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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著的時鐘,差兩分鐘至十點,倒是十分守時。An的狀態看起來和昨日所見沒什么區別,臉色依舊蒼白得不見絲毫血色,日光一照,皮下的青色脈絡隔著數米也能看清。他穿了一身莊重的深色西服,袖口暗紋在陽光下反射出復雜的亮光,氣質矜貴而守舊。他微低著頭,提著一只小皮箱不緊不慢地走進屋內,看見你和季荼相依偎的姿態,短暫地露出了一副恍惚神色,僅僅半秒,便又恢復了疏離模樣。他走近,你抬手示意他坐下,他并未推拒,解開西服扣,挺直脊背坐在了單人沙發上。動作間,露出了腕上半串紅玉珠。他不咸不淡地沖你點了下頭,跳過寒暄的步驟,徑直道,“我今日來,是想取回你母親的遺物?!?/br>你唯一擁有的稱得上你母親遺物的東西就只有那幾顆紅玉珠,昨日拿到手請李赫去查,An便聯系了你,他顯然是沖著它而來。你看了眼他手腕上那串一模一樣的紅玉珠,問道,“你想要那幾顆珠子?”他不置可否,斂眸淡淡道,“我無意平白叫你將東西贈我,但一時也不知還能拿什么與你交換?!彼ь^看向你,“不如由你開出價碼?!?/br>季荼沒有加入你們的談話,他甚至動都未怎么動,只在An進門時抬起臉望了他一眼,而后又悶了回去。如同一個人形靠枕,只管在你與An談判時將你牢牢鎖在懷里,不讓你離開。你合上書,卸了力倒在“靠枕”身上,道,“我沒什么想要的,珠子也可以給你,但你得給我一個充足的理由?!?/br>An微調整了下姿勢,似乎是端坐不動叫他身體不適,他想了想,問道,“你知你母親在嫁與季平淵之前叫什么嗎?”“Marian?Norman?!蹦愕?。他搖了搖頭,“那是她未出嫁前的名字。她共有過三個名字,在嫁與季平淵前,她叫Marian?Lancaster?!?/br>你斂眉,Lancaster這個姓于你不算陌生,今早李赫發給你的Noah的資料上,開頭正寫著Noah?Lancaster。你有些詫異,“你曾和母親結過婚?”他點點頭,糾正你的話道,“不是‘曾’,我們并未離婚,法律上而言,我們仍是夫妻。我在35年與她結婚,只是并未公之于眾?!?/br>An顯然有備而來,他從帶來的手提箱里拿出一本泛黃的書本,取出一張夾在書中的照片遞給你,“這是我與你母親當初在圣里斯教堂舉行婚禮時拍攝的照片?!?/br>你沒想到他會拿出這種東西,愣了愣,伸手接過。照片約你一掌大小,二十年過去,已有些褪色,但顯然保存妥當,畫面中相視含淚欣笑的兩人的面容依舊清晰。你母親穿著潔白婚紗,Noah穿著深色西服,身旁是抱著圣經淺笑著注視他們的神父,底下是空無一人的偌大教堂。照片里兩人風華正茂,腕上成對的紅玉珠仿佛跨越了時間和此刻An手上那一串重合在了一起,令你陡然生出一種不知今日何年的年代錯亂感。那個年紀的母親,一定沒有預料到自己今后會度過那樣悲慘的一段時日。你動了下拇指,想碰一碰畫面中母親的臉,An卻突然伸手把照片拿了回去,低頭小心地把照片夾回書中放回箱子鎖好,表情冷淡道,“我只有文文由裙陸3無/④8/0久40整理這一張,別碰壞了?!?/br>你:“……?”你并未質疑照片的真假,因An或者說Noah沒有理由騙你,但你還有一事不明,“既然你們已經結婚,那之后為何對外公布說取消了婚約?母親又為何嫁給了季平淵?”他正欲回答,卻忽然擰起眉,抬手掩面咳嗽了幾聲。你見An咳得厲害,拍拍季荼的手示意他松開,起身倒了杯茶遞給An。一坐下,小貓的手臂立馬又纏了上來,看來并沒有因為面前人是你母親曾經的愛人而放低絲毫警惕。An倒不在意小貓表現出的敵意。他飲了口茶,放下茶杯,道了聲謝,說道,“婚后半年,我得知自己身患一種罕見的病癥,如你所見,幾十年都是這副模樣,病痛纏身,不得安寧。我不愿拖累Marian,提出了分開?!?/br>An講述過去的事情時面容一直平靜得如同局外人,就像是一部即將播完的、結局已定的黑白影片,透著一股無力回天的命定感。然而說到此處,他卻頓了兩秒,才繼續道,“她同意了?!?/br>“她同意得太輕易,但當時的我并未深想,以為是傷了她的心。后來她隨季平淵離開,我放不下她,假死脫離親友,暗中跟隨她去到A城,一年后,才得知她同樣罹患惡疾?!?/br>“季平淵不過是她眾多追求者中的一個,只因A城遙遠,她才選擇了他。目的只是為了離我遠些?!?/br>“季平淵是個好人,他只Marian不愛他,但仍待Marian極好。季平淵死后,我才敢聯系她,可她在季家的生活猶如囚禁,我帶不走她?!?/br>An看了你一眼,說道,“她很愛你,她不愿離開的很大原因是害怕季家人瘋狂的做派會傷到你。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后,唯一的請求便是托我必要時暗中幫你一把?!?/br>“后來的事你應該也都知道了。為了不惹人生疑,我換了容貌,籌謀多年,借身為季家人的你的手,讓季家還了債?!?/br>“季家愧對她太多,連她的骨灰都不敢留下。那串玉珠是我與她所剩不多的回憶,我如今別無所求,只想帶著有關她的一切回國?!?/br>你聽完,沉默了片刻,道了聲“好”。他助你許多,你沒辦法拒絕相比之下他此時不值一提的請求。“阿荼,”你叫了聲從頭安靜至尾的小貓,“你能幫我把昨天拿回來的袋子里的那只小盒子拿下來嗎?”季荼點了點頭,走時定定看了你一眼,不放心地在你風衣口袋上輕按了下,站起來繞過An大步朝樓上去了。An看了眼走出客廳的季荼,飲了口茶,忽然道,“當初把你截走的人就是他嗎?”你聞言,第一反應竟然不是驚訝于當初買下你的人是他,而是恍然明白了小貓對他的敵意來自何處。你斜身靠在沙發上,反問道,“當初買下我的是你?”An垂眉看向你,視線里含著一抹叫你看不清楚的意味,瞳眸深如沉淵,猶如初見那時看著你的眼神一樣。他看你時,一直在透過你看另外一個人——你的母親。這個眼神像是解答,又好像只是你的錯覺。“你母親在世間留下兩件遺物,一是那珠子,二便是你?!?/br>“她要我幫你,但我那時總覺得是你拖累了她,很長一段時間內只想送你去見她。我想是因為她知道我為人心狠,所以她才會專門請求我暗中幫你?!?/br>你回望著他,“你為什么和我說這些?不怕我臨時反悔?”他平靜道,“因為我就要死了,將死之人話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