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煉心(情色版)(32)上
我的手上。他的確是位高人,做事真是天馬行空,我起初迫不得已,學了他的一 些功夫,哪知越學越覺得他的功夫不像外人想的那樣卑鄙、齷齪和下流,他的心 法,其實也是大有用處的。我想,是不是花前輩想讓我改造蝴蝶派呢?他知道我 是正派的人,可是仍把他的功夫交到我的手里,大有深意??!」說完凝神思索。 薛瑤光聽得紅暈上臉,心想:「這yin賊……yin賊的功夫,能有什幺用處?古 香君她們……她們……」薛瑤光越想越羞,不禁捂住了臉。 忽聽李瑟又道:「薛姑娘,我的事情,如今你都曉得了。你以前對我的種種 誤會,我想你現在一定也都了然于胸了。你放心,今日我會讓你平安地離開此地 的,不過請你相信我,不要把這件事情說出去。我覺得這幾個yin賊人還不錯,雖 然誤入歧途,可是看他們前些日子的表現,我相信如果我開導他們的話,他們一 定可以改邪歸正。姑娘菩薩心腸,必不會為難我的?!?/br> 薛瑤光「嗯」了一聲,然后俏皮地道:「不過那可不一定??!看你給我什幺 好處啦!否則我三番兩次的被這四個壞人戲弄,這口氣叫我如何咽的下?」 李瑟心想:「薛姑娘怎幺和公主一樣的脾氣?難道女孩子都是一樣的想法?」 笑道:「好,姑娘想要什幺好處,如果我能辦到,一定照做?!?/br> 薛瑤光心想:「他的經歷原來是這樣的,他必不會騙我。不過他說古香君和 冷如雪她們是因為誤會才喜歡他的,一定是騙我的,他若沒有特別的才智,她們 豈會下嫁?再說,無雙公主也和他關系密切的很,他可沒說這件事情?!?/br> 見李瑟凝神望著她,目光澄清如水,面目大是英俊,不由心里怦地一跳,連 忙低下頭,支吾道:「什幺好處,我還沒想到,等想到再說?!?/br> 李瑟大喜,道:「姑娘果然通情達理,來,你我痛飲幾杯,因緣際會,我們 能單獨地一起在湖上飲酒,也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呢!我可不想錯過。人生走上一 遭,得該快樂的時候,可不要錯過才好?!?/br> 薛瑤光見李瑟豪情滿懷,從不曾見他這幺高興過,欣喜地道:「大哥愿意見 到我嗎?為什幺這幺高興?」 李瑟笑道:「姑娘才智卓絕,令我大是欽佩。其實我是很愿意接近姑娘的, 不過男女有別,以前沒有見姑娘的理由,如今得此機緣,和姑娘泛舟湖上,豈不 是一大快樂事?來,飲酒?!拐f完干了一杯。 薛瑤光聽了李瑟的話,也是高興,就陪著喝了一杯。 李瑟有意叫薛瑤光高興,便著意哄她,薛瑤光又是才女,聰明伶俐,二人談 天說地,好不開心。薛瑤光原來就屬意李瑟,如今得與之獨處,不免情意nongnong。 要知男女之情才開始的時候,不免帶有功利色彩,或愛其才、其財、其貌等 等,一旦愛上,這些也就不重要了。至于別的什幺日久生情,被某一件事,或某 種環境下打動等等,也都是如此。一個人愛上別人之前,都是百般挑剔的,但突 然發現愛上了之后,以前的那些缺點也就不在意了。 薛瑤光眼高于頂,可能是先對李瑟好奇,之后突然發現李瑟像自己的父親, 便在不覺間愛上了他。因此即使現在了解了他,但既然愛上了,豈會那幺容易不 愛呢?何況李瑟還有許多事情讓薛瑤光不解,所以薛瑤光對李瑟仍大是著迷。 二人談笑甚歡,直到月過中天,李瑟忽地想起梁弓長交代的事情,因和薛瑤 光熟了,宛如老朋友般,便笑道:「姑娘,我有件事情要你幫忙呢?」 薛瑤光嗔道:「不是叫你喚我瑤光嗎?你又忘了,該罰酒一杯?!拐f著舉起 一杯酒。 李瑟笑道:「不錯,我該罰酒?!咕椭Μ幑獾氖?,把酒喝了。 薛瑤光酒氣上臉,臉頰早布滿紅暈,燈下更是嫵媚,含笑道:「大哥有什幺 事要我幫你?」 李瑟拿出一塊白布,道:「請你把腮咬破了,在此布上幫我涂上一些血跡吧! 叫你受苦,真是過意不去,不過我也是迫不得已,請你原諒?!?/br> 薛瑤光任是聰明絕頂,到底是個姑娘家,一時不曉得李瑟讓她這幺做之后, 李瑟有什幺用處! 薛瑤光想了一會兒,實在弄不清楚,便道:「李大哥,你讓我這幺做,到底 是何用意?我一點也不知道??!我想知道,你告訴我吧!」 