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戰
首戰
少校,魚上鉤了。Allen歡快地吹了個口哨,已經說明了取貨方式,居然是最原始的街頭交易呢。 高野聞言抬頭將Allen伸到她桌底下的腳踹回去,仰起下巴,黑色劉海下的狐貍眼輕蔑地覷他,現在快遞和儲物柜管制嚴格,天眼無處不在,無論什么方式都沒有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交易來得安全。 原始,但最安全。高野撩了一把劉海,腳一動連人帶椅子滑到身后的透明大屏幕旁,纖長的手指滑動兩下出現了一個地圖。 江酒抬頭看著那張地圖畫著紅心的地方,那是中央城的市中心,唯一一處還保留著些老式建筑以及密集步行街的地方,并且有許多胡同口,人流量密集不易布控容易誤傷民眾,天眼想要時刻鎖定難度也極大。 Allen從不出外勤,要塑造一個急于靠興奮劑提升素質等級的普通人形象,監察部的其他人穿著便服也氣勢迫人,可能還需要公安部調人,江酒看著那錯綜的小道沉思片刻,打算去找部長申請行動。 少校。高野忽而敲了敲那塊玻璃屏,唇邊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不恭,這次我來做接頭人,Allen在車內布控,你覺得怎么樣? 你?江酒看向椅子上坐沒坐相的短發女孩,高野身上卻總帶著游戲人間的態度,據說她從前還是黑客時被抓捕她的人逼到窗邊她能毫無恐懼地跳下了高樓,哪怕有緩沖和氣墊她也摔斷了好幾根骨頭,可不到三天就跑出了醫院,被招安的時候看著神采奕奕,毫無傷病的模樣仿佛一個死不了的人。 對,我來,我不是唯二的文職嗎?我看起來,這個頭發,不是老被你們說頹廢嘛。高野指了指幾乎遮住眼睛垂在精致鼻梁上的劉海,笑嘻嘻地看著江酒,周圍人看著分不清她是在玩笑還是在認真。 Allen剛要嘲諷她幾句便聽到江酒干脆地回答,可以。 金發少校傾身將高野圈在椅內,湛藍的眸子波瀾不驚,她盯著女孩撩頭發時右手內側脈搏附近的小小藍色方塊文字,宛。 這讓她想起自己胳膊上文著的生姜的肖像,她收回手,高野若有所感,收回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內側,沖江酒笑笑,低頭兩腿一瞪又劃回座位。江酒直起身,錯過了高野眼底的淡漠和自嘲。 我會把布控建議圖紙做完發你,具體計劃就交給少校你啦。 好。江酒轉身走向部長辦公室。 人群熙熙攘攘,密集緊挨的小商鋪,鮮花和水果被大大方方地擺在外面散發清香,又被另一端的各樣食物味道掩蓋,各樣的手工制品店鋪觀賞景點一般陳列著,一群人擠在手工匠人面前爭相拍照打卡,小吃鋪子也是熱氣騰騰都擠著不少人。 這里幾乎看不到路的本來面目,今天是休息日,人們被擠到路中央各自向著不同的鋪子張望,手上大多拿著小吃和各樣包裝古樸精致的小袋子。 A組1號已到達位置,暫未觀察到異樣。打扮得青春洋溢酷似大學生的人擠在一處糖畫攤子面前低聲道。 A組2號3號達到位置,沒有異樣。顧北一身POLO衫帆布鞋,牽著知南的手湊到一處手工銀飾店前報告道。 收到,程風準備進場。江酒坐在黑色箱車內的電腦屏幕前,看了一眼地圖和各處的攝像頭。 那個暗網叫做躍遷,只能憑借賬戶登入,只有有賬號的人才能申請提交新賬戶的申請,附上關系和理由,并且需要提供一份公立醫院檢測報告,身體素質報告,編號都是獨一無二的。而程風,就是他們借助蘇程棟的賬號申請的新人。 江酒不敢確定,對方是否知曉,蘇程棟那個賬號的所有人,早在一個月之前入獄,一個星期之前死亡了。 假如早就知道,今天的行動打水漂還是一說,要是有傷亡那足以叫整個監察科都陷入考察期。部長默許了她這場賭局。 