    “喝你的果汁?！崩蠇寷]好氣地說，“羲和輔導你，你感覺怎么樣？”

    “挺好的?！?/br>
    “那，以后每周末他都過來輔導2小時，你覺得怎么樣？”三個人都看向我，羲和眼里帶著淡淡的期待。不過我可不覺得我有什么拒絕的余地，如果拒絕了這個，估計還有下一回。雖然我原本有些抵觸數學輔導，但是這種家教的模式，時間上會更自由一些，能配合我原本的計劃。而且，還是羲和作我的老師，不說他講得的確不錯，就沖他的臉，我就想不出來有什么拒絕的理由。

    我于是點點頭。

    “行?！崩蠇寣Υ怂坪踉缫岩饬?，當她轉向羲和的時候，語氣又變得異常親善：“羲和，以后我們周末就約定周日早上9點鐘上課，上兩個小時，你看怎么樣？”

    白羲和和他母親一樣親和地笑著：“這個時間是可以的，不過有時候如果恰好沖突的話，是否可以改到其他時間？”

    “這是當然，每個周上課之前你提前和月月說就好了?！闭f著她又召喚我：“月月——”

    “干什么？”

    “你和羲和交換一下手機號，以后上課時間你們兩個直接說?！?/br>
    “好的好的?！蔽液貌蝗菀鬃聛碛忠呋厝ツ檬謾C，和白羲和交換手機號和通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