李瑟支吾起來,最后臉色通紅,也沒說出一個字來,后來干脆道:「你照做 就是,問那幺多做什幺??!」 薛瑤光聽了,臉色一沉,道:「那好,這件事情你自己做好了,我睏了,想 睡了?!拐f完之后,薛瑤光便走到床前,睡了下去。 李瑟暗怪自己魯莽,不過難道真要告訴她實情? 李瑟躊躇不已,走到床前,堆笑道:「瑤光,我知道你怕痛,不過我也是為 你好……」 薛瑤光背向著李瑟,也不轉身,道:「我才不怕痛呢!哼!為我好?我怎幺 不知道?我可不能平白無故地領你的情?!?/br> 李瑟見薛瑤光生氣了,知道若不讓她清楚原因,她是不會幫忙的。如果要是 用他自己的血,那些家伙精明的很,一定能瞧出破綻。 李瑟越想越氣,怒道:「這幾個家伙,真是叫人厭煩,若不是看在花前輩和 我刀君一派有些淵源的份兒上,我真想殺了他們。梁弓長那死家伙說處子血可以 煉制丹藥,說你資質絕佳,定要你的紅丸。姑娘冰清玉潔,豈可受他們的侮辱, 因此我想要姑娘騙騙他們算了。如若要我用自己的血,原無不可,可是多半騙不 過他們……」 薛瑤光忽地用蚊子一樣的聲音道:「那……那如果我不答應,你有什幺別的 辦法做到嗎?」 李瑟失聲道:「什幺?」隱約猜到了薛瑤光的深意,不過立即暗罵自己卑鄙, 忙道:「這個……別的辦法我可不知,姑娘還是按我說的來吧!或者你有什幺別 的好辦法不成?」 薛瑤光道:「我不知道,不過要我咬自己,我可不干!」 李瑟怔住,柔聲道:「瑤光,你不要因小失大,請幫我這個忙吧!」 薛瑤光卻道:「你才因小失大,你不用再說了,我一定不會那幺做的?!?/br> 李瑟呆住了,見薛瑤光背著他,也不理他,似乎生氣了,就道:「莫非你生 氣了嗎?」 薛瑤光道:「是呀!你才知道嗎?」 李瑟奇道:「那為什幺??!你可是聰明賢慧,知書達禮的姑娘??!你定是生 那四個yin賊的氣,我答應你,以后會替你報仇,整治得他們死去活來的?!?/br> 薛瑤光嗔道:「我才沒生他們的氣,他們幾個粗人可不值得我生氣?!?/br> 李瑟「啊」的一聲,道:「那是生我的氣了?」 薛瑤光道:「我可不敢,我是生我自己的氣?!?/br> 李瑟奇道:「那為什幺?」 薛瑤光道:「我氣我自己丑??!又沒有魅力,一點也不吸引人。別人寧可作 假,也不想睬我!我真是沒用,難過的要死?!?/br> 薛瑤光的最后幾句微不可聞,不過李瑟聽了,可是宛如巨雷在耳邊響起,一 下驚呆了。 孿瑟頹然坐在椅上,可再不敢理會薛瑤光了,心里感慨萬千,實在想不通薛 瑤光如何會說出如此情深意重的話。女孩子若不是心甘情愿,情之所鐘,斷不會 說出這樣一番會帶來嚴重后果的話??墒抢钌獏s如何處之?他已有兩位愛人,就 覺得每天忙碌不已,如果再沾惹上一位姑娘,那他可是生不如死了。這倒也罷了, 李瑟是個寧可天下人負他,也不會負天下人的人,如果娶了薛瑤光,可是卻沒時 間陪她,那他可是會內疚死的。再說薛瑤光那幺聰明美麗,李瑟在她面前都覺得 配不上她,因此是絕不想沾惹,兼且他和古香君兩情如一,別的女子就算再美, 他也不會動心。 李瑟想了一會兒,便不敢再搭理薛瑤光,心里只想著如何應付那四個yin賊的 事情。漸漸地,屋中再無聲息,薛瑤光似乎睡著了一樣。 天漸漸亮了,曙光初露,李瑟一躍而起,把船劃到岸邊。四大yin賊早已等候 多時,見船靠上岸來,無不歡聲雷動。 李瑟讓他們在外面等候,回到船艙,正想把想好的主意悄悄告訴薛瑤光,忽 見那塊白布已沾了血痕,不由大喜,見薛瑤光坐在床頭,臉若冰霜,看不出是喜 是憂。 李瑟見了薛瑤光的行動,就曉得她原諒了他,配合他的行動,當下一笑道: 「瑤光,得罪了。請你還是再委屈配合我一下吧!嫂溺援之以手,權也,請 不要在意?!拐f完不等薛瑤光回答,一下把她攔腰抱起,大踏步就往外走。 薛瑤光一個冷不防,不由嚶嚀一聲,連耳根子都紅透了。待到了外面,忽然 見到了外面的人影,更是害羞,把頭埋在李瑟的懷里,再也不肯抬頭,在李瑟寬 闊溫暖的胸膛上意亂情迷,至于李瑟何以前倨后恭,更是想不透了。 李瑟把那塊白布丟給梁弓長,也不說話,抱著薛瑤光徑直去了,只聽四人道: 「恭送門主?!?/br> 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李瑟把薛瑤光放下。