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好窮

    第二天早上課間，阿美眼巴巴地盼著，直到阿葵的身影終于出現在教室門口，她激動得喊：阿葵！

    阿葵又遲到曠課了，直到早課上了一半，才挑了課間走進教室。她把挎包撂下，坐在位子上喝起水來。

    阿美急忙地問她：阿迪今天早上怎么沒來上課呀？

    雖然阿迪跟著阿葵混，但是他通常都會按時上課，只有阿葵天不怕地不怕敢公然違紀。

    阿葵看了阿美一眼，見她語氣和神情之間染上焦急，不知怎的想到了以前她嘲笑阿迪不敢曠課還敢出去混，他好像回了句：我也要跟阿美上課的，不然怕她看不見我擔心。

    那時候阿美對他總沒有好臉色，阿葵也不知道他哪里來的自信說阿美會擔心他。如今一見，看來那小子還挺知道的。

    阿葵又想到阿迪被揍得鼻青臉腫的衰樣，昨天結束后她送他去附近的診所開藥處理傷口，然后叫他的同學幫他請了個假，讓他在家躺著好好休息，臨走前他還多次拜托她不要告訴阿美，讓阿美擔心。

    那小子啊。阿葵道，給他長個教訓，下次不能一見你被別的男人靠近就一股腦上去趕人家。

    ??？阿美沒聽懂。她不知道他們和三中的人昨天約架的誤會。

    他昨天被幾個痞子揍了。阿葵眼皮一抬一放，漫不經心地說，這會兒在家里躺著呢。

    ??？阿美一聽急了，怎么這么嚴重？

    阿葵一邊喝水一邊瞅她一眼，只見她自言自語道：這衰仔那我放學去他家一趟吧。

    與此同時，另一邊躺在床上養傷的阿迪翻了個身，打了個噴嚏：啊啾！誰在罵我

    罕見的，阿葵今早上沒有睡覺，百無聊賴地聽完一節數學課，一下課就拉開凳子要出門，出去前阿美還問她去哪，她隨口回了句：辦事。

    又翻墻呢阿美在背后無奈地小聲低語。

    這次倒不是翻墻去校外辦事，而是真的幫阿美辦事，她昨天拜托的那封信要趕緊送出去。

    阿葵出了門就離開初中部，往高中部走。她難得地穿了校服校褲，但是穿得并不端正，很隨意地手插褲兜，邊走邊看風景。她從沒去過高中部，覺得這邊跟初中部也沒什么不一樣。

    昨天晚上，不知怎么回事，她破天荒地做了個夢，夢里總是有一雙干凈的眼睛在看自己，澄澈透亮的淺棕色瞳孔，仿若盛了一汪水，波光粼粼，漾人心神。

    她似乎受不了那種溫柔似水的目光，便移開視線，往下便是兩瓣鮮嫩的唇，淺粉色淡薄，仿佛禁欲，卻又勾人，吸引著她靠近，越來越近

    我呸！阿葵仿若突然自我驚醒，罵了一句，我在干嘛！我又不是色女！她罵完自己罵那人，更何況他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我一推就倒了我怎么可能看上那種小白臉！她都沒意識到自己的臉蛋漸漸暈開了紅色。

    阿葵走到一顆樹蔭下，發現高中部的人都集合在樓下，準備去cao場進行大課間跑cao。她一看到教導主任，立馬閃身往教學樓上走。高中生已經基本上都在樓下集合，教學樓的樓道里幾乎沒有人。

    她一邊彎著腰躲避樓下教導主任的視線，一邊沿著教室外大走廊，一間一間地尋找宋桔的班級。沒一會兒就找到了，高二1班在高中部教學樓二樓的走廊盡頭靠近樓梯口的那一間教室。

    她站在他們班前門，身子躲在外面樓梯口，慢慢探出一雙眼睛往里瞧，竟瞧見教室里還有人在，沒有去跑cao，于是在心里暗贊自己非常機智地沒有直接闖進去。

    教室里面有個男生在位子上伏臺休息，桌上是一杯開了蓋的淺黃色液體，估計是藥水，可能是他生病了身體不舒服。另一邊有兩個高個子男生看著挺健壯的，拿著掃把打掃座位間的過道，似乎是被罰做衛生。

    阿葵趁著那兩個男生都背對著前門的時候，貓著腰悄悄溜進教室，先躲在了講臺下面的空地，順手抽了講臺上面給老師看的座位表。她迅速掃過，看見了宋桔的名字，他的前座就是阿美口中的信子學姐，而后座的名字叫葉來。

    葉來。阿葵默念這個名字，在心里泛起波瀾：這不正是昨天中午碰到的那個男生的名字嘛！原來他們是一個班的。

    此刻，教室里響起一個男生的聲音，似乎帶著幾分刻意的挑釁：阿來，你挪一下位子行不行？你不動我怎么掃地??？

    就是，你不理我們就是不給我們面子啊。另一個男聲也在哂笑著附和。

    阿來，是葉來嗎？阿葵心里疑惑，又看了一遍座位表，這次更仔細，她可以確定，全班四十二個人里確實沒有其他同學的名字里有來字了。

    因為重感冒頭暈，趴在桌子上的阿來一直處于昏昏噩噩的狀態，乍然聽到有人在耳邊說話，一顆心被驚了一下，強撐著抬起頭來，微微睜開眼睛，眼前起初只有一片模糊。

    阿來，你動一下??？

    阿來瞇著眼睛看了會兒，眼前卻只能看見模糊的校服影子，他虛弱地應了一聲：嗯？

    哈哈哈哈哈哈哈！另一個男生陰陽怪氣地說，你叫他動他就動？他可是宋桔的人，當然是宋桔叫他動，他才動了。

    哎喲，對不起，是我冒犯了，我怎么忘了阿來是個gay啊。男生調侃的聲音帶著猥瑣的笑意，嘿嘿，阿來你動一下吧，讓我看看你是怎么變成宋桔的人的？

    說著，兩個男生輪流用手推了阿來的肩膀，推了兩三下，阿來沒坐穩，哐啷一聲連人帶椅子跌倒在地。

    阿葵沒聽懂他們口中的給是什么，但是聽見了那些動靜聲，可以肯定他們在欺負阿來，心里又納悶起來：這個男生是不是欠了他們錢沒給，才會被留下來欺負。

    于是她覺得，阿來好窮啊，被人欺負也有點可憐。

    她想起那天這個男生勸他好好學習的樣子，眼睛里對大城市充滿了向往，也許真的是希望考上一個好大學改變命運吧。

    真好，不像她，對未來一點期許也沒有，每天都混著日子度過。于是她感到有點于心不忍：那么美好的男生，雖然窮，但是不能白白被人家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