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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幕 金色

    

最終幕 金色探窗



    又是一年無盡夏花開時。

    最近陸斯回跟林漫下班后,就在忙著裝修新家。買房這事兒挺突然的,上半年的時候,陸斯回接受了南大的聘請,每周末得去學校任教。

    任教期三年五載,南大離市中心挺遠,就計劃著租間房??勺夥壳芭錾蟼€周五,他跟林漫去看了丁珊的新電影,看完聊兩句時,林漫無意間講了句里面女主住的那大平層的戶型不錯看,陸斯回便聽了進去。

    裝修是件麻煩事兒,好在已裝到了后期。陸斯回跟林漫今天去看了些軟裝后,帶著林昂和顧揚去吃了頓飯,慶祝他倆昨天結束了的高考順利。

    吃過飯回到家,林漫窩在陸斯回懷里,兩人都覺得有些困卻舍不得睡,林漫就笑著提議看兩集哆啦A夢,看沒兩分鐘眼皮就開始上下打架,半睡半醒間,只記得那集是在講如果電話亭這個道具。

    如果電話亭。假若,真的有如果,那就擺脫所有束縛,讓一切回到原點......

    雨水從公交車站的遮檐上,淋淋漓漓地落下,站臺處空無一人。

    陸斯回收起了手中的傘,摘下耳機準備聽雨聲時,身后傳來了急促的踏水聲。他回眸望了一眼,看到了穿著一襲紅裙的她。

    林漫沖到公車站臺后,慌里慌張低頭掃拂著身上的雨珠。在本地讀大學有一點兒特好,就是能和家人常見面,這周四下午沒課,她就和mama一起去買衣服。

    逛一半兒,班群里通知去圖書館領書,林漫只得匆忙跟mama道別??蓜倧纳虉隼锍鰜?,這雨說下就下了,她頂著購物袋往站臺急跑。

    裙子被雨水洇濕了些,留下了斑斑點點的痕跡,她無奈地放棄了整理,抬起了頭,眸光與正望著自己的人相對。

    這個相視的目光十分微妙。

    因為對方的眼神里都流露出了,我知道你的名字這個訊號。

    我今兒去看大一的軍訓匯演了,舞蹈系的姑娘美得一如既往啊。上周舍友回宿舍后聊道。

    你就沒關心關心咱新聞系么?輕鶴調侃道。

    那必須有啊,咱有好幾個直系學妹都特漂亮,我給你點點。跟證明自己似的,舍友掰著手指頭數著名字。

    陸斯回從圖書館兼職回來,剛進屋,就聽見舍友說,還有個叫林漫,這姑娘識別度高,擱人群里你一眼就能瞧見。

    為啥?另一舍友把手機撂在一旁。

    她染一頭金發啊,那色兒還帶點兒粉。

    那沒興趣了,我還是喜歡黑長直。

    人用得著你喜歡嗎?

    就在這時,放下了書包的陸斯回,問了句,是哪個林,哪個漫?

    舍友愣了下,才道,雙木林,漫是漫步的漫。

    陸斯回從舍友口中得知了,自己在北食堂晃過一眼,就過目難忘了的女生的名字。

    視線挪開,公交車來后,林漫先邁上了車,去后排找了個座。剛坐下她就掏出手機,在微信群里噼里啪啦敲下一行字。

    林漫:姐妹們!我逛個街都能遇到咱們系的陸大才子!

    早打成一片的舍友回復道:那還等什么?加微信??!

    林漫:要不得要不得,我慫。

    舍友:你就想不是給自己要,是給我們要的,咱宿舍的脫單大事就交在你手上了!

    林漫正要回復時,身旁的空位坐了人。她側目一看是陸斯回,慌得立馬鎖屏,然后極不自然地朝另一側扭去,望向了窗外。

    放在腿上軟塌塌的購物袋被她緊了緊,她聞到了從他身上傳來的淡淡香味,可能是沐浴露或者洗衣球的味道。周圍的空位挺多的,他為什么坐自己旁邊呢?林漫想著想著,內心就被掀起了點兒小波瀾。

    巧合,只會是巧合,她亂想一通后心情放松了下來,同他并排安靜地聽著,這一路悠悠揚揚的雨聲。

    到站時,陸斯回先一步下了車,中間隔著幾個人,林漫心里早早做好了在雨中百米沖刺的準備。

    可下來時,一把透明的雨傘,已經遮擋住了要墜落在她身上的雨珠。

    回哪兒?雨聲中,陸斯回好聽的嗓音讓林漫心思飄揚。

    圖書..館。還在怔神的林漫,回答得有些磕絆,趕忙鎮靜道謝,謝謝學長!

    她說完意識到,自己話里暴露了認識他的信息,可轉念一想他對自己的知名度心里肯定有數呀,便沒了那么唐突的感覺。

    進了校門,林漫邊小心翼翼地調節著傘下兩人之間的距離,邊想著要不要以感謝他的話頭,跟他要個微信,但這一聽就很假啊。

    拐過彎走向圖書館,還在林漫糾結的時候,她舍友遠遠就瞧見了傘下的兩人,懟著另一個舍友的胳膊道,你快幫我瞅眼,那是不是那誰?