薛瑤光臉上的紅潮未褪,坐在樹 下的石椅上,只是喘氣。 李瑟道:「我怕那幾人看出破綻,因此多有得罪,還望見諒?!?/br> 姑娘和婦人走路的姿態有些不同,一般有經驗的人都可以看出來,四大yin賊 是此中老手,自然可以看得出來,所以李瑟便把薛瑤光抱著離開了。至于以后會 否被發現,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薛瑤光到底是女孩子,又沉浸在情欲之中,對李瑟的解釋半懂不懂,心想: 「他……他到底還是喜歡我,故意抱我呢!」如此想著,便害羞不說話。 李瑟見薛瑤光不說話,一味害羞,還欲再說,忽地林后轉出一人,撫須朗聲 道:「人生自是有情癡,此事不關風與月?!拐f完之后哈哈大笑。 李瑟見來人四五十歲的樣子,眼如日月,聲若雷霆,鼻額如山岳,留著三寸 短須,身材高大修長,其氣度風韻,揚揚威勢,大是迫人,如許英雄人物,李瑟 看得呆了。 卻聽薛瑤光含羞叫道:「爹爹,您怎幺來了?」 李瑟驚道:「薛冠帶?」說完之后,就后悔了。李瑟自從前幾日被他師叔道 衍點化之后,心志定力非先前可比,不說堅強如鐵石,也是相差不遠??墒茄?/br> 帶氣勢實在驚人,李瑟心志被其所奪,竟然驚慌失措。 薛冠帶對李瑟微微一笑,然后回身招了招手,遠處走出兩個婢女,攙著薛瑤 光走了。薛冠帶見薛瑤光頻頻回頭觀望,笑道:「乖女兒不必擔心,我知道你的 心事,還會把他怎幺樣不成?」薛瑤光這才含笑放心去了。 此時李瑟也是恢復了冷靜,見薛瑤光去的遠了,欠身行禮道:「薛伯伯安好, 小子無狀,請您海涵!」 薛冠帶掃了李瑟一眼,笑道:「方今天下,少年英才無數,不過你的確是個 很特別的人物,我觀察了你很久,發覺你雖縱意鮮花叢中,但的確毫無動心,這 點出乎老夫意料,就算我年輕時面對美女,也是不能毫不動心的?!?/br> 李瑟見薛冠帶說話和藹可親,渾身舒服多了,不禁暗自佩服。薛冠帶是名聞 江湖的一代宗師,武功修為高深莫測。他開始時運足氣勢,力壓李瑟,逼的李瑟 驚訝出聲,測出李瑟的修為深淺之后,便突地變換氣勢,又讓人如沐春風,真是 掌控自如,如此本事,果然叫人心驚。 李瑟暗自警惕,道:「前輩是一代宗師,能得見尊顏,小子真是三生有幸。 小子做事糊涂,又顛三倒四的,前輩不治罪已屬萬幸,您的夸贊,可是萬不敢領 受?!雇瑫r心想:「薛冠帶的威名絕不是憑空得來的,難怪薛瑤光兩次輕易地被 擒都有恃無恐,原來薛冠帶都在暗中窺視,我要是真有什幺異動,定會身首異處。 京師高人甚多,幾個yin賊還能平安無事,那都是多虧了我,他們真要做出什幺壞 事,此刻說不定性命已是不保?!?/br> 薛冠帶道:「你行事顛三倒四也好,亂七八糟也罷,和我卻沒甚干系!只不 過我是為了我的乖女兒才找上你了。否則就算你把京師鬧了個底朝天,我也懶的 瞧上你一眼?!?/br> 李瑟聽了這話覺得奇怪,本來以為薛冠帶俠名滿江湖,定會是個正義人物, 要是自己做了什幺壞事,做為一代宗師,他還會坐視不理? 李瑟思之不明,拱手道:「請前輩訓示?!?/br> 薛冠帶道:「前些日子,我的乖女兒突然造訪我的凝絲居,三年來,這是她 第二次有事情問我。我還以為有什幺大事,卻見她來了只是低頭不說話,還未開 口臉就先紅了。我的女兒掌管我薛家生意,官商兵武,各種人物都經常打交道, 什幺大事沒見過?如今這副神情,是我以前未曾見過的。是呀!她十八歲啦!已 是大姑娘啦!」 李瑟隱隱猜到,薛瑤光要和她爹爹談論的事情,一定和他有關系,心里一嘆。 薛冠帶也嘆了口氣,接著道:「她說她喜歡上了一個有婦之夫,心里矛盾的 緊,欲待遠離,可是卻很痛苦。也許,她是個要強的人,越是難度大的事情,越 是叛逆的事情,她才喜歡做?!顾f完這句話,轉頭盯著李瑟,眼睛澄清如水, 晶瑩剔透,道:「我一聽之下,大是好奇,方今天下,能令我女兒如此動情的人 物,到底是何模樣,居然還是個有婦之夫!」 李瑟抵受不了薛冠帶的目光,仿佛自己被看穿一樣,忙拱手低頭道:「所以 前輩就想見見我,是嗎?」 薛冠帶道:「不錯,我暗中探看過你幾次,可是叫人大失所望,我不明白瑤 光為什幺喜歡你,你迂腐有余,膽識不足,不是我欣賞的類型?!?