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過肆
心上過·肆
落日熔金,暮云四合,晚飯花若有似無的香味,隨著清風徐徐飄來。 林瑾立在藥房門口,鼻尖微翕,心中決定趁著黃昏去掐晚飯花的朵兒,而后抽出細細長長的花蕊,做成寶塔墜子掛在耳上,簡直又好聞又好看。 然她還未抬腿,便先聽到一陣悠揚且流里流氣的口哨聲在她身旁驟然響起。 林瑾蹙眉,反感地向音源地望去,圓臉呆愣片刻,原來是許久未見的野男人。 只見他穿著墨色襯衣,西裝褲包裹著筆直的長腿,挺拔的身姿慵懶依靠著馬路欄桿。 斜暉脈脈,柔和了他冷厲深邃的五官,也將他淤青剛散的俊臉印上些許砣紅。 請你吃飯。陸嶼看向怔愣不已的林瑾,唇角微勾,帶著淡淡的笑。 眼前野男人的行為將林瑾徹底弄迷糊了,他巴巴來找她,就是為了請她吃飯? 林瑾沒理,轉身欲走,卻被他從身后牢牢攥住手腕。他右手稍稍用力,林瑾整個人便跌進他的懷抱。 他guntang有力的胸膛摩擦著她嬌嫩柔軟的唇瓣,燒得林瑾身子火辣辣的難捱。 我沒興趣和你吃飯,你放開我。林瑾掙扎著,可是愈掙扎,他錮在她腰肢的大掌就愈緊。 那請你去睡覺?陸嶼說話的同時,低眸瞄了眼她右手。見她十指禿禿,未佩戴任何飾物,心里悄悄舒了口氣。 林瑾聽了他的話,圓臉又氣又羞,兩只手拼命去推搡他,可是怎么都推不開,折騰半日,只得紅著臉,窩在他懷里喘氣。 小姐,我是來報恩的,省得你以為我忘恩負義。陸嶼伸手掐了下她rou嘟嘟的左面頰,怎么?不賞光?你又不要我請你吃飯,又不要我請你睡覺。那你說我的恩還怎么報? 林瑾不理他,只是嘟著嘴,把腦袋歪向一旁。 不說話,就當你同意了。陸嶼又伸手掐了下她rou嘟嘟的右面頰,然后不由分說拉起她就走。 晚霞似火,將他們的身影,拉長纏綿地投于青灰地面,模模糊糊卻又異常清晰。 經過可口可樂售賣亭時,明晃晃的請飲可口可樂紅底黃字招牌,亮眼而又炫目。 穿著藍白制服的美國水手正三五成群,圍在那里喝汽水,時不時爆發出幾聲哄笑。 陸嶼回眸看了眼身后氣鼓鼓的林瑾,唇角弧度不自覺深陷。他停下來,拉著她的手,去售賣亭買了一瓶可口可樂遞給她。 來上海那么久,他都沒喝過這洋玩意兒,只知道夏天喝應該很是愜意舒爽。 林瑾接過玻璃瓶,就著白色吸管,淺淺喝了一口。 好喝嗎?陸嶼凝著林瑾鼓起的桃腮,帶著好奇問。 這還是他第一次問別人這個問題。不過,如若好喝,他愿意天天給她買。 林瑾抿唇,將手中可樂瓶遞給他,目光如玻璃反射的光芒般純粹,你嘗嘗 陸嶼看著汽水瓶里起起伏伏的棕褐色氣泡,臉上依舊是那副不羈痞氣的神情,喝不慣,還是你喝吧。 林瑾聽后,就覺得他好像也沒有那么壞。如果真那么壞,那么上次他也不會來救她。 你想吃什么?陸嶼見她慢慢喝空瓶子里的汽水,拉著她另一只手問。 他今天帶的錢夠帶她上西餐廳。 林瑾裝作很認真地思忖,而后抬眸回,菜湯面。 他們走著,便來到街邊的一家面攤。 兩碗面。陸嶼跟老板說,想了想又囑咐一句,再加一個荷包蛋。 老板熱情地應了一聲,就用鏟子在熱騰騰的油鍋化開銀紅色的鮮rou絲,舀過一勺黃澄澄高湯,再將竹匾上攤涼的熟面放入鍋內,最后出鍋前添上碧綠生青的雞毛菜。 面條上桌后,林瑾發現碗里多了一枚張牙舞爪的荷包蛋。 陸嶼把自己碗里的雞毛菜和rou絲都一一夾到林瑾碗里,然后默不作聲,乖乖低頭吃那碗醬油色的光面。 林瑾唇角不自覺浮起笑意。她想起在家里,每次蒸童子雞,姆媽都會把兩個雞大腿留給她,后來有了阿弟,便是她和阿弟一人一個。 把最好的食物留給你,應該是很喜歡你了吧? 她低眸嘗了一口,只覺面條軟糯,湯頭鮮美,比西餐廳的蔬菜沙拉暖胃。 外灘電燈,光耀通衢,輝生四壁。 各色摩登女郎如貓頭鷹般,踩著雪亮光芒,紛紛出動,烏發燙成耀眼的水波浪,華麗的洋布旗袍裹著玲瓏曲線,舉手投足皆是法國香水式的迷人優雅。 林瑾與陸嶼吃完面條,兩人便在外灘蕩來蕩去,看到街邊有丟圈游戲,遂越過人群,擠了進去。 只見一張長桌上,雜陳許多玩物,每物旁豎立七八個鐵簽子,在距離長桌五六尺的地方設繩作欄。顧客需要站在欄外,遠遠丟圈,套中物品旁的鐵簽,就算中彩。 陸嶼見林瑾拿著一堆小圈圈,在套離她最近的鐵簽,簽子里圍著的正是兩枚閃著光澤的銀戒指。 騙人精。林瑾手中只剩最后一個圈子,她忍不住嘟起嘴抱怨。 站在一旁的陸嶼,走到她身邊,握著她套圈的右手,往上隨意拋了一個弧度,圈子便穩穩落于鐵簽之上。 穿著布衣的老板托著兩枚戒指過來,是很普通的銀戒,沒有任何雕飾。 林瑾小心翼翼接過來,而后舉起其中一枚,望著陸嶼問,這個,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