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與妄

    莫妄踏在水面上，劍尖滴落的鮮血融進身下腥臭的血海里。他不顧腳下開始沸騰的紅色液體，提著劍一路向前。無數具枯骨從海里伸出，試圖將他拖進海底。逆徒，欺師滅祖的逆徒，他們高聲叫喊，你應同我們一樣，萬世不得輪回。秋官突然出現他身前，七竅流血，譏笑，你竟淪落至這種地步，他伸出殘缺的手指，繼續做你的司天監秋官大弟子不好？莫妄抬眸，面容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大義滅親，我并不愧對自己，他一字一字道，長劍再次貫穿秋官的胸膛。好一個大義滅親，秋官倒下，死死抓住他的腳踝，緩緩被血水吞沒，乖徒弟。

    你可真是罪大惡極，道長。

    莫妄喘氣間，腳下緩緩鉆出一道身影。認清眼前的臉，他睫毛輕顫，雙腳像是注了鉛千金重，無法動彈。迷蝶一點點解開他的衣袍，雙手貼著他的皮膚四處游走。女人的手指冰涼，卻點燃一簇簇yuhuo，所落之處燙得他不適。烏發如藤曼般與他的束發交纏，他低頭，是一條又一條的毒蛇纏繞他的雙腿，吐著粘膩的信子向上攀爬。女子玲瓏的身軀柔軟似無骨，緊緊貼著他的身子，兩片溫軟的唇貼在他耳邊，叫喚他的名，媚得他五臟六腑皆酥碎。莫妄長嘆一口氣，松開手中的劍，和迷蝶一齊倒在血海中。他不顧腥臭的血從耳鼻口灌進體內，與她緊擁，雙唇交織，墜往深處。

    一道驚雷落下，莫妄起身，揉著發脹的太陽xue。他睡眠素來不好，再做這般的夢，又會是無眠的一夜。屋外水聲滴滴答答，漸漸變成了磅礴大雨，他關上被吹得嘎吱作響的木窗，回到桌前點亮燭臺。他望向遠處的銅鏡，鏡面粗糙，燭光微弱，鏡中人面容模糊不清，他卻能清晰看見臉上的刺青。皮囊為身外之物，這字卻刺進他的靈魂里，同影子跟隨他一輩子，每每看見都能記起滿地同門尸骨與秋官死前之言。若再發生，他亦會親手斬殺師傅，如那夢境中，不曾后悔?？珊竺婺嵌戊届?...他不敢再去想，只當是禁欲已久的產物。

    他吹滅燭火，坐于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