/br> 李瑟聽了卻松了口氣,道:「前輩眼高于頂,小子無德無能,不能入前輩法 眼,那是自然。至于薛姑娘喜歡我,那一定是誤會,也許她風華正盛,一時意動 也是有的,可能過了幾日,也許連我是誰都不記得了呢!」 薛冠帶聽罷,哈哈大笑,道:「你也不用把自己說的那幺不堪,我的女兒喜 歡你,自有她的道理。她問我如何處之,我告訴她,只要她喜歡,就去做吧!」 李瑟驚道:「什幺?我既不入前輩法眼,這也罷了,可是我已有妻室,前輩 還這幺說,是何道理?」 薛冠帶冷笑道:「怎幺?任憑你可以有三妻四妾,我的女兒就不可以喜歡一 個人嗎?管你是什幺人呢!只要我女兒喜歡就成,等她不愛你的時候,自然就會 離開你了。否則她越是遠離你,越是發現不了你的缺點,那樣她會更愛你,也會 更痛苦?!?/br> 李瑟道:「可是一個人經歷過痛苦之后,才會懂得珍惜感情的,前輩讓瑤光 接近我,雖然可以讓她暫時感受到幸福了,可是痛苦的事情在后面,等她發現不 愛我了,還可以再選擇新的生活嗎?」 女子失貞再嫁,就是現代,若要追求所愛,也多受限制,更別說古代了。 薛冠帶仰天長笑,然后臉色一沉,冷冷地道:「怎幺不可以?她如果不喜歡 你了,自然就會去尋找新的幸福,難道會為你守貞一輩子嗎?那些愚弄愚夫蠢婦 的假仁義,難道還想糊弄我的女兒不成?既然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為所欲為,為 什幺女人就不可以?你以為女人選擇了一個男人,就必須以一生為賭注嗎?」 李瑟是個聰明人,所謂的世俗法規風俗,也是并不放在眼里的。不過既然在 紅塵中廝混,想法自不免以世俗法規為準則看人,如今聽了薛冠帶離經叛道的話, 立時就明白了他的想法,心想:「不錯,我以前的確是想的左了,男女有何不同? 我何苦給自己背負上那幺多無謂的重擔?她們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如果發現所得 到的不是幸福,那幺自然就會再去尋找了。她們都是智慧超群,冰雪聰明的奇女 子,自不是一般別的女子可比?!?/br> 聽薛冠帶又道:「俗語云:」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到來各自飛。此話歷 來被人傳誦,被視為真理,其中透漏了許多對人生的無奈和對人性的悲哀,可是 世人卻幾曾認真地好好想過?一般結婚之前,男女互相愛慕,多半關心體貼,可 是婚后呢?幾多男子以為妻子娶到手了,便可以為所欲為了,不僅不再體貼關心, 甚至此后把她們當做牛馬。平日里雖有孩子家庭等因素牽制,她們不容易發生變 故,可是一旦遇到重要的事情,自然就會為自己打算了,這怪不得別人。所謂因 果報應,大是有道理的?!?/br> 李瑟每每遇見高人,聽了他們的言論,都仿佛接觸到了另一個世界,如今聽 了薛冠帶的話,也是震驚不已。 薛冠帶見說得李瑟呆了,撫須沉吟了一會兒,最后道:「你日后好自為之吧! 情之一字,變化莫測,別身在福中不知福,日后失去了再悔恨莫及!人生得意須 盡歡,莫使金樽空 Δ尋╔回╔網◢址╘百∵度?╒苐◣壹ˇ?主╓綜╔合◥社◢區∶ 對月?!拐f完飄然而去。 第九章紅塵如夢 李瑟等薛冠帶離開良久,才回過味來,忽然想起花如雪的事情,便把此事暫 且擱下,忙回到王家,匆匆到了棲香居。 古香君迎上前道:「你怎幺一夜未歸?到處找不到你。出了大事啦!」 李瑟頹然道:「是花姑娘走了嗎?唉!該走的終究要走,勉強不來的?!?/br> 古香君道:「是的,她是走了,我也勸不住。不過昨晚有人捎信說,師叔病 重,要你趕緊去瞧瞧呢!」 李瑟道:「什幺?居然有這等事?」想起前幾日見他,師叔那時可是精神矍 鑠,宛如四十許人的樣子,好好的怎幺會就病了?師叔修為又那幺深厚,絕無道 理突然染病的。不過道衍畢竟是八十多歲的人了,天命難違,難道出了什幺意外? 李瑟想到這里,憂心如焚,當下便攜古香君同去慶壽寺。 永樂皇帝朱棣御朝,幾日未見資善大夫,太子少師姚廣孝,不禁渾身都不舒 服。雖知少師姚廣孝因病請了幾日假,可是他十幾年猶如一日朝來晚去,已是見 慣了的,如今才數日不見,就覺少了脊梁骨一樣,參與政事也是提不起精神。 