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鈴鐺(三十九)
裴鈴鐺(三十九)
裴嘉臣懸浮縹緲的話,再不是什么簡奧斯汀的設計。裴鈴鐺覺不出一絲好意與浪漫。 未婚妻簽證?那我至少也要十八歲!她尖聲反駁,自我維護道:到那時,我也可以通過高考,考到外??! 裴嘉臣在心里嘆了口氣,安慰道:冷靜,鈴鐺,一定會有辦法的。他的錢不給了,頂多是融資困難一些,也不會怎樣。 我要一個期限。 這個,裴嘉臣真是說不好。他的表哥,黃曼達的弟弟,A輪融資在談,并不是時時刻刻都有進展。如果沒有風投公司、私募公司的錢,那么裴嘉臣的這筆,就是唯一的救命稻草。這哪里說得準呢? 在你考到外省讀書之前。 裴鈴鐺敏感。一聽出裴嘉臣的力不從心與敷衍,立即心碎不已。 開心一點,會讓你如愿的。相信我,好嗎? 裴嘉臣盡心安撫著裴鈴鐺。只是,她仍舊陷入了抑郁情緒。 裴鈴鐺像只魷魚一樣,消沉地箍在裴嘉臣身上。床榻是海,海洋動物不講話,裴鈴鐺沒有答復裴嘉臣的問話。 裴鈴鐺被令留守,裴家三口與裴嘉臣啟程。裴嘉臣心里壓著負擔,生怕多辜負裴鈴鐺一秒。比起在裴家,他又多了一重的殫精竭慮。 學校尚未開學,四人一同在美東游覽。裴嘉臣為了討好裴父,與黃家刻意畫下了界限。他隨著裴家一行,住在酒店。 白珍麗細心如針。有她在,裴嘉臣不敢時??词謾C。只有晚上一人獨處時,才可以卸下警惕,與裴鈴鐺打視頻。 最開始一個周,裴鈴鐺還忍得下來。裴嘉臣不來電話時,只覺得他不要忘記她就好。 裴嘉臣竭力準時,會陪裴鈴鐺聊很久。 時間一久,裴鈴鐺的擔憂,又轉了方向。她有些急躁,希望裴父快些定下轉錢的事。 再等等,我有在努力。面對著裴鈴鐺的催促,裴嘉臣這樣講。 裴家三口返程后,錢仍是沒到賬。 裴鈴鐺不得不再度與裴家上下,齊住一宅。家里沒有裴嘉臣,裴鈴鐺十分痛苦。 失去控制感的裴鈴鐺,流利地使出了情感凌虐。只有裴嘉臣一同痛苦,她才會有幾分憐憫,像個正常人。 視頻電話時,裴鈴鐺會聊幾句張宗愷。 裴嘉臣深受折磨,卻也要忍?,F在他不在裴家,又毫無直接為裴鈴鐺辦理學校的能力。無論是裴鈴鐺,還是張宗愷,他都不能發火急躁。不然,會因為一時沖動,惹下無法挽回的慘痛后果。 裴家的錢,先去香港,再由香港進入美國。 倒不是裴父刻意卡頓,只是國家和銀行的反洗錢,查得就是這樣嚴。 錢不是直接到了裴嘉臣的卡頭,而是由一個離岸公司暫為持有。黃曼達指使裴嘉臣從中接洽,要離岸公司把錢入資一家小型的私募公司。 幾經輾轉,終是令裴父無法立即查清,這筆錢的動向。裴嘉臣以私募公司的名義,注資了黃曼達弟弟的創業公司。 已是十一月,裴嘉臣終于可以脫口而出,給你買了機票。 裴鈴鐺一時不知講什么。她一度暗勸著自我,放棄這份幻想,就當過去的夏天,全是一場夢。 裴鈴鐺聯合唐香,從白珍麗那里,騙出了護照。 你要走了?唐香恍然大悟。 裴鈴鐺嚇得不行,生怕被裴家知道了,會把她鎖住。 唐香的眼睛泛紅。她吸了吸鼻子,無所謂地說道:你可真不仗義,就要偷偷摸摸地走了。 裴鈴鐺抓起唐香的手,唐香立馬甩開,拿手背抹了把眼淚,道:我mama大概會為你高興的。 我到了,再聯系你。裴鈴鐺哭著講。 好吧。不過,我再也不相信你了。唐香堵氣道。 裴鈴鐺笑了一下,更多的淚涌了出來。她道:你早該的。 唐香嚎啕大哭,胡言亂語道:你是我最喜歡的girl了!my favorite girl!my fav girl! 