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事與夢境

    他們上一次喝酒可能是在十幾年前，兩個老男人坐在沙發上自斟自飲，下酒菜是早上吃剩下的面包和奶酪，一個很老但是看起來很年輕，一個比很老的那個年輕，眼角卻已經有了數條魚尾紋，elf把自己關在房間里不出來，大女兒還在學校，兩個兒子一個在工作還不知道meimei的事情，一個當賞金獵人十天半個月都不回家，雅男的繁殖期什么時候結束，max抱著光劍問eden，大有現在他回來我就把他剁成魚泥的樣子，同時還讓eden總有一種他要趁他不備把他一劍捅死的錯覺。他想把max的光劍拿遠一點。

    大約是三個月的樣子。還要跟那什么繁育委員會打報告申請把魚尾變成雙腿，拖拖拉拉加一起半年的樣子。

    max把光劍往旁邊一扔，嘟嘟囔囔怎么要那么久，視線時不時看向女兒的房間，elf從來沒有被這樣欺負過，他坐在大沙發上，拍拍身邊的位置示意eden坐過來，他靠著eden，你記得ash被那個男孩子欺負嗎？

    max說的是ash十二三歲時候的事情，前因后果清晰可笑，男孩覺得ashlin喜歡他，約她凌晨去學校體育館見面，想到這里老父親總會心有余悸，幸虧只是放了鴿子，如果是別的，他不知自己該怎么辦，他連想都不敢想，lian給他打電話的次數屈指可數，他接到電話的時候是白天，lian那里是半夜，她說ashlin失蹤了，elf最先發現，全家找了一夜，清晨時分ash自己回到了家，大女兒性格像lian一點，只是稍稍問了一下就和盤托出，elf不一樣，eden，她從來不和我們說心里話。

    她也不和我說。

    max給了他一個你在想屁吃的白眼。

    魚人的光劍里鑲嵌了兩枚水晶，因此劍刃比一般的光劍都要狹長，他的魚尾已經變回修長的雙腿，現在它的尖端指著eden的咽喉。盡管如此，魚人說我不想傷害你。

    人類的壽命和魚人比何其短暫，他們只擁有魚人三分之一的壽命，衰老的也格外快，體力巔峰就這么一二十年，雅男的容貌二十年間幾乎一點都沒變過，而eden已經rou眼可見的開始衰老，我愛elf，他口口聲聲說愛，在eden看來不過和男人說的眾多鬼話一樣，是哄騙，是借口，是愧疚，唯獨沒有那個字，他和雅男都沒有資格說出那個字，eden力竭倒地時頓時理解了當年max的感受，他和max的打斗同樣以現在雙方差不多的懸殊結束，他受了傷，雅男也有，魚人緩緩擦掉嘴角的血跡收回了劍刃，我想見elf，他對eden說。

    老男人站起來啐了一口血，問我有什么用，你應該去問elf。魚人低頭想了一會，她不會愿意見我，他低落的說。

    在eden艦內不堪其擾后elf搬到了eden為她購買的氣態行星的浮游房屋里，房屋被籠罩在一個巨大的防輻射透明罩里，遠看就像一個氣泡依靠著鋼鐵，又或者是別的什么材料與千千萬萬個透明罩子聯成一片，在行星軌道上一刻不停的環繞著行星，只有elf和eden知道這個地方，老父親為elf買下這個地方做畫室，lian的愿望落空，他不想再讓elf的愿望落空，eden現在最起碼明白沒有人和他一樣只需要對于權力的欲望就能堅定不移的前進，凡人需要娛樂，需要愛好，需要被放任的自由，除了他，他們都是凡人，他在孩子身上彌補遺憾，他帶著小女孩參觀這里，給她一把只屬于她的鑰匙，為她采購畫具，任何她需要的東西，樂器，家具，綠植，新鮮空氣。他們站在透明的穹頂下，腳下是真實的草坪，還種著果樹，屋后就能看到行星表面洶涌的花紋，那里有一場三千年依舊沒有停止的風暴，eden指著行星上最大的一塊圓斑跟elf解釋，男人坦言他了解很多東西，只要是elf問的，他都能和她一一解答，唯獨對藝術一竅不通，但無疑他的品味極佳。這個房屋的位置是被精心挑選過的。

    elf和他坐在屋頂上，mama為什么要那么堅定的離開你，她和lian相似的臉看著eden發問，在沒有見到max的孩子前他想把這姐妹兩殺了，這是解決這場風波最快最簡單的方法，他先見到ashlin，他開始動搖，猶豫，他把蝴蝶的翅膀鑲嵌在畫框里，現在他又開始追慕lian還沒有戴上鐐銬時的模樣，elf的出現讓他徹底打消殺意，十多年來他憑借著lian對他盲目的愛和無條件的信任做了太多事，在一開始他等著lian發問，他再和lian坦白，她可能會把水杯往他面前擲，也會一聲不吭往外走，他會拉住她，有一次他沒有拉住，lian回頭跟他說話時沒看腳下，一腳踏空從沒有護欄的走廊前方掉下去，一聲尖叫后eden全身發冷，血液凝固的站在原地，好在有防止員工不慎掉下去的反重力裝置，lian平安無事。之后她學會了無視他的所作所為對他的藏品下手，很有分寸，碎掉的通常是盛放著光劍的架子而不是光劍本身，等到發完脾氣后她會坐在他的辦公桌面前問他你想怎么樣？

