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
朦朧
若炎鳴神君在回來的路上還存著某些綺麗的念頭。 那回到小草的院子,在聽她猶猶豫豫、吞吞吐吐要告訴他一件要緊事之后,就徹底認清現實。 他繼小草的話就是表面的意思深刻認識后,明白了小草的牽手就是單純的牽手。 神君不會難過嗎?大家都說神君和琳雪絳兒鼓起勇氣告訴神君琳雪和太子在一起后,試探著問,生怕觸及神君的傷心事。 炎鳴神君按了按額角,盡量使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沒有那么猙獰,長吐口氣,誰說我喜歡她的。 大家都絳兒察覺神君的不悅,弱弱道。 炎鳴神君道:誰說的,明日我揪來揍一頓。 絳兒閉上了嘴,良久又道:可是與神君親密的人中,只有琳雪打得過神君。 她很是相信神君一定要找打得過他的女子成為仙侶,畢竟那是神君放言六界的話。 炎鳴神君眸光復雜地看著她,嘆口氣道:我不想尋仙侶,有你這株小草我已經夠我頭疼了。 可神君尋仙侶與我有什么關系,我也沒做讓神君頭疼的事情,我還給神君治傷。 絳兒將心中疑惑刨根問底,她化形方數年,大部分時間還用于埋頭修煉,于人世間情理有許多不明白之處,有時憋在心里不知問誰,就算是與她要好的琳雪時也不知怎么開口。 然而在神君面前她卻能一股腦地問出來了,雖然神君的態度很不好,但她一點都不怕。 炎鳴神君暴跳的青筋按不住了,騰地站起來,看著她嬌怯怯的身子,還睜著雙水眼對他眨了眨,炎鳴神君憋著那股郁氣是不能朝她發的,道:我許久未見小敖,去找他一趟。 哦絳兒的求知欲沒有得到滿足,心下有點遺憾,但他們好友許久未見,她也不能攔他。 看著神君走到門首,絳兒忍不住道:神君早點回來,我還有很多問題要問。 比如封大哥為什么要照顧那個茹娘,茹娘為什么要裝病 知道了。炎鳴神君迅疾飛離,再慢一步他的暴脾氣就要壓不住了。 一路憋著股難以紓解的郁氣,到敖郁院內,方落下便聽到肆意的大笑傳出門外。 阿鳴真這樣怕絳兒,若不是親眼看到,你如何與我說我都不信。是小敖那表面溫潤,心底腹黑的欠扁聲音。 接著一個更討厭的語聲響起,人絳兒都沒對他有意思呢,就這樣跟在身后搖搖尾巴,若是往后在一起,那 像是暢想在往后沒有小霸王和她三天兩頭吵架打斗的美好生活,又哈哈大笑起來。 這笑聲持續沒多久,戛然而止,院子里一道銀衣紅發身影讓兩個人似被扼住脖子的雞,失聲驚訝。 敖郁和琳雪這一對神仙眷侶體悟到了一個道理,那便是要笑小霸王時,要躲在被子里偷偷的笑。 不然被他聽見,那便是一整夜的以一對二的瘋狂打斗,若不是絳兒次日醒來尋神君,敖郁與琳雪懷疑他們要躺在被子里半個月,當然不是笑小霸王,而是被小霸王揍趴的。 絳兒跟著炎鳴神君并肩走在回廊上,道:神君黑煞之氣又發作了嗎? 炎鳴神君揍了一夜兩個欠扁的人,神清氣爽道:沒有。 絳兒道:那神君為何與他們打了一整夜。 炎鳴神君臉不紅心不跳道:小敖傷勢初初恢復,想尋我切磋切磋,后來打不過,阿雪心疼他才加進來一起欺負我。 是嗎?絳兒疑道,阿郁太子和琳雪好像都累得抬不起手了,他們在欺負神君嗎? 這直擊靈魂的叩問下,炎鳴神君不回答正題反倒抓住不相干的字眼:阿郁太子? 絳兒點點頭,解釋道:就是敖郁太子。 炎鳴神君當然知道,但他的重點是這個嗎? 何時叫得這么親密。 才認識三個月就阿郁阿郁的叫,而到現在還叫他神君。 絳兒道:原是叫太子,但阿郁太子說太見外,便改口了。 果然是這死腹黑的主意。 炎鳴想著,心下稍緩,又覺昨日把兩人揍輕了,這樣忽悠天界弱小的人,下次他再遇見他若不為天界討回公道說不過去。 絳兒不知自己為太子招惹了個小麻煩,問道:神君怎會突然來? 炎鳴神君道:你不想我來? 絳兒微頓住腳步,垂下頭眼睛盯著踩在琉璃地板的繡花鞋,凝著綴小花鞋尖,輕聲道:想的,很想見到神君。 炎鳴神君心頭忽遭什么東西軟軟一撞,撞得他心尖發顫,不覺間落后半步,認真凝注著她玲瓏巧致身影。 她已成長不少,無論是氣質還是身段,都不再是那初入天界含羞帶怯,處處畏懼的小草。 她越是成長,與他越親密,卻又在成長、親密中,始終保持著她最原始的純真,他便越覺心底泛著說不出的苦澀,能與她做這樣的好朋友,她很想見的好朋友,是幸還是不幸。 