他們在賭內部有沒有內鬼,因為蘇程棟落馬和死亡毫無聲張。 我到花店了,目前沒有發現異樣。高野穿著一件黑色帽衫,看上去像個身材矮小的陰郁青年,帽衫想來是穿了許久,有些起了毛邊。 賣花的小姑娘正在打理花草,高野走了進去,你好,請問有月季嗎? 圍著碎花圍裙的姑娘有些訝異地看了清瘦男生一眼,走向標注著玫瑰的地方,有的,要幾支? 一支就可以,謝謝。高野接過包裝好的那支嫣紅的玫瑰,付了錢走出花店,手機恰到好處震動起來。 江酒和Allen一下直起身,盯著屏幕上的訊息。 [程風,你到了嗎?記得拿著月季花。] [到了,我穿黑色外套牛仔褲,黑頭發。] 高野打完這句話抬起頭來環視著四周,卻并未發現任何可疑的痕跡。 [順著街往北走。] 車內的Allen看著監控忍不住吐槽道,那不是玫瑰嗎? 江酒發布完布控改變命令后看著屏幕淡淡道,植物學上講,玫瑰和月季是兩種植物,但是花店里常規的玫瑰,都是月季,標為玫瑰出售,鮮有例外。 Allen有些震驚,扭頭看向這個少校,這有違消費法!這是貨不對版呀! 江酒看都未看Allen一眼,這是約定俗成。 高野慢慢艱難行走在人群密集的街道中,摩肩接踵,不過如此。不禁有些后悔為什么要出外勤,她最討厭見人。 監控之中亦是人頭攢動,叫人難以分辨,江酒死死盯著高野,這家伙是個徹頭徹尾的黑戶,除了那次墜樓其他沒有醫療記錄,她只有進了政府才有了檔案,之前可以說都不存在這個人。而且高野入職之時,沒有入職體檢,無人知道高野的真實身體素質情況。 出于對于危險敏感的本能,江酒判斷高野的實力不在自己之下她看起來毫不在意,也許是因為她毫無顧慮,沒有顧慮的人是最可怕的。 程風注意,你身后不到十五米有個人,黑色夾克,手上拿著一根烤腸,他的步速在你收到短信后一分鐘加快了,軌跡也不是亂晃的,像是突然有了目的性。Allen,天眼跟上。 Allen本能去尋找江酒所說的人,調出天眼的同時回放軌跡,才發現這個人的軌跡在江酒所說的時間點之后不再有徘徊和重疊,江酒的敏感程度超出他的想像。 這么多人,她是碰巧注意到的嗎? B2,你的東南方向有個人也突然在往花店北面去,灰色衛衣,戴了一頂黑色毛線帽,重點注意一下;C組整體往北方移動。A2和A3重點注意你們3點鐘方向有個米色風衣的女性,帶著墨鏡,棕色卷發......江酒忽然開始一刻不停地部署輸出。 Allen本來不是A組的,和江酒一起出勤實屬第一次,身邊江酒冷靜的聲音不斷,他手上的動作卻逐漸無法跟上,只能讓其他技術人員分頭調出天眼。 說完后江酒忽然抬頭看了一眼窗外,由于位置原因,他們車停不到這條街上,只能盡量靠近,這是一處停車場,來往人也不少。 少校,怎么了?時刻注意領導動向的 Karen趕忙詢問。 江酒抿了抿唇,沒說話,轉過頭繼續盯著屏幕。 與此同時,高野手中的手機又震動開來,監控車內所有人看到那一行短信瞬間將鍵盤敲得飛起。 [沉香閣前有個太陽能手機充電站,藍色手機。] 高野收到短信立即加快腳步,我覺得可能是要用那個新手機聯系我怕我的手機容易被政府監控泄密。 江酒摸了摸手腕的珠串子,看著監控里播放的手機的畫面,發消息問他貨呢,別繞彎子,注意語氣。我懷疑,那個手機里,裝著藥,充電臺上放上手機成功充電之后手機屏幕會亮一 下,那只手機沒有亮。給我追蹤疑犯,封鎖出口。 至少在我們來之前那只手機已經在了。Allen看著監控瘋狂后退,忍不住罵了一句媽的。 現在幾乎沒人偷手機,因為注冊的手機定位只要有電就能很輕松查到位置,還能不斷播放警報,聯邦律法懲戒極為嚴厲,沒有人敢。 是六點十三的時候放的。終于有人找到了畫面,驚呼起來,還是用無人機。 中央城區禁用無人機。江酒面色沉了沉,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A組B組幫助公安封鎖各個路口,C組向充電臺移動,注意充電臺附近的所有人,高野放慢速度,注意偵查,要求拿著月季,肯定有人看著。 