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陣
困陣
當然不。 絳兒性子是軟,但在挫折面前向來越挫越勇,勇往直前。 白日她勤加吹笛,炎鳴神君面上夸贊她吹得越發進步,背地里巴不得在她開始吹奏前就去揪幾個老祖宗出來打架。 慘還是火神族先祖慘,百來位先祖元神本以為來個兩個小家伙給他們玩上一陣子,沒想到是他們被兩個小家伙玩上了。 那個叫炎鳴的后輩仿佛有用不完的活力,他們這些老人就算活著是也沒他這個折騰人的能耐,一天不間歇地將他們這些老骨頭輪戰了一遍。 今日炎鳴神君心滿意足地回到木屋,驕傲得像只大公雞,沒幾日咱們就能離開殺陣了。 絳兒從神君處得來一本曲譜,正坐在燈燭下研記,聽言抬首一看神君,只見他約莫是今日打得暢快,褪下上半身的衣裳扎在腰間,寬闊的胸膛、勁瘦的腰身愈加健壯、堅實,俊美的臉龐平添幾分硬氣。 問道:神君不用陪先祖們玩了嗎? 炎鳴神君的上身也不知被這小草看過多少次,反正她生不出別的心思,毫不在意地坐在椅上。他不敢坐在收拾潔凈的大床,小草說他沒洗澡坐上去會臟,他甚是不屑,他一個神仙難道還會沾染污塵,倒是小草怪里怪氣,每日都去溪邊打水沐浴,后來還強令他也要去沐浴。 聽了她的問話,回道:陪他們玩?只有別人陪我玩的份。 小霸王的霸氣從沒人能挑戰。 除了絳兒。 她相信神君的話點點頭,取出翠笛道:神君,今日我練習了一個新曲,你聽聽如何。 小竹已經學乖,在她吹笛時立刻躲入靈府,耳不聽為凈。 絳兒欽定的聽眾卻沒這么好運氣,炎鳴神君嘴上答應,但一張臉甚是苦兮兮,聽小草吹笛比打上一天一夜的架還難受。 絳兒在老祖宗每夜忍不住叫她停下吹奏中,她對自己的技藝幾何已心里有數。 見神君難為的樣子,頗是過意不去,但她只能找神君品評,在神君面前丟丑她才不會覺得臉紅。 忽生一計道:今日換神君來吹。說著,纖纖素手上放一只翠笛,襯得小手又白又嫩。 這炎鳴神君盯著她日日放在唇邊的翠笛,不覺覷了眼她粉嫩的唇瓣。 絳兒見神君面色猶豫,忽覺自己唐突,若是神君吹得和自己一樣,神君這樣愛面子,定是不愿丟臉的。 想畢,正待收回手,神君驟然取過翠笛。 絳兒見他拿了翠笛不立時吹,反倒喉結滾動,呼吸錯亂,她問道:神君渴? 炎鳴神君慌亂掃了她一眼,掠過她張開的小嘴,心亂得嘴都胡亂起來,挺渴。 絳兒登時站起,道:我給神君倒水。 剛立起身,只聽一陣風吹破門似的聲音,吱呀吱呀傳來。 絳兒驚得瞪大眼睛,回身盯著神君,心里忍不住道:神君吹得真難聽。 一念未了,暗夜的天空中有人說出了她的心聲,只聽一道忍不可忍的大喝:哇!還有更難聽的!老子受夠了,你倆真是我見過最絕配的夫妻! 絳兒不禁俏臉一紅,只聽天上傳來陣陣議論聲,全都是在倒苦水,炎鳴神君每日輪戰折騰,絳兒的笛聲不堪入耳,他們在殺陣里作威作福這么多年就沒受過這么大的委屈。 令人聞風喪膽的天烈火神陣內最可怕的殺陣,在他們兩人的鬧騰下,首次以殺陣內老祖宗不堪其擾關閉殺陣。 絳兒驟然看見小木屋四周被以精純烈焰化成的鎖鏈纏著,發出格格的鐵器碰撞聲,她唬得跳到炎鳴神君身旁,道:神君,他們生氣了要關住我們。 炎鳴神君摸摸她天真的小腦袋,笑道:這是他們治我的困陣。 絳兒疑道:單治神君? 炎鳴神君意味深長地看了絳兒一眼,他很了解自己,也很了解絳兒。 困陣果然是困神君。 在鐵鏈聲中,木屋漸漸縮小,只剩下能都擺下一方桌案,一張床鋪。 要炎鳴神君一整日待在這樣一間無法伸展手腳的屋子里簡直就是要他的命。 他長日躺在床上煩躁翻滾,而絳兒的日子卻過得樂滋滋。 她的整個人實在很安靜,很柔和,坐在桌案前研習醫書能沉靜地看半日,吹奏她的翠笛能毫不松懈地吹半日,還有一個夜晚的時間便是為他施針,然后整個人寧靜地睡在床鋪的一邊,一點都不覺得日子枯燥。 只不過她有些疑惑她日日為神君凈化黑煞之氣,傷勢見緩,怎地神君越來越暴躁了。 譬如今夜,神君又屁股著火似的在床鋪的一邊睡不安分。 長手長腳又試探過來,語聲更帶試探:小草,睡了嗎? 嗯。絳兒迷迷糊糊應了一聲。 炎鳴神君實在是個君子,他和小草同床而枕已有十日,小草從開始的合衣而睡,到后來覺得神君這個好朋友真是個好人,干脆以舒服為上,只穿一件中衣睡覺。 