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采花大盜
第五十六章 采花大盜
江野握著手機久久無話,易三也未掛,呼吸在電流聲中沉默地拉鋸著,誰也不服誰的氣勢。 最終還是江野敗下陣來,她隨手套了件T恤,光著兩條腿,踮去大門口。 她在貓眼里看他,夜色里端詳。他太高了,江野得彎下身子往上看才能瞧見他的臉。他瘦了,兩頰陷得更深,理了寸頭,左顴骨上一道傷結了痂。男人倚在墻上,握著手機,隔著一堵門板,和她呼吸相同的空氣。 現在她只要打開門,他們就能沐浴相同的月光。 于是她這么做了,惡狠狠又雀躍地摁下了門把手,同他那雙永遠銳利的眼對視。 請進吧。她干巴巴地說。 桌子邊的空氣在凝滯,此刻是夜半十一點,夏夜的風穿堂而過,一男一女的對白無論如何也不知道怎樣進行,江野蜷在椅子里,捧著水杯,對桌面上的木頭紋路產生了無盡的興趣。 ...你和...你最近在做什么。最終是易三打破了沉默,他本想一氣問出他最心懷芥蒂的事情,但自尊讓他的話口拐個彎,挑了另一個柔和且聽起來可能會讓江野覺得自己體貼的問題。 沒干什么,干了一點自己的老本行。江野聳肩答話,遇見了以前的朋友,他樂團缺個大提琴,我就去了一陣,比了個賽。 還拿了金獎。她忍不住補充,就是想在易三面前展示,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易三看起來確實驚訝,他嚯了一聲,從兜里摸出煙盒。 你可別是用你那破吉他濫竽充數吧。他遞了江野一根,她瞪了他一眼用嘴銜上,待易三掏出打火機來,她大爺似的抖了抖煙梢示意。 易三順從遞火給她點上,這場面要讓他任何一個手下看見都要合不攏嘴。 氣氛隨著這一瞪與這根煙而緩和,江野喉頭一滾咽口唾沫,聽見寂靜的夜里街道上有摩托轟隆隆地路過又走遠。 像她和易三很多個心照不宣的夜晚。 我以為你走了。江野淡淡挑起話頭在煙霧裊裊的后頭,人類的心境似乎總能平靜下來。無論這白裊是香火還是煙霧。 易三用金屬打火機的一角淺淺磕著桌面,發出輕輕地篤篤聲。他在看江野,她又變漂亮了,在他不在的時候。臉色紅潤起來,以前太蒼白,頭發燙了,更有女人味兒。男人自今天下午壓下的嫉妒和不是滋味兒再次往上騰,催著他說點兒什么。 本來是要走的。他報復性地撒謊,可你的打火機還在車上。 江野嗤笑一聲:我怎么不知道一個塑料打火機能左右你的決定。 易三驀地停了手上動作,篤篤聲消失了,他正色捕捉女人的視線。 老子怎么不走,你不知道嗎,江野?他問。 江野沉默了半晌,抖了抖煙灰,她知道易三想讓她說什么,而此時此刻她也只能如此講你去做什么了,在這幾個月里? 易三似乎笑了一下,也許沒有,但她仍知道男人的心情因為這個問題而變好,原來冷血的雇傭兵也會因為別人的關心而高興。江野覺得他有些可愛。 這一行想進容易,想出難。他語氣松快,盡管如此,卻還是挪開了和江野對視的眼睛,像先前告訴過你的那樣,老子不干了。 江野沉默了。 就算易三不說,她也能猜到這些雇傭兵身上有多少秘密,而全身而退更是多難。要么一直干到死,要么交付與秘密相應的代價,可代價也許比死更難。 那你現在自由了,江野有些干澀,你可以用你賺來大把鈔票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了。而不應該在這里,把它們花在沒用的人身上。江野自嘲地想。 確實。易三點點頭,又同她對視,緩緩傾身,老子想做的事兒你不知道嗎?江野? 你又來這一套。江野幾乎泄氣地講,為什么你總想限制我,總想栓住我,你這樣太自私了,你就、你就不能想想,我的情人為什么不能同時擁有很多個?我其實、我其實是大家的嗎?!她幾乎是口不擇言地同他胡攪蠻纏,話一落地江野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算了,承認吧,她看見易三還是開心,還是如釋重負,盡管幾個小時前,她還和另一個人耳鬢廝磨。 易三也咧咧嘴,他清楚著呢,他清楚江野,就像他們一向的那樣,他摁滅了煙,喝口水潤潤嗓。 真該給你嘴縫上。他說,給你關起來,cao服了就給老子乖乖當小老婆。 可你不愿意,是不是。我也覺得,退役雇傭兵永糙厚的掌摩過下巴的胡茬,我也覺得,也許野花就是比家花香。 江野嘴合不攏,沒明白這個男人想說什么。 所以老子就是要摘野花。易三點點頭,對自己的邏輯說法很滿意。 ......哈!?她大腦空白,以為他在講什么鳥語。 還搞不懂嗎?老子要追老婆。退役雇傭兵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