眾人的心瞬間由低谷拔高,紛紛繼續動作起來。 高野一手捏著那支有些突兀的紅色花朵,一面張望著向前,在看到充電臺之時忽然開口,江酒,沉香閣。 顧北,知南,去沉香閣。江酒皺了皺眉,查一下店家登記資料。 顧北和知南的信號在進入沉香閣之后在地圖和通訊頻道迅速消失,而監控之中,無法探究到香氛店內里的情況。 Allen和Karen幾乎同時喊了聲少校,便見江酒面無表情脫下行動服的外套,只穿著件黑色T恤,順手扯過身后Karen送上的一件黑色運動服套上,回頭淡淡瞥了車內人一眼,Karen和Allen接替指揮,我去看一眼。 誒少校,不是...Allen目瞪口呆,看著那人長腿一跨就出了車子,只得轉頭看向坐到自己身邊的Karen,Karen姐,這是? 金色長發女人沖他露出禮貌的笑容,一切聽從少校指揮。 江酒下車之后走出兩步往身后遠遠看了一眼,隨后頭也不回走向人群洶涌的街道,雙手插在運動服兜里在其中穿梭。 高野已經走到了藍色手機面前,她伸手拿起那部手機,面無表情丟進自己的背包里,背包經過特殊處理,進入的瞬間無論是什么追蹤器都會被屏蔽信號,隨后左右看了看,繼續向前走去。 周圍并無人在意這個氣壓有些怪異的少年,江酒腿再長,趕到的時候高野也差不多走進了一個沒什么人的公廁前,一閃身便走了進去。 各個組的人便是把眼睛看得再仔細也未有人察覺到有什么人多注意那個太陽能充電站。 高野手上動作迅速,取出一只小刀撬開手機的后殼,看著那背后短暫沉默了一秒,報告少校,我剛剛拆開了,里面有三支藥劑,還有一個定位器,要拆除嗎? 江酒剛剛走到充電臺面前,手上已經多了一包點心,轉頭看了看沉香閣,直直走了進去。只一進去身后的嘈雜庸擾便都拂去一般,世界寂靜下來,空氣中香氣撲面而來,無孔不入。 掛在門口的風鈴響動之時顧北和知南剛從樓上下來,見到打扮得不倫不類的江酒一時語結,上身運動外套下面好巧不巧穿著行動服的黑色褲子和高幫靴子,金發蓬松,神態松散,像南方中部用力不到位的年輕小伙。 還沒等顧北想清楚江酒為什么會出現這里之時,一樓的那人懶懶抬眼,恰巧對上了他們,藍眸之中含著一絲隱忍的威脅。 顧北比知南對于江酒那張臉上的變化更為敏感,深知江酒這是有點不滿了,趕緊轉頭湊上知南的耳朵裝作情人的私語低聲道,完蛋了。 還沒等知南說什么,剛才忽悠得兩人買了一對情侶香囊的老板娘笑瞇瞇地從樓上也走了下來,見了江酒臉上笑意更深,喲,來了個小帥哥呀。 江酒越過顧北和知南,看向穿著一身旗袍眉眼精致細挑的女人,深吸了一口氣,眉眼帶笑好香,店里是什么味道?感覺一進來就是另一個世界了,我想買回去給我的愛人聞聞。 女人的高跟鞋在木板上踩出聲響,直到江酒面前幾步才停下,染著鮮紅的蔻丹的柔荑搭上江酒的肩,每個人都有獨屬自己的香,這里的香,是店里所有的味道混雜的,實在太雜了些。 江酒低頭看向那雙潔白無瑕的手,原本夾在耳后的發終于散落下來,遮住眉眼。 女人不錯眼地盯著眼前這個面容昳麗的人,她猜不出這人的情緒,更看不出她身上任何波動,該說,不愧是,唯一的成功品嗎? 再走出沉香閣時江酒手上又多了個包裝古樸精致的袋子,顧北和知南一早逃之夭夭,等著歸隊之后挨訓他們毫無察覺通訊中斷,嚴重失職。 步行街距離停車場中間還有個有些年頭的馬路要過,路兩邊是一串高大古老的銀杏樹,秋日里開始漸漸發黃。 江酒猛然抬頭接住落在自己面前的葉子,一手撐著忽而高速出現的車手下用力向一側路邊翻滾過去。 兩聲巨大的剎車聲在路中響起,目睹這一切的所有人幾乎都屏住了呼吸,更有人已經驚呼出聲。 江酒慢慢從地上爬起來,黑色衣服染上不少灰色痕跡,她反應得快,只是輕輕擦了個邊,胯骨實實在在擦著鋼鐵過去有些疼痛,其余不過是可接受范圍之內。 