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回 秘方
第一百一十四回 秘方
得嗒兒,得嗒兒 深夜的長安城,寬闊的街道上,一隊人馬疾馳而過,勁風將那路旁傻站著的打更人的火燭都驚得亂晃。 駕! 李衿飛馬奔在最前,后面韓七和趙九一左一右,手持令牌高聲喊道:長公主殿下辦事,巡營軍士,速速退讓! 兩側里坊極速向后閃過,李衿緊握韁繩,盯著前方,面如覆霜,散著冷冷的寒氣。 先前她如何也想不通,韋氏作亂為何非要把李旦也牽扯進來。 李旦不比李顯,且不說他生性最為良善不爭,不問政事,這幾年把王府搬得遠離宮城,也不像李顯,還有長子擔任金吾衛。 進宮行刺失敗的刺客是李旦府上的護衛,李衿回京便查問過,可盯梢的內衛都說,相王府一切如常。 李旦非常安分,身邊也沒有韋妃這等野心之人,李衿便暫且沒有多想,只當是韋氏攀咬。 韋氏之亂方平,審案還在進行,韋氏被她打得半死,至今昏迷,故而附逆之人尚在察查。 當初蘇務正因為不滿,秘密舉報弟弟蘇興與長寧公主有異,李衿令內衛密查,韋氏陰圖隨之暴露,反而長寧公主,偷偷向李衿表忠。 回想整個事情,李旦都是那個游移在外,無關緊要之人,李衿以為只是韋氏有意牽扯而已,萬萬想不到還有一個故人暗暗藏在他的身邊。 苗家人的養子,謝氏的庶子,這還真是陰差陽錯。 青龍坊。 吱呀~ 坊門方開數寸,李衿已揮鞭打馬,從那僅容一人一馬過的縫隙里飛掠而過,直奔相王府。 隨后入內的巡兵,召集坊內值守的鋪兵,按照長公主的命令,將相王府團團圍住。 韓七令帶十幾人沖入府內,控制各處。 駕! 李衿緊緊伏在馬背上,控馬馳過長廊,一路闖翻幾個值更的下人,直入李旦寢房院中。 府內突遭強入,不時有下人驚懼的呼聲傳來,此時李旦似還未就寢,房中燭光微弱。 李衿面色凝重,她翻身下馬,走到門前,踢開房門。 手中唐刀赫然出鞘,不過眨眼,李衿已將刀鋒抵在房內那名青衣男子的喉間。 鋒利刺破他過于白凈的皮膚,一顆血珠滑落,蜿蜒如蛇,在干凈的衣領上暈出妖冶的紅。 李旦靜靜地躺在榻上,似乎并無異樣。 田復生跪在榻前,雙膝并攏,垂手抱蓮花印結于腹前,如老僧入定,閉目不動。 院內有軍士沖入,韓七趙九手持火把跨進門,一左一右守住,神情戒備。 火光將屋內照得敞亮,李衿手腕微動,刀鋒再刺入男子的肌膚些許。 血珠滾落,衣領的血跡蔓延開來。 去苗為田,死而復生,李衿眸光銳利,聲音幽冷,我倒不知當年還錯放了一個余孽。 屋內靜得出奇,田復生悠悠睜開眼睛。 不是殿下錯放,他沒有任何驚慌,反而異常的冷靜,是某僥幸,殿下屠戮當日未在家中。 李衿瞇了瞇眼睛,果真是苗氏的余孽。 目光瞥了一眼李旦,他的睡容安詳得過分,且如此動靜竟然全無醒來的痕跡。 李衿心中一緊,立即又喝道:你對他做了什么?速把解藥拿來救人。 呵。 田復生嘲諷地扯動唇角,他緩緩轉過頭,黝黑的眼睛一動不動盯著李衿。 解藥不在我的身上。 快說! 李衿沒耐心陪他耗,戾氣頓生,否則本宮殺了你! 田復生卻還是這副看破紅塵,巋然不動的模樣。 解藥就在殿下的身上,他詭異地勾起嘴角,緩緩道,殿下的血,就是相王的解藥。 她的血?李衿一怔。 大膽逆賊! 韓七聞言,勃然大怒,殿下金嬌玉貴,豈容你這逆賊信口開河! 待要上前擒了田復生,李衿卻將他喝下。 殿下? 韓七驚疑不定,卻見李衿抬起左臂,露出雪白的皓腕,右手一抽,反將陌刀置于自己的腕上。 刀鋒極銳,李衿眉頭也不皺,一割,腕上即刻拉下一條長長的血痕。 暗沉的血流了出來,溫熱粘稠,李衿轉而望向田復生,聲音一如既往地沉穩。 說,還要什么? 冷白的腕,血像綻放的彼岸花,一滴滴落在地上,發出輕而詭異的滴答。 似乎不料李衿如此果斷,田復生仿佛魔怔一般,卻在此時,榻上的李旦突然做了起來。 