炎鳴神君白日困在屋子里的煩躁和晚上忍受某些不為人知的痛苦累計了十日。 他今日終于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他必須這樣做,不然定會憋壞。 他必須找小草聊天,不能再讓小草呼呼大睡,他獨自睜眼瞪天花板到天明。 果然是很重大的決定,他頂著承受吵醒小草的怒氣,將前些日子的問題一股腦倒出。 小草,在圣堂中你是何時認出我是假的?說著,生怕她又睡過去,挪身移近那嬌軟的身軀,就著月光伸指戳戳她的臉蛋。 絳兒白日修煉晚上施針,且神君還不斷在旁邊揪揪她的頭發,扯扯她的衣角,捏捏她的臉頰,搖搖她的手臂,好不磨人,她整棵草很是勞累,好容易躺下來睡覺,神君又來逗弄她,沒好氣拍開他的手,道:沒一會兒就認出了。 炎鳴神君心頭一喜道:從哪里看出的? 絳兒睡意朦朧嘟囔道:太多了,說不完。 炎鳴神君大為感動,急問道:最明顯的一處呢? 絳兒道:便是神君雖然有時會很溫柔,但絕不會一直很溫柔。居然一路上到回屋子都對我表現得很溫柔,那陣靈好傻神君怎么可能是這樣的人,哈哈。 她越想越樂,忍不住笑出聲,睡意全無。 急切想聊天的炎鳴神君對這出乎預料合乎情理的理由默了。 若不是夜色掩住了炎鳴神君的臉,那絳兒一定看到他的臉色很精彩。 炎鳴神君精光閃閃的眸子看到絳兒露在被子外的小腳樂得輕蹬,氣急敗壞越過他給自己床鋪上不靠近小草的線。 道:難道你相信我會對媚兒做那種事? 絳兒只覺神君火熱的氣息靠近,聽見他急促的呼吸,上回的事她還記著,連忙道:當然不相信,但我已經認出那是假神君許久。那日神君全都看到了? 炎鳴神君嗯了一聲,道:你進入先祖元神幻境后,我被念娃轄制住,就在旁邊的屋子。 絳兒道:神君想不到念娃是怨妖,才會被他轄制吧。 炎鳴神君搖搖頭,道:我早就十分有九分猜疑便是他。若不是他還稱得上是我的長輩,我早對他不客氣了。 絳兒驚道:神君怎么知道的? 炎鳴神君道:他身上沒有臭魚味,絕不是鶯娘的孩子。 絳兒疑道:臭魚味? 炎鳴神君道:嗯,像小敖身上的臭魚味,在南海里長大的都有這味兒。 絳兒不禁扯起自己胸前的衣襟,低頭聞了聞,道:我難道也有嗎? 炎鳴神君順著她的動作一看,只見她扯起素白的中衣放在鼻前聞,然后放下衣襟間,原整齊的衣襟松垮,露出半個粉團,她猶自不覺,側過身子,兩乳相貼,支起腦袋,目中迷惘眨眨眼,道:我也是生在南海,我有嗎神君。 炎鳴神君瞬時血脈僨張,說來他整個人除了脾氣暴躁點,還是極受姑娘家歡迎的,千年來引誘過他的姑娘也算不少,青澀的浪蕩的風雅的多情的 他自認能一眼看穿她們的心思,但絕沒有一次,絕沒有人像小草這樣,披散青絲,躺于枕被,酥胸半露,面上眼里渾身上下仍是毫無邪念的清純,一派天真問他心中疑惑。 他相信她是真的無意識,但她卻不知道她這副不勾引勝過任何入骨勾引的模樣放在全天下男人跟前沒幾個忍得住。 炎鳴神君生生忍住了,她身上飄來若有若無的草木清香,越發勾動他的心火,他滾離幾步,挨在另一側床沿,低啞而火熱的聲音:沒有,你又不是在海里長大。 是嗎?絳兒又兀自嗅了嗅,只聞到淡淡的藥草味,放下心來道,真的沒有,神君適才一說我還以為陣靈那天非要咬我,是因為我身上有魚味呢。 緊貼蜷縮在床沿的炎鳴神君登時彈跳而起,失聲道:什么! 絳兒張口回答:他 炎鳴神君像被點燃的炸藥,坐到她身旁,連連問:它咬你哪里? 說著,將她渾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咬哪里他都不能接受。 絳兒詫異神君反應未免太大,道:我以為神君看到了。 說著,伸出手指往脖子處拂過,道:碰了一下這里,然后我生氣了,它就咬了肩頭。 炎鳴神君盯著她纖細、白嫩的頸兒,想象著有另一個男人抱著她親,不禁怒目切齒,擦掌磨拳,一腔又怒又酸的憤懣無處可發,低吼道:你是個女子不可以隨便讓男人碰的知不知道! 絳兒嚇得縮了縮身子,梗著脖子道:你憑什么兇我!它就是幾塊石頭,就和小竹一樣的器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