神君。絳兒回頭,輕風吹動她春花般側頰的細發,吹動包裹身段長裙衣擺,吹來她清脆甜蜜的聲音。 我在這里。炎鳴神君怔怔地凝著她,怔怔開口。 絳兒停下腳步等神君走近,道:我還想告訴神君,我的恩人沒有找到,神君以后不要這樣說我。 她指的自然是昨日神君說她找到恩人而忘記他這位朋友。 就算我找到恩人,我還是很記得神君的。 這一番深情告白,換誰都能感動的一塌糊涂。 偏偏炎鳴神君吃過大虧,誰把小草的話往深了想就是自討苦吃,他盡力停留在表面意思。 道:很是記得我是你最重要的好朋友? 絳兒重重點首,對的。 炎鳴神君苦笑一聲,道:知道了。 帶著淡淡惆悵過后,炎鳴神君又恢復小霸王的散漫神態,道:方才不是問我為何來此嗎? 絳兒道:嗯!神君先是來看我,還要來做什么? 炎鳴神君遙望虛空,早該見到的一個人,他終于請我來了。 絳兒疑道:是誰? 炎鳴神君又手癢輕輕扯了扯她的細辮,道:你一株脆弱的小草不要有這么多問題。 絳兒不滿撅起小嘴道:我已經元嬰四階。 炎鳴神君道:哦,小草真是厲害極了。 絳兒沒聽出他中的笑意,她修煉速度之快,在神君面前她才露出她的一點得意,我很快就能化神,然后渡劫,升仙,就能治好神君了。 炎鳴神君拍手道:好極了,我很快就能被醫術高明的小草治好。 絳兒聽不出他話里的頑皮,只是聽到曾經說一只手指能碾死她的神君這樣夸她,難免飄飄然起來。 炎鳴神君見她小小得意的神色,暗自笑破肚皮,發現了一項逗小草的樂趣,把方才怪異的情緒拋到腦后。 絳兒聽了神君一陣的夸獎,羞得她直抿唇不再說話。 這樣要好的一對朋友正享受著他們的時光。 偏偏一只蜜蜂嗡嗡嗡來打破這美好。 炎鳴神君只見那蜜蜂幻化成一個高大、憨厚的男子,面上匆匆,奔向小草,激動往前就要碰到小草,他眼疾手快將一股推力將他阻攔。 絳兒見他焦急,忙道:封大哥發生了什么事。 這幾個月來她已知曉封彌迫于某種壓力,不得不陪在茹娘身邊。 他們雖看起來郎情妾意,但跟琳雪和太子的感情完全不同,絳兒不覺又多一點不喜歡那壞脾氣的茹娘。 封彌急得連都忘了向炎鳴神君行禮,道:妹子,可否帶我去見一面太子,我、我有急事找太子。 絳兒見他急得非同小可,立即答應道:行的。 炎鳴神君見兩人一口一個大哥妹子,將他完全無視,清咳了聲,還不待開口,就見絳兒已帶著那蜜蜂往敖郁院子方向去。 炎鳴神君:草大不中留。 * 明亮、寬大、肅靜的大堂內,封彌跪在下首,連連磕頭,求太子、求太子救救鶯娘! 敖郁剛被炎鳴神君從床上揪起來,坐在上首寶座緊擰秀眉,道:鶯娘是何人?發生了何事?你從頭如實說來。 絳兒坐在旁側連連點頭,這鶯娘是誰,那裝病的不是叫茹娘嗎? 封彌又磕了兩個頭,往日見太子慣來沒有磕頭這一禮節,他當下如此行事想來是急得走投無路了。 立時道:鶯娘是南海西岸的鮫人,她與我本是情投意合,三年前我們已在準備婚禮。 絳兒聽著,心里疑惑,那為何如今寸步不離地陪著茹娘? 想著,封彌又道:三年前那個夜晚,我們從人間游玩回來,至人妖交界處,發現一個赤裸的妖族女子被凡人網在一張鐵網之中,當時數名人間大漢朝著那妖族女子欲行yin事。我與鶯娘瞧見非常焦急,但六界有規定,不得隨意傷凡人。鶯娘心地善良,聽著那女子困在鐵網凄慘的哭聲早急得就想要上前相救,我攔住她商量了一會兒,便由鶯娘引開那些大漢。 那些大漢本就是yin邪之人,如今有個女子網在鐵網逃不脫,自然追鶯娘去了,鶯娘雖法力不高,但擺脫他們還是綽綽有余。那幾個大漢一走,我立時破開鐵網。那在鐵網中啜泣的赤裸女子獲救立時撲到我身上渾身發抖,我當她是駭極了,脫下外衣給她穿上,帶至南海水岸,等待鶯娘回來,我們一齊將那女子送回家去了。 說到這里,封彌恨恨地長嘆幾聲,那女子本是貪玩誤被有些邪門歪道手段的凡人所擒,沒想到卻是豹將的愛女。 敖郁道:那么你們救了豹將愛女本該是大功一件,怎么今日來求救? 絳兒聽著,坐不住了,著急為封大哥辯解,因為她知道那女子就是茹娘,壞脾氣的茹娘。 炎鳴神君早注意她緊攥拳頭,滿臉憤憤不平,早猜出一二分,伸手按住她蠢蠢欲動的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