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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予剛到驛站便趕來承明殿覲見,一路風塵仆仆,未曾安頓。 比起看著沒排面的安靜休息,表面光鮮的接風洗塵反而更令她不喜。宋啟這一點倒是知趣,周予暗自慶幸,起碼這位未來夫君沒有那么令她厭煩。 要不是把她安置在鳳雛宮,她差點都要覺得自己還在周國的公主殿了。 鳳雛宮歷來是宋國皇后的寢宮,宋啟雖然未曾設宴款待這位周公主,把她安置在此,也算不上冷待。 剛來幾天而已,這樣既不熱情,但也不能說失禮。 宋國大臣看不懂少帝舉動的背后是否有什么深意,到底對這位周公主是何態度。手中請開后宮的折子也猶豫不決,不知什么時候遞上去合適。宋周交好固然重要,但是對家中有適齡女兒、姐妹的臣子來說,少帝什么時候開后宮、選些女人進宮才是接下來的重點。 周公主地位尊崇,但畢竟人生地不熟,沒什么根基。血統高貴也極可能成為她日后在宋國的障礙畢竟是個異國血統的女人。若是能趁她現在剛來、根基未穩時,撈得些好處,也足以保一些小家族的榮華富貴了。 朝堂上的暗流涌動,宋啟自然也看在眼里。 之前未曾立后,尚且是有資格爭后位的幾家在暗自斗爭;如今周公主剛來,后位已定,滿朝文武立刻把眼光投到了后宮中來?;屎蟛皇侨巳丝蔂?、家家可謀的人選,但給王的身邊塞幾個美人,生個一兒半女謀求利益卻是簡單許多,也劃算許多。 這其中的彎彎繞,對于一個從小在宮廷長大的王子來說并不陌生,更不復雜。只是,平日里的朝政已足夠頭疼了,他不想自找麻煩,安排些不知目的的枕邊人到自己的臥榻之側。 想到這兒,宋啟腦海中又浮現出昨日那抹倩影。剛從周國趕來,她身上還穿著略厚的冬衣,雪白的袍子上繡了幾支紅梅。 時隔多年,她長大了,眉眼神態都隨她父親,鼻梁高挺,多了些許英氣。但臉型柔和,紅唇輕抿,是引人憐惜的美人相。宮廷中人,都不會有太不堪入目的長相,美人更是多得叫人眼花繚亂。 作為周國的掌上明珠,她也是好看的,可她遠不止好看而已。脂粉氣包裹著的是清冷、疏離、剔透的氣質。像極了北國冬日里的寒梅,冷得清冽,艷得驚人。 當初那個追在他身后,像粉紅色花蝴蝶一樣的小meimei,就這樣長大了。思及此,宋啟自嘲一笑,多少年前的事了,或許人家早就忘了吧。 陛下有什么吩咐?身旁的內侍看到宋啟突然一笑,以為有什么吩咐,趕緊上前。 沒什么,宋啟的思緒被拉回,略微思索道,宮里該做夏裝了,先安排鳳雛宮。 諾。內侍應下,心里卻犯嘀咕,皇上何時關心起宮人們的吃穿了?真是摸不著頭腦。 ///鳳雛宮/// 隨嫁的宮人和侍衛陸陸續續安置進鳳雛宮,一整天都在忙忙碌碌。周予反而成為其中最不麻煩、不需要耗時間安置的一個。 獨自在寢宮,身上也犯懶,舟車勞頓后全身都酸軟疲累,只想躺著。一直睡到晌午,她起身在中衣外面薄薄披了一個斗篷,便坐到梳妝臺前由隨行的女官梳洗。 殿下,您...要不要去見見承明殿那位? 阿慶一邊輕柔地幫自家公主通發,一邊斟酌用詞。若是直接稱皇帝,必會引起公主的反感,斟酌許久,最后索性選擇用承明殿那位含糊代替。 見他做什么?周予放下手中敷臉的濕帕,有些莫名,轉頭問阿慶。 阿慶看著自家公主,神情中沒有半分羞澀,還像個沒開竅的小孩子,只得開口相勸:夫妻相處,總要互相親近些才好。 我與他又不是月下盟誓情投意合的神仙眷侶,何必上趕著扮夫妻情深。周予仍是不在意。 周國滿朝青年才俊都沒有入她眼的,宋王又怎樣?不還是個兩條腿的男人,有什么稀奇。 那.....過些時日,若是要廣開后宮......妃嬪們 我也樂得清閑。周予搶話道。 阿慶不再出聲,默默把公主柔順的長發挽起。作為宮中長大的女官,阿慶深知庭院深處的那些辛秘與悲哀。眼睜睜看著自己照顧大的公主一日日出落得亭亭玉立,看著她褪去孩童時代的稚嫩與天真,少女的曼妙曲線和心思暗自生長。 但愿宋王就是公主的良人吧,阿慶心里默默想。 夏日的風吹來,吹得窗外的梧桐鮮嫩的葉子沙沙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