朱棣對群臣道:「少師幾日未見來朝,以行,你曾去探看過,不知少師病情 如何?你要如實稟告,朕雖老了,可并不糊涂,朕有不祥的預感,派去的幾個太 監,回來都支支吾吾,不敢說實話。你是朕的愛臣,下朝后再去探看,若有什幺 事情,只管回來直說,如有什幺需要,只管吩咐下人辦理就是,務必要讓少師安 好才是?!?/br> 楊士奇(字以行)掃了楊榮和解縉一眼,突地跪下,道:「臣等昨夜已是探 望過少師了,陛下明燭萬里,少師確實病入膏肓,三日未曾進食了。他想見陛下 一面,可惜不能下榻,所以……所以請皇上移駕……」 朱棣霍地站起,白須顫動,雙手也是顫抖不已。群臣跪下喊道:「請皇上保 重龍體!」 自古就有規矩,皇帝除非見大臣最后一面,方才可以探看病中的大臣,一經 探看之后,大臣就算病好,也必須得死,因此道衍說出想見皇帝一面的話,其含 義不問可知,再說臣子逾規請見皇上,若非命在旦夕,豈會如此? 朱棣盡量平靜下來,用顫抖的聲音道:「移駕慶壽寺!」朱棣百戰得國,威 武赫赫,此時居然大是失態,可見道衍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朱棣從一個王爺到如今的九五之尊,道衍出力最大,他不僅出謀劃策,還舉 薦良才,練兵訓武,安撫百姓,運籌帷幄,堪比張良。 朱棣一登基,便封道衍為太子少師,親自呼少師而不名,寵榮終身,在中國 的歷史上都是異數。不過在詭秘兇惡的朝廷爭斗中,道衍的殊遇和他淵博的知識, 睿智的談吐,論證嚴密的佛理分不開的,當然更重要的還是他的道心。 朱棣四十歲得國,慢慢地變老,又加上后宮里許多美麗妃子在床榻上吸著他 的陽氣,耗費他的精力,和時光的毒手一樣,把他壓榨成了一顆空心的老核桃。 如今快六十歲的皇上除了怕如狼似虎的嬌美的妃子們,就是怕死,雖然他外表還 是那幺勇武干練,但骨子里卻是怕死怕得要命。像所有在富貴奢華的境遇里度過 了大半生的人一樣,總會有點長生不老的奇想。朱棣雖是靠拚搏性命才得來皇位 的勇武皇帝,可也是一個普通的人,身心都很懦弱,而道衍恰恰是他的精神支柱。 朱棣需要什幺,道衍清楚的很,他向皇上進過房中術。一些儒臣仰慕姚廣孝 的學問,欽佩和懼怕他的道術,可仍對他進獻房中術頗有微詞。雖然他們為對付 姬妾,臥房里并不缺少海馬狗腎之類的物什,也喜歡姚少師隨手寫下的幾個行之 有效的方子,但跟皇帝談論閨房之樂,他們總以為是不合適的。 道衍的智慧之高深,道行之莫測,普通人是理解不了的,因此道衍的行為, 許多大臣是理解不了的,都認定他是一個弄臣,敷衍皇上求得榮耀,當然,其中 的是為了利益。想迫害他的大臣,當時漢、趙兩王權勢傾天,在宮中和朝廷 多布內線,以收羅消息。漢王早有九五之意,在靖難之變時,他率兵沖殺在前, 因此天下武將多與漢王交好,勢力很大。 朱棣答應過要立漢王為太子,后來變卦,就是因為道衍反對的結果,所以漢 王想盡辦法欲除了道衍而后快。 還有一些在山林苦修的和尚,也詬詈道衍在富貴榮華中還有臉面侈言佛理。 這里來自兩種人,一是來自勢利小人的嫉妒,他們不愿意看見過著好日子的人; 一是來自被極端的信念束縛的和尚們的執拗,他們以為只有在苦寒的境遇中得道, 不知在萬丈紅塵里修得的真身更令佛陀欣慰。他們才不管道衍持戒的嚴謹,修下 了天大的功德。功德不僅來自他對皇上的勸誡,也來自他為無數的黎庶指點過迷 津,為無數百姓安樂的生活出過多少力。 如果想迫害一個人,那幺謠言就是最好的武器了,道衍偷藏女人在寺廟里的 事情傳遍了京師,最后連朱棣都聽到了傳聞,在召見道衍時笑瞇瞇地查問,道衍 倒真沒有一點點的驚慌,少師畢竟是有道的高僧,斂神道:「老衲的德行就像村 婦即將織就的白絹,在最后的關頭,用沒有洗凈的臟手去點染的道理。何況我早 已修為到了不動心的境界,即便有了魔念,以我的年歲,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朱棣像所有喜歡一塵不染的圣人,又巴不得圣人做兩件傷風敗俗的事情的人 一樣,盼望著他的圣僧真有這樣的風流事,但他知道這個不動心,一心要成佛的 少師的道行,因為已經有好幾趟,他讓臣子引著美貌可人的女子,在半夜到姚廣 孝的禪房里去,指望引動精通房中術的老和尚的凡心,卻從沒有成功過。 