可是接下來的一幕讓車內所有人同時握緊了拳頭。那輛想撞死江酒的黑色越野和跟著后面停下的銀色面包車車門同時拉開,下來一群顯而易見的打手模樣的人,共同帶著各樣的繪畫面具。 監察部的人誰都不許動。江酒揉著剛剛滾在地上的胳膊,低聲道。她看向逐漸聚攏過來的人,活動了下手腕,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數量從來不是問題。 除非強大的熱武器,而中央管制極為嚴格,顯然走過來的這群人手上也沒有,她不能暴露其他組員,對面既然是沖她來的,那她何不奉陪。 Allen看著天眼之中動作迅捷到幾乎成影的江酒手上的動作都慢了下來,說出來的話都結巴,這,這他媽是江酒? Karen習以為常,昂著下巴顯然有點引以為傲對,咱們少??墒荢級別,全國屈指可數的S級強者。 那打這些人不是輕輕松松?Allen看著根據身高體型和步態檢索出的第一個人,才是個C級。 然而在馬路中央和十幾個打斗的江酒卻沒有其他人想象之中輕松,這些人的實力至少到達了A級以上,并且從肌rou下鼓脹的青筋和被她重擊后毫無痛感依舊撲上來攻擊的表現來看,應該是大量注射興奮劑強行提升的實力。 江酒抬腿面無表情踢掉一只身后襲來的小刀,抬胳膊結結實實擋住迎面而來的拳頭,反手拽住那人胳膊一擰,右腿再次踹出,一人已慘叫一聲退卻了幾步。再跟著一手握緊砍來的棍子,咬牙奪過來橫著抵擋住一排人,再抬起膝蓋,將那截長棍生生斷成兩半,一手一半沖向還站立著的人們。 公安派人來,開報警器,公事公辦,監察部原地待命。江酒一面說完一面又將身后的人一個用力過肩摔到了地上。 待警察都趕來之時,已是江酒攔著要跑上車的人,干脆用鐵棍將每人的腿都打斷,原本下來十一人竟只有一個人跑回了車里揚長而去。 江酒看著疾馳的車面無表情指揮道,關卡卡死,一個都別跑。 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人看到那個毫不費力廢了自己的金發黑衣女子踩著高幫鞋慢慢走到自己身邊,黑色的鞋頭踢開他臉上的面具,堅硬的鞋底踩上他的下顎,俯視著自己,神情淡漠從容,宛如神明看著螻蟻。 誰派你們來的? 沒..沒有..話還沒說完他的下顎便被用力踏下,只剩下慘烈的嚎叫。 把他們都扔進醫院,看好了,別他們叫都死了,隨時和我們監察部匯報情況。江酒挽起手腕劃開手表顯示了自己的軍銜隨后留下這句吩咐轉身離開??诠┪覀兊娜藭ヤ浀?。 車內的Karen和知南眼巴巴看著江酒坐進來,渾身灰塵混著血跡,趕緊拿出紙巾遞過去。 江酒這時候才慢慢反應過來,她看著自己手上還在滲血的口子和青紫的痕跡,不動聲色地握緊了紙巾她這會沒有痛覺所以完全沒察覺。 老大,你還好嗎?前排的Allen轉頭熱切關懷著這個讓他無比震撼的上級,卻接到了一塊碎點心。 江酒在Allen不解的眼神中淡淡開口,那個點心鋪老板娘把剛出爐的一份給了我,那家很難買到的,我就路過看了一眼運氣好買上了,就是摔了一下,碎了也能吃,。 知南可不管這個,已經毫無顧忌地吃上了,把自己塞成了個小松鼠。 知南,顧北,這周加訓,特訓課時加10個小時,授課內容我會直接傳達給教官的。江酒看著車外飛速的風景,忽然又開口。 知南一口點心噎在喉嚨里,眼淚汪汪看向江酒,她的少校卻頭也不回,只留給她一個冷硬的側臉。她只能默默努力吞咽起來。 看著吃東西吃得眼淚汪汪的meimei,顧北長嘆一口,及時匯報,報告,沒察覺出來是我們的失誤,這也證實了那家店有問題,我們要不要申請搜查? 不用,回頭我和高野Allen和部長會再研究,暫時不要輕舉妄動。江酒閉上眼睛靠回座位,手中的血已經無聲地將紙巾全部浸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