如夢初醒,他揉了揉眼睛,待視野稍復清明,才驚覺眼前的是他長姐。 長姐救我! 李旦一下撲上前,拽住李衿的袖子就痛哭流涕,全然不顧當下這屋里詭異的場景。 李衿: 看起來這個只會哭的傻弟弟并不像有什么事我被耍了? 韓七倒是反應很快,一看李旦無事,立即撲上去擒住田復生,點了他的幾處大xue。 四肢動彈不得,田復生卻還是呆呆望著李衿,瞪大眼睛,似乎極為驚愕。 怎,怎么可能 一個屠戮他養父母全家上下的冷酷惡鬼,怎么可能愿意割血救人! 哪怕只是一點點,她都不該愿意的呀! 喃喃自語著,田復生直到被韓七拖出房門交給軍士看管,還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房內。 牟清已經趕來,放下藥箱要給李衿包扎,李衿卻朝她搖搖頭,道:把東西放著,都出去。 眾人皆是一愣,然而李衿態度堅決,他們也只好聽命,關上門去外面候著。 只余二人,李衿這才嘆了口氣,低頭看著跪在榻上拉著她袖子哭泣的李旦。 別哭了。 陌刀回鞘,李衿一扯袖子,坐到榻上,好氣又好笑,還不把藥箱拿來? 李旦這才手忙腳亂過去拿來藥箱,跪到李衿身邊,長姐,我,我替你包吧。 李衿嗯了聲,擼起袖子,露出尚在緩緩流血的手臂。 傷口出乎意料地深,李旦一怔,跟著又掉了眼淚。 邊哭又邊去抬了水盆過來,放在李衿腳邊,浸濕軟布,小心幫李衿把手臂上的污血擦去。 我都沒哭,你倒反哭上了,李衿看他這又慫又小心的模樣,甚是好笑,不禁道:好歹也是李家的男兒,怎么比太平還愛哭? 唔,李旦抬起手肘草草擦了一把淚,又接著給李衿包上金瘡藥,我以為長姐 話說到一半又吞下去,李衿心里暗自嘆氣,你以為我要對你如何? 我,我以為,李旦吸了吸鼻子,支支吾吾,我沒想,沒想長姐會救我。 七尺兒郎就等著自己來救,李衿深感心累,末了忽然覺得不對,你剛剛怎么回事兒? 李旦縮了下脖子,又小心翼翼地看著他長姐。 我睡前,復生,呃他給我端了碗安神的羹湯,我一喝就睡著了,但又不是完全睡著,可以聽得見聲音,就像魂靈出竅那種。 李衿無語,沉默了會兒又問: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就聽見他在我耳邊說,若是三日之內,無人來救我,藥性就會發作,全身潰爛。 還說,解藥是長姐的血 李旦低下頭,小心將白布打了一個結,不松不緊地包扎好。 我以為我死定了,誰知長姐真的來了,還 話未說完又嗚嗚哭了起來,李衿真是哭笑不得,想打他吧,又覺得白費勁兒。 堂堂一個親王,被身邊的人算計便罷了,還只能硬生生等著人來救?他還敢再慫一點嗎? 不過這田復生真如李旦所說,這殺人的法子實在拖沓,而且毫無意義。 她的內衛可在府內有眼線,李旦一日不見就會被匯報,這等三日才死的藥,難道不是多此一舉? 何況李旦看起來并無大礙。 思忖片刻,李衿決定先把這疑惑放一放,轉而教訓起李旦:入府服侍的近人,你都不查一查嗎? 我查啊,李旦可憐巴巴,可是沒查到什么特別的呀,就是之前被不少人養過一段時日。 田復生長相柔美,初到京城并無名氣,雖擅撫琴,卻更多因為貌美而被達官貴人們青睞。 李衿聽他說完,仔細一想也覺得難怪,畢竟她都不知道苗家還有一個養子。 罷了,她道,你以后多加注意就是了。 李旦點點頭,想了想又問:長姐,那田復生究竟什么人??? 這會兒才想起來問,腦袋是驢嗎? 嘆了口氣,李衿說道:記得證圣二年,薛懷義火燒明堂的事情么? 李旦點點頭。 薛懷義被母親打入天牢,他為了活命,向我吐出了一個秘密。 巴州有一戶苗姓人家,世為伶人,其藏有一份秘方,可叫死者腐骨生rou,生者返老還童。 如果李顯是窩囊,李旦明顯就是嚶嚶嚶怪,謹小慎微,有事沒事哭一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