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的故事(上)
她們的故事(上)
當晚白千羽就回到了合歡宗,小童發現理應一并回來的融禮并不在,尊上白千羽的臉色卻很稀松平常,反倒是劍靈葉魚帶著三分擔憂。 隔天白千羽順理成章地到融禮這些日子在合歡宗的住處,替他收拾東西,她隨意地把頭發綰成一個髻,將百寶袋的口敞開,把衣物、護身法器、靈草一樣樣丟進去,小童趕過去時,看到葉魚站在房間門口,不說話也沒有其他的動作。 要幫忙就過來幫忙,別傻站著,不幫忙就給我去泡茶。白千羽知道葉魚站在身后,卻等小童來了才出聲,小童選擇折回去泡茶,葉魚仍然猶豫地站在門口,看她熟練且迅速地把東西分作兩堆,融禮的東西沒有多少,小童泡的茶還沒有送來,她就已經整理好了。 白千羽拍著雙手站起身,干脆地打了個響指把沒放進百寶袋的那堆東西給燒了,乖巧的火苗舔舐完那堆物品后就熄滅了,那堆東西中,有一大部分是白千羽送給融禮的。 葉魚企圖從白千羽的眼中看出點什么,類似不舍、難過、惋惜,甚至不屑,然而什么都沒有,她甚至比給一個遠行的朋友打包還要平靜,她收起了百寶袋,隨手丟給葉魚,屈起手指,似乎在看指甲縫里有沒有沾染臟污。 寄給他。白千羽摸了摸鼻子,三字的命令十分利落。 主人,你葉魚遲疑著,不知道究竟該說什么。 白千羽抬手撫摸著葉魚的臉頰:你想安慰我? 葉魚握住了白千羽的手,用和白千羽一樣澄碧的雙瞳望著她:我不知道 我早就看出來了,他遲早會走的。要說難過或是不舍,可能還真沒有,只是很平常的一件事罷了。白千羽看著葉魚,認真地說道,身邊的人來了又走才是常態,沒有人會永遠待著的。 我 白千羽豎起食指抵在葉魚唇前打斷了他:我不需要這樣的保證,因為我相信你不會走,別讓離開的我心懷愧疚。 葉魚不再說話,只是抓著白千羽的手更緊了。 融禮的離開對白千羽來說就像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整件事情不張揚也不曾避人,沒過兩天該知道的人就都知曉了,明知她就在合歡宗,愣是誰都沒有去打擾她,第一個到白千羽院落來的還是之前就同她約定好的譚文毓。 倒是比我想象的,安靜得多。譚文毓絲毫不掩飾自己已經知道白千羽的男寵離開的事,就像個朋友般地調侃,還以為會有那么一個兩個,過來,嗯,對吧。 白千羽輕輕推了他一把:你說什么呢?大家都活了這么多年了 你是想說,活了這么久也該看清情愛,不會沉溺了?譚文毓順著白千羽沒有說完的話繼續道,不過他很快搖了搖頭,否定了白千羽的觀點,我以為你不會說這樣的話。 為什么?問出口的一瞬間,白千羽也反應過來了,她低頭輕聲笑著。 你聲望的基石的一部分,不正是由他們的情愛構成的嗎?譚文毓倒不怕冒犯白千羽,直白明了地點出了問題所在。 白千羽的臉上沒有一絲尷尬,她一臉輕松地背著手走在譚文毓身邊:所以,我會覺得危險。人人都說依托于利益的同盟不會長久,在我看來,反倒是依托于情感的關系更不牢靠。 譚文毓臉上常常帶著三分笑意,眼下亦是如此:怎么說? 他們覺得因利而聚必然會因利而散,要我說,如果雙方足夠理智,知道同盟才能實現目標,又怎么會散? 哦?譚文毓玩味地笑著。 因情誼而聯合在一起的白千羽停頓了一下,有句話叫關心則亂,大家都以為自己的想法是最符合對方利益的,有時反倒容易被人利用 譚文毓笑意更深:足夠的利益與足夠的理智,這樣的同盟才穩固? 白千羽背著手,沒說話,毫無疑問,說到這個話題時,她會想到景桓,臉色沉靜下來,不似方才的輕快。 其實,我也同意。譚文毓停住腳步,轉身看向白千羽,所以我選擇你做同盟。 我沒什么可以給你的。白千羽擺了擺手,我早就過了要和誰結盟才能繼續走下去的時候了,現在的我,或許是真的無欲無求了。 不只是現在,也許是別的什么時候。譚文毓淡然地假設,比如,我們都沒有成功飛升,而是再入輪回 這種事情變數太大了現在講,太兒戲了。白千羽覺得譚文毓這話說得沒有頭腦,毫不猶豫地否決了。 那可說不準啊譚文毓低頭嘆道。 白千羽困惑地看著譚文毓,她仿佛今天才認識他一樣,背光的譚文毓從他的鬢角一直到鼻梁,光漸漸示弱,影漸漸強勢,她正想要問些什么。 確實,說不準。這句話忽然映射在白千羽的腦海里,要不是系統委實太久沒有聯系她了,她也不至于會愣住。 鑒于此前的事情,多次聯系不上系統,白千羽有理由相信,它的作壁上觀,更加懷疑它背后的目的不單純,語氣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哦?又有什么事? 是我,阿秋。系統那邊換了個更為沉穩的女聲。 白千羽的心情并不會因為換個人就好起來,只是冷冰冰地打了個招呼:每次都喜歡偷聽別人講話,然后中途插嘴,真讓人懷疑你們的家教。 我母親確實很早就亡故了,而生理意義上的父親可能沒有派上大用處。秋平平淡淡的敘述反倒讓白千羽稍感抱歉,不過也只是一瞬間而已,雖說我也想盡可能地在你獨處或是什么時候來聯系,可實在是這邊的狀況讓我抽不開身。 嗯,抱歉,好了這件事揭過吧。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前一陣子頗有些虎頭蛇尾的動亂平息之后,白千羽對于系統在關鍵時刻不予回應的這件事越是細究越是不安,她希望今天秋能給她一個解釋得通的理由。 我今天就是來跟你解釋之前系統一直沒有回應的。秋的聲音讓她一種感覺,她仿佛看慣了這世間的悲歡離合,早已心無波瀾,就算世界下一秒在她面前崩塌,她也不會給出任何反應,在此之前,你能先聽我說個故事嗎? 在這段長時間的靜默里,世界線的其他人是怎么看待我的? 這個問題在白千羽的腦海中一閃而過,隨后她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閉上了眼睛,她緩緩睜開,發現自己與譚文毓之間仿佛隔著一層茶色的玻璃,玻璃的那一頭時間停止了流動,光影保持著割據之勢,在他的臉上。 啊,你睜開眼睛了? 與其說我睜開眼睛了,倒不如解釋一下,我自己什么時候閉上了眼睛。莫名的錯把他鄉當故鄉的失落席卷了白千羽,或者說,白蓁。 這些都是小事。秋的聲音變得冷淡。 白蓁沒有說話,她在細細地品嘗這久違的失落,什么時候她已經把這個世界線當做是自己的歸處了?原初世界線的家人們又是什么時候被她拋諸腦后的?她并不會輕易地責怪自己,她只是失落著。 秋并沒有這么不近人情,她適時的沉默,留給了白蓁足夠的時間去接受她仍為異客的現實。 穿插點系統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