    他那時多半面無表情，內心則被嚇破了膽，他站在懸崖邊一遍一遍試探，等她做出更過激的事情，他沒意識到自己在心中暗暗期待她下一步會做什么，最后一次她看著他架子上的光劍發愣，等他意識到她要做什么后他去搶她面前的那支光劍，lian的動作比他更快，這次找準了位置，貼近心臟按下開關，什么都沒有發生。eden一身冷汗之余慶幸自己把光劍和水晶分開擺放真是明智之舉，她把光劍往地上一扔，別折磨我了。lian看著收藏品的墳墓嘆息，要不要讓她住進來，我每個月給她發零花錢？還是干脆離婚？

    我意識到我應該放她自由。男人看著三千年前開始至今仍未消散的巨大風暴說。

    elf做過很長的一個夢，她捉到了一條人魚，和雅男一模一樣，不會說話，她把魚人關在游泳池里，她站在門外看著魚人在泳池里搖曳起舞，鱗片是白色的，泛著粉色的光輝，在夢里她都感受到了一陣反胃，是象征著繁殖期的鱗片顏色，在繁殖期即將來臨的前幾天她還抱著虛幻的希望，她看著雅男手臂上堅硬的青灰色的鱗片一片片脫落，他變顏色，看起來純潔美麗，和他嗜殺的形象一點都不相符，elf想過八年的陪伴或許會讓這條人魚不再想著離開她，繁殖期到來，他只會和她在一起，盡管。

    盡管人和魚并不會有結果，他們注定不會有下一代，雅男在elf出生前應該有過一次繁殖期，或者有兩次，三次，他應該不會發愁自己后代的問題，elf覺得自己勝券在握，可是希望在一次一次的心碎中漸漸消散，等到他站在海水面前，即將回到深海時elf不死心最后問了一遍，我想讓你屬于我，她用的是陳述句，女孩覺得只要魚人不傻，他應該明白這是挽留，他還是如此回答，魚人回到海中后她在冷風中等了兩晚，或許雅男會改變主意，或許雅男會覺得那些母人魚不如她讓他心動，她抱著現在已經注定無法兌獎的獎券等著虛幻的特等獎，魚人來到沙灘上，自然的跟她說起海底的熱鬧場景，有一點點針扎一樣的冷意從手指尖開始蔓延到小腿和心臟，和當時她躲在床底看到eden和陌生女人幽會時的感覺一樣，雅男背叛了她，盡管他從來都沒有屬于過elf她自己，她愿賭服輸，eden說他從來沒有愛過那些女人，可是沒有愛為什么能夠發生rou體關系，elf連想都不敢想這到底有多惡心，惡心到她想吐。

    這條被她飼養的人魚乖乖的被她喂食，elf給他吃小魚，她摸著男人墨綠色的頭發，像撫摸小狗一樣，elf稱呼他是雅男，他去蹭她的手，開始唱求偶的歌曲，親她的手，分叉的舌頭舔女孩的手心，這個夢未免太過真實，elf退回去，關上泳池房間的門，傍晚的時候，她又聽見魚人的求偶歌聲，這里沒有母人魚，她隔著窗戶冷冷的看著魚人，她沒有喂食，魚人唱了兩天，精神憔悴的看著依舊隔著玻璃看他的elf，女孩帶著吃的進房間，魚人吃完小魚后親她的腳趾，長長的手指悄悄地抓住她的腳腕要把她拖進水里去，她好不容易才掙脫了魚人的桎梏，名為雅男的魚人去親她，她看見魚人濕漉漉的眼睛，想起他們重逢后雅男在她的宿舍門口的走廊上日夜拉著大提琴，一開始是她喜歡的曲目，后來是他自創的，他一邊拉著琴，一邊眼淚一顆一顆滴在琴弦上，對此eden的解釋是他是魚，流淚只是他眼球干燥了而已，elf覺得很有道理，畢竟之前她也見到過這樣的場景，魚就是魚啦，eden拿著一本花名冊給她看，問她看臉的話可有中意的，elf說我沒興趣。

    她把魚人推開后回到了岸上，elf看著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