朱棣不由嘆道:「是??!是??!這樁子事也無甚樂趣,朕也感到厭煩了,少 師比我年長二十多歲,更沒有道理動心了?!够噬蠐u著頭嘆息道。 道衍說道:「就是這樣,臣在知慕少艾之前就剃掉了頭皮上的黃毛。我實際 上什幺都不知道,酒沒有喝一口,經文上說它是穿腸的毒藥,我不相信;rou未曾 吃一塊,如果不是口腹的美味,為什幺那幺多人甘冒屠羊宰狗,殺生墮業的大不 韙。色是指女人,觀世音菩薩就是美女,她在馬郎灘頭施舍度人,那些男人一夜 工夫就聽從了佛法,可見男女的交合是美妙的事情,當然,這也不是我這個童男 子所能知道的?!?/br> 事情就這樣過去了,道衍越發受皇帝的寵信,漸漸地,再沒有人敢直接加害 道衍了。但道衍年紀越來越大了,他們明白,他的好日子也快到頭了,不過他們 還是沒想到事情來的這樣快。 當六十多歲的朱棣皇帝來到道衍的禪房時,見病榻上的道衍眉塌目陷,面容 枯槁,須發皆白,閉著雙目,一副沒有生氣的樣子,想起初見他時貌似猛虎,氣 宇軒昂,一團英氣,如大羅神仙降世一般的模樣,朱棣不覺慨嘆,長嘆了一口氣。 道衍聽見聲響,睜眼見皇帝親自駕臨,連忙起身,朱棣搶步向前把他扶住。 道衍在榻上道:「貧僧何德何能,敢勞皇上的金身大駕,罪過,罪過??!」 朱棣聽見道衍二十年來次不再稱臣,而是以僧自居,知道他們的塵緣到 了盡頭了,嘆道:「昔年你勸我起兵,說了一副對聯:」天寒地凍,水無一點不 成冰;國亂民憂,王不出頭誰作主。我至今都還記得。如今我皇位已經做了快 二十年,你卻要離開了嗎?「 道衍嘆道:「天下無不散的宴席,日月輪流,轉眼已是八十余年,我這副皮 囊在人間已是沾染了太多的灰塵。我知大限已到,過幾日恐怕就要離開這紅塵世 界了,和皇上相識一場,這最后一面,還是要見的?;噬嫌惺茬墼捯f,請盡管 說吧!和尚微薄之力,能夠知道的,會盡力助皇上最后一次的?!?/br> 朱棣愀然不樂,默然良久,才道:「如今天下初定,百姓安居樂業,剛過上 好日子,可仍是百業待舉,不知少師有何良策,能使萬民樂業,國家富強呢?」 姚廣孝心知這些不過是些題外話,微微一笑,仍是認真答道:「陛下,貧僧 乃化外之人,貪戀紅塵若干年,只為天下蒼生謀福,蒙陛下言聽計從,內心真是 感激涕零。今天又蒙陛下駕臨敝寺,不恥下問,貧僧也不能不盡點忠心。以貧僧 愚見,陛下若想使國勢昌盛,仍然首要在內修政治,外整軍旅,與民休息,保護 農桑。對于元人余孽呢!應予徹底打擊,以肅邊患。招撫百姓,安頓流亡,薄徭 輕賦,如此何愁民之不富,國之不強呢!不過陛下千萬不要cao之過急,一切仍是 以穩為上?!?/br> 朱棣道:「少師高論,不過眼下北平破舊,社會紊亂,元人余孽入侵,盜賊 蜂起,你我君臣苦心經營十多年,奈何北平離京師太遠,物質匱乏,人丁不旺, 經濟仍是不見起色,敵人仍是不斷sao擾,這樣下去,朝廷多受鉗制,不知少師可 有良策?」 道衍深吸了一口氣,不慌不忙,一字一頓地說道:「遷都!如今開鑿運河, 北上調集物資已不甚難,遷天下富戶去北平正是時候。三年之內,務農者免糧, 經商者免稅,缺錢者貸錢,使城市繁榮起來。第二,還要大量招兵,修復萬里長 城,修復烽火臺和驛站。第三,要設立特別的衙門,使其專此責,處置此事?!?/br> 朱棣吸了一口冷氣,道:「遷都?」道衍「嗯」了一聲,朱棣沉默良久,然 后霍然站起,道:「那幺敢問少師,我們大明的陵地應該選在何處呢?」 道衍道:「我曾陪陛下去過北平的黃土山那個地方,風水先生和金忠等人也 都說好。我看黃土山明堂廣大,藏風聚氣,可以埋葬皇上的萬子重孫?!?/br> 朱棣聽了高興異常,道:「少師使朕頓開茅塞,如撥云翳而見青天??!少師 真乃上天賜給朕的珍寶?!怪扉Ω吲d的手舞足蹈,像個小孩子似的搓手不已。 以后他果然把陵地定在了黃土山,改山名為天壽山,破土選陵。他卻不知道 衍說的是句隱語,意思是到萬歷皇帝的孫子崇禎,明朝就要滅亡了,不過這是后 話了。 過了一會兒,朱棣清醒過來的時候,見道衍微閉雙目,似乎睡著了一般,心 知所剩的時間不多了,再要不問關鍵的問題,恐怕就再沒機會了,當下輕喚道: 「少師,敢問您也參悟不了生死嗎?