裴鈴鐺聽得淚流不止,頭皮發麻。同時卻不得不現實起來,她要警惕著外頭路過的傭人,會不會聽到些什么。 裴鈴鐺的在逃,發生在周六。 她背著大提琴出的門。琴箱里真得裝了琴,琴弦也在。還有唐香mama送來的,人民幣、美金雙份現鈔,和一身換洗衣物。 紐約一定比家鄉冷。如果裴嘉臣或是黃家人,沒有及時出現在紐約的機場呢?裴鈴鐺打算照顧好自己。她穿了件厚實的羊羔絨外套。 今天是什么天氣???要穿成這樣?白珍麗尖著嗓子,擰著眉毛,七分詫異,三分譏笑。 裴鈴鐺原地脫下了外套。 穿著好。穿著好。媽咪,阿姐穿著好。裴嘉工嬌滴滴地道。入了秋,他又漲了一歲,已經到了愛瞎指揮的年紀了。 白珍麗努努嘴。裴鈴鐺又把外套穿上。 鄭媽打開門,裴鈴鐺走出去,走進了陽光下。她坐上一輛出租車,目視前方,沒有回頭。 途中,裴鈴鐺另換了一輛車,改道去了機場。 她提心吊膽,很怕功虧一簣,被抓回去;故而提早安檢,直奔向登機區的偏僻角落,坐在一個吧臺上等。 你在哪?手機上冒出了一條消息,接著又是一條,發給我看看。 裴鈴鐺等得無聊,為裴嘉臣推送了她的定位。 有人輕輕地碰了一下裴鈴鐺的左肩。 她向左轉頭,空無一人??磥硎怯腥嗽谒K?。那么,還會是誰呢? 裴鈴鐺轉向右邊,眼前是裴嘉臣。 好久不見。他道。 裴鈴鐺驚喜地跳下了吧臺。高背椅并不舒服,她坐得屁股麻掉了。正當裴鈴鐺行動不便時,裴嘉臣摟了上來,在人際寥寥的水吧里,親了親她的臉頰。 裴嘉臣剛剛趕來??偸沁@樣,同一架機執飛;飛過來,稍作休息,再飛回去。 上了飛機,裴鈴鐺翻看著裴嘉臣的外國護照。 照片頁上,是個眼神里,透露著幾分敏感的俊俏男生。名字是,JIA HUANG。 改姓了,是嗎? 入籍時改的,隨母姓。 裴鈴鐺笑了一下,突然覺出了愛他。 裴鈴鐺在波士頓的市區,念了一所私立高中,選了些高二年紀的課程。 黃嘉臣的大學,離波士頓市區有三個小時的車程。醫學預科的課很緊,對績點要求很高,黃嘉臣必須在學業上出類拔萃,完全沒得選。 或許是裴鈴鐺有些寂寞,或許是裴鈴鐺急于證明自我。她與學校跑步社團的一個俊美男生,有些親密。 黃家的人,除了張宗愷,仍舊無人知曉兩人的不軌關系。 黃嘉臣還是電話聯絡時,從家里聽說,裴鈴鐺認識了新朋友。其中,有個人還不錯的男生。 十一月末,天黑的早。放下電話時,窗外陰蒙,已經不見了太陽。 黃嘉臣開上車,去找裴鈴鐺。 兩人見面時,他看得見裴鈴鐺臉上的喜悅,立即生了轉學到波士頓近郊的決心。 你怎么來了? 想你了。 裴鈴鐺一笑,又有些惶然?,F在本該是天地廣闊,任意選擇的時候。只是黃家人正直友好,她明明有了這樣好的親人,卻又不敢與她們太親近了。她和黃嘉臣是不軌的,會傷害到周圍的人。 時不時地,她會不清楚,什么是對,什么是錯,什么是真正的好。 最近,裴鈴鐺見到了許多松鼠。幾乎是有樹木的地方,就有松鼠。 月光下,寬廣河邊的石頭岸,有小動物在石頭縫里鉆來鉆去。 看,是松鼠嗎?她驚喜道。 黃嘉臣把她攬住,道:是老鼠啊,老鼠。 江水漫漫,婉映著對岸的燈火,四處暗粼粼的,唯獨水光明亮。 一股說不出來的滋味,涌上了裴鈴鐺的心頭。她認真看了一會兒,喃道:真的不是松鼠。 黃嘉臣道:世上也不只是松鼠。 他看得出,她的猶豫??梢詫λ?,他要轉學,日后會離她很近,會多陪她的消息;這時,他只是輕輕地說,鈴鐺,請你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