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他了
她不要他了
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自送別顏落,秦爭便跟魏涼走了。 他自小時候便見過魏涼,那時魏涼還是著名的梨花一劍,白衣瀟灑,只出一劍,收劍回鞘,必有一朵梨花飄飄然而下。他與師父拜會,魏涼見他大呼天資卓絕,直問師父討要,直到師父說出他的五識已被剝奪,魏涼的面色霎時冷寂。 那也是秦一何與魏涼的第一次爭執。二人同修無情劍道,一人主張出世即六根清凈方能成道,一人卻主張入世即俗世中的透徹方能見道。魏涼說,無情劍道最高層是必是有情,見過世間疾苦方有悲憫之心。二人自是不歡而散。 小秦爭聽的懵懵懂懂,正待要走,卻見魏涼俯下身,沖他眨眨眼,給了他一塊糖。 他偷偷藏了起來,他沒有五識,時至今日,卻記得那糖是極甜的。 再見到魏涼,他已經成為了人人唾罵的歪魔邪道,他混不在意,偷偷摸摸去了上楚門,給他一塊糖,笑嘻嘻地問他是否愿意成為他徒弟,小秦爭看著他臟污的面容,自是不愿意,卻記掛他的糖,每每含著糖推脫道考慮考慮,如此騙了魏涼好多年。 沒想到經歷了這么多事,陰差陽錯,還是成為了他的徒弟。 秦爭終于被魏涼搞到手,便被推進烈焰池好好洗髓伐骨一翻,接著便是重修功法,練左手劍。魏涼酷愛在嚴苛的條件下激發人的潛力,曾將毫無內力的秦爭從懸崖上踹下去,也曾將重傷的他與毒蛇豹子鎖在一出三天三夜,陰山的水與霧,樹與草,處處陷阱,處處是毒。斷骨接了又斷,皮rou生了再傷。 等到秦爭修煉成,已經頭發打結,兩頰凹陷,衣服破爛,外形變得與魏涼相差無幾了。 木慈嚇得餅都掉了。 與秦一何的爭執牢牢印在魏涼心中,他仍然堅持自己的想法,接手了秦一何的徒弟,在修煉最高心法上,魏涼誓要與秦一何背道而馳,他讓秦爭積極入世,制定了一系列計劃,以俗世身份融入俗世。 捕快,廚子,男妓。 非要讓他剝去一身傲骨,將紅塵沾染個遍。 這是秦爭在葉流當捕快的第一年,他領著一隊人匆匆去辦事,于曾經千百遍經過的窗下,見到了夢寐以求的女子。 他久久地凝望著,身旁人流漸漸模糊,她是鮮活的,快樂的,曾經瀕死的蒼白在她身上盡數褪去,對面的男子溫柔地注視她,二人偶爾說笑,眉眼間都是不言自明的熟稔。 一絲不可名狀的疼痛纏繞在他的心臟,他的小拇指抽痛了一下,二人音容笑貌印在腦中,灼燒五臟六腑,比全身斷骨都要痛。 他自問,你要去打擾她嗎?你有資格嗎? 三年須臾而過,時光不曾讓她褪色,她反撲了磨難,更加鮮明艷麗,光彩照人,一切黑暗盡拋諸腦后,也將他束之高閣。 倘若他出現,必將帶著過去卷土重來,將瀕死的噩夢重現。 秦爭忽然覺得全身失去了力氣。 你有什么資格呢?你曾經害死了她的好友,將她丟棄,折損于無盡的苦痛與折磨。 或許當下她仍然有不為人知的苦惱,前后兩難的抉擇,亟待解決的問題,她也許會糾結,難受,皺眉苦思,自有人為她排憂解難,保她性命無憂。她,只是不要他了。 她不要他了。 他是噩夢。 屬下不再催促,他只覺得老大現在格外不同,老大向來冷靜淡然,一副萬事盡在掌握之中的姿態,令人崇敬仰望,只是現在的他睜大了眼睛,惶惶地望著窗戶,全身彌漫著絕望的氣息,一切冷靜自持盡數褪去,他孤立無助,像,像被人丟下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