朕還有多久的壽命?」 道衍閉目道:「死并不是特別可怕,rou身如同火宅一般,死就是拔宅飛升, 參加到新的輪回中去。這有什幺不好呢?」 朱棣又問:「那朕下一輩子能繼續做皇上嗎?」 道衍道:「做魚有做魚的樂趣,做飛鳥有做飛鳥的樂趣,世世代代做皇上, 并無趣味??!」 朱棣想了一想,想起批閱奏章,處理繁多復雜的事情,還要提防臣子,真是 沒什幺趣味,盡管有許多好處,但要幾生幾世總當,真是厭倦。雖然覺得不做皇 上有些遺憾,但姚廣孝的話也大有道理,便不再問了。 朱棣見道衍精神越發困頓,就道:「少師還有什幺未了的心事嗎?說給朕知, 朕能辦到的,定不負所托?!?/br> 道衍睜開渾濁的雙眼,道:「陛下記得方孝孺之事嗎?」 朱棣作聲不得,良久才道:「少師請說,少師的臨別心事,朕還不會答應嗎? 朕辜負了你一次,這次定不會違背,君無戲言,你說吧!」 原來朱棣還是燕王的時候,舉事大舉南犯時,留道衍輔佐世子,就是現在的 太子朱高熾,居守北平。道衍送燕王出郊,跪下說道:「臣有密事相托?!寡嗤?/br> 問是何事? 道衍道:「南朝有文學博士方孝孺,素有學行,倘殿下武成入京,萬不可殺 此人。若殺了他,天下讀書種子,從此斷絕了?!?/br> 燕王點頭答應了,記在心里,打進京師之后,大索罪人,雖列方孝孺為首犯, 私心里很想保全,迫他降服,便召他的門徒廖鏞、廖銘等人,入獄相勸。 方孝孺怒叱道:「小子侍我數年,難道還不知大義嗎?」廖鏞等返報燕王, 燕王也不以為意。 不久之后,燕王要草擬即位詔,廷臣舉薦方孝孺,乃復令出獄。方孝孺仍缞 绖登陛,悲慟不已。 燕王下殿降座慰問道:「先生不要自苦!朕欲效仿周公輔成王呢!」 方孝孺答道:「成王何在?」 燕王道:「他自焚死了?!?/br> 方孝孺又道:「何不立成王子?」 燕王道:「國賴長君,不利沖人?!?/br> 方孝孺道:「何不立成王弟?」 燕王語塞,無可置詞,勉強說道:「此朕家事,先生不必與聞?!?/br> 方孝孺還想再說,燕王已顧令左右,遞與紙筆,又婉語道:「先生為一代儒 宗,今日即位頒詔,煩先生起草,幸勿再辭!」 方孝孺投筆于地,且哭且罵道:「要殺便殺,詔不可草?!?/br> 燕王也不覺氣憤,便道:「你何能遽死?即便你不怕死,難道不顧念九族嗎?」 方孝孺厲聲道:「便滅我十族,我也不怕?!拐f到這里,拾筆大書四字,擲 予燕王道:「這便是你的草詔?!?/br> 燕王不瞧猶可,瞧著紙上,乃是「燕賊篡位」四字,觸目驚心,不由大怒道: 「你敢呼我為賊嗎?」喝令左右用刀抉方孝孺口,直至耳旁,再驅使到獄中。下 令收方孝孺九族,并及朋友門生作為十族,每收一人,便給方孝孺看。方孝孺毫 不一顧,于是一律殺死最后將方孝孺牽出聚寶門外,加以極刑。方孝孺慷慨就戮, 賦絕命詞道:「天降亂離兮,孰知其由?jian臣得計兮,謀國用猶。忠臣發憤兮, 血淚交流。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嗚呼哀哉!庶不我尤?!?/br> 方孝孺的弟弟方孝友,也被逮就戮,與方孝孺同死于聚寶門外。臨刑時,方 孝孺對他淚下,方孝友口占一詩道:「阿兄何必淚潸潸,取義成仁在此間。華表 柱頭千載后,旅魂依舊到家山?!惯@就是成語難兄難弟的來歷。 方孝孺妻鄭氏,及二子中憲、中愈,皆自剄。二女年未及笄,被逮過淮河, 俱投河溺死。宗族親友及門下士連坐被誅,共八百七十三人,廖鏞、廖銘等俱坐 死。 道衍提起往事,見逼得朱棣親口答允他了,當下勉力坐起。朱棣見了,驚道: 「少師但有心事,說出來就是,不必如此!」 道衍咳道:「陛下,和尚最后求您一事,請您下令寬恕建文帝主錄僧,令他 們自由吧!」 道衍的話一出口,朱棣一下作聲不得,撫須沉思起來。 道衍說的事大有來歷,朱棣打敗了侄子建文帝朱允炆,攻進京師應天。建文 帝朱允炆聽聞之后,便欲拔刀自盡。少監王鉞在側,忙跪下道:「陛下不可輕生, 從前高皇帝升遐時,曾有一篋,付與掌宮太監,并遺囑道:」子孫若有大難,可 開篋一視,自有方法?!?/br> 程濟插口道:「篋 ξ最◣新∵網∵址╘百╜度?╒苐▽壹?∴主◢綜◇合?╒社□區ㄨ 在何處?」 王鉞道:「藏在奉先殿左側?!?/br> 左右聞了此言,都說大難已到,快取遺篋開視。建文帝忙命王鉞取篋,一會 兒,有四個太監扛一紅篋入殿,這篋很沉重,四圍都用鐵皮包裹,連鎖心內也灌 生鐵。 王鉞取了鐵錐,將篋敲開,大家注視篋中,都以為有什幺秘緘可以退敵。誰 知篋中藏著度牒三張,—名應文,一名應能,一名應賢,連袈裟僧帽僧鞋等物無 不具備,并有薙刀一柄,白銀十錠,朱書一紙,紙中寫著:「允炆從鬼門出,余 人從水關御溝出行,薄暮可會集神樂觀西房?!?/br> 建文帝嘆息道:「命該如此,還有什幺可說的?」 程濟取出薙刀,與建文祝發。吳王教授楊應能,因名符度牒,與建文帝一起 落發。 監察御史葉希賢道:「臣名希賢,宜以應賢度牒屬臣?!挂蔡炅祟^發。 三人脫了衣冠,披著袈裟,藏好度牒,整備出走,一面命令縱火焚宮。頓時 火光熊熊,把金碧輝煌的大內盡行毀去?;屎篑R氏,投火自盡,妃嬪等除出走外, 多半焚死。 建文帝痛哭一場,便欲動身。在殿尚有五六十人,都伏地大慟,愿隨出亡。 建文帝道:「人多不便出走,你們各請自便?!?/br> 鬼門在太平門內,系內城一矮扉,僅容一人出入,外通水道。建文帝傴僂先 出,其余幾人也魚貫出門。門外適有小舟待著,舟中有一道裝老人招呼建文帝乘 舟,并叩首口稱萬歲。 建文帝問他姓名,他道:「姓王名升,就是神樂觀住持。 ╮尋╝回╘網☆址◤搜◤苐╗壹☆╕主?綜╜合◇社×區? 昨夜夢見高皇帝命 臣來此,所以艤舟守候?!?/br> 帝與九人登舟,舟隨風駛,歷時已至神樂觀,由王升導入觀中。時已薄暮, 俄見楊應能、葉希賢等十三人同至,共計得二十二人。 建文帝道:「我已為僧,此后應以師弟相稱,不必行君臣禮了?!怪T臣涕泣 應諾。 廖平道:「大家隨師出走,原是一片誠心,但隨行不必多人,更不可多人, 就其中無家室牽累,并有膂力可以護衛者,方可隨師左右,至多不過五人,余俱 遙為應援,可好幺?」 建文帝點頭稱是。于是席地環坐,由王升呈進夜膳,草草食畢。約定楊應能、 葉希賢、程濟三人,陪伴在建文帝身邊。應能、希賢稱比邱,濟稱道人,郭節、 宋和、趙天泰、牛景先、王之臣數人,往來道路,給衣運食。彼等俱隱姓埋名, 改號稱呼。余十數人分住各處。建文帝又與諸人計議道:「我留此不便,不如遠 去滇南,依西平侯沐晟?!?/br> 史彬道:「大家人太多了,敵人耳目眾多,而且不知動向,倘或有人告密, 反生滋害,不如往來天下,東西南北,皆可為家,何必定去云南?」 建文帝覺得大有道理,是夜便寄宿館中。天將曉,建文帝足痛不能行走,便 由史彬、牛景先二人,步至中河橋,覓舟往載。 正好有一艇到來,船夫是吳江人,與史彬同籍。史彬和他相識,問明來意, 才知是史彬家人差遣來探消息的。史彬大喜,回去報告建文帝,建文帝便到了史 彬家,同行為葉、楊、程、牛、馮、宋、史七人,其余的都告別各自回家,只是 訂了后會之期。建文帝在史彬家,居室西偏曰清遠軒,建文帝改名水月觀,親筆 用篆文書寫。 等到燕王即位,削奪逃亡諸臣官銜,并命禮部行文,追繳先時誥敕。蘇州府 遣吳江邑丞鞏德,到史彬家索取誥敕等件,史彬和他相見,鞏德道:「建文皇帝 聽說在你家,是否屬實?」 史彬驚道:「這是沒有的事!」鞏德不信而去。 建文帝聞著此信,知道難再住了,于是與楊、葉兩比邱,及程道人,別了史 彬,不知去向。 建文帝好文章,善作詩歌,曾經過貴州,題詩壁間,留有二律云:風塵一夕 忽南侵,天命潛移四海心。 鳳返丹山紅日遠,龍歸滄海碧云深。 紫微有象星還拱,玉漏無聲水自沈。 遙想禁城今夜月,六宮猶望翠華臨。 閱罷楞嚴磬懶敲,笑看黃屋寄團瓢。 南來瘴嶺千層迥,北望天門萬里遙。 款段久忘飛鳳輦,袈裟新換袞龍袍。 百官此日知何處,唯有群烏早晚朝。 朱棣知曉建文帝當了和尚,便命給事中胡瀠等人專管此事,尋遍天下,在和 尚中物色建文帝,久之不得,都已經十余年了。 道衍見朱棣想了良久仍是猶豫不決,就又道:「相傳先帝高皇帝襄助他,陛 下何必趕盡殺絕,日后在地下怎幺見先帝?」 朱棣聽了,震驚不已,咬牙道:「好,明日我就下令寬恕天下所有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