    哪個誰???舍友望了過去,這不林漫嘛。

    廢話,我當然知道那是林漫,我說他旁邊那個是不是

    陸斯回?舍友異口同聲地說出了他的名字,心想林漫這進度果然可以。

    離圖書館剩沒幾步路,林漫停下了腳步,她也不能用人用得太理所當然啊,便笑道,謝謝學長的傘,我自己過去就可以啦!

    講完正準備外傘外跑,卻聽到陸斯回聲音里含笑,問她,只謝傘么?

    不是不是,主要是謝你。林漫趕緊糾正。

    拿著吧。雨雖小了些,陸斯回還是將傘柄遞給了她。

    我用不著。林漫擺了擺手,我舍友一定帶傘了。

    就在這時,圖書館外的柱子后,冒出了她舍友的小腦袋,努力助攻道,漫漫,咱宿舍就一把傘!你還是拿上吧!主要咱四個人打一把傘不現實,你也是迫不得已!

    頓時,林漫尷尬地只想沖過去搖住舍友的肩膀,仰天喊一句,我們還能比這更刻意些嗎?

    而實際上臉漲得通紅的她,一把接過傘柄,低著頭快速道,麻煩學長了,我會盡快還你的!

    學長這個稱呼太過普通廣泛,陸斯回帶上了帽子,在轉身前對她說,我叫陸斯回。

    林漫剛想說我知道你的名字,陸斯回已繼續道,喜斯陶,陶斯詠的斯,回眸的回。

    很高興能夠認識你。

    聽到他說很高興認識自己,林漫第一反應是,該高興的人應該是她吧?她急忙正色說出自己的名字,我叫林漫。

    林是山林的林,漫是

    已后退在雨中的陸斯回,凝視著她說,余生漫長的漫。

    刺耳的蟬鳴聲,將陸斯回從夢中驚醒,盛夏清晨的陽光穿過天窗,暈染著林漫的長發。

    她微微轉醒,問脫夢后在深呼吸的斯回,怎么了?

    沒事...坐起來的陸斯回,回望向了她,我只是...

    我好像,看到了平行時空的我們。他望著她的眼神帶有遺憾,和對身處那個時空的他們的欣羨。

    是嗎?林漫隨口問著,她還沒完全清醒過來,拉著他賴床,平行時空的我們,什么樣子???

    其實...也沒有什么不同。陸斯回的目光來到了她的唇部,只是我第一次遇見你,就知道我要追你了。

    他說完,深深地吻了下去。

    當愛欲得到抒解,他們也要趕快去載上林昂和顧揚,去機場接迷舟。

    斯回把去年他們釀的青梅酒搬上了后備箱,林漫鎖好了院門后,就上路逐個和他們匯合。他們約好了迷舟回國的這天,大家一同前往輕鶴置辦的那處草莓園。

    好久不見呀。迷舟跟林漫擁抱后,上了車,對陸斯回笑道,以后得稱呼你一句陸教授,輕鶴以前也有過當大學老師的想法呢。

    提起輕鶴時,他們的思緒已不再會被悲傷控制,而是笑著懷念。

    是啊,他不經常自詡是葉老師嗎。陸斯回打著方向盤道,這也是他愿意接受大學聘請的一個原因。

    姐,你攝影展第一站就在咱們南城嗎?顧揚問道。

    嗯。迷舟點點頭,這個月底,你和林昂要來捧場啊。

    能去看是我們沾光啊。林昂打開了車窗,主題是什么?

    籠統地叫做,但具體的,你來看就知道啦。

    迷舟確實失去了那個能讓她事業更進一步的機會,但她坦然地接受了。在這半年內,雖然很辛苦,可還是她依靠著自己的力量,籌劃了屬于她的第一個攝影展。

    攝影展從她夢開始的故鄉為起點,再逐漸延伸至世界上的其它地方。

    沒多久,就到了草莓園。喝了幾杯茶,稍作歇息后,斯回他們準備些簡單的飯菜,派林昂跟顧揚去大棚里摘草莓。

    揚哥,你輕點兒薅,讓你摘草莓不是讓你把連根兒拔。林昂指了指他拽完的那一小片兒,你當除雜草呢???

    這不沒經驗么?顧揚怪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下,轉移話題,你志愿打算怎么報???

    專業的話還沒想好。林昂輕掃著草莓上粘著的泥土,但打算上大學后,提交入伍申請。

    你要去當兵?顧揚有些意外。

    昂。林昂將草莓投入筐里,我現在怎么看我爸,都覺得特牛逼。

    作為他兒子,不說超越吧,但怎么著也不能給他丟臉啊。他看向顧揚,問,你呢?

    顧揚扒拉了扒拉眼前的枝葉,認真地道,這半把年看鶴兒回哥,還有漫姐,覺得真是帥氣的人啊。

    考慮了很久,準備報新聞系,以后想成為一名戰地記者。

    林昂和顧揚相視著淡笑了笑,他們知道,曾經的迷茫,已被堅定的方向取代。在彼此看不見的地方,他們都會成為更好的人。

    另一邊,斯回他們聊聊長輩們的近況。安月林母還有葉mama,有旅游的共同愛好,春夏天時間合適,三人就報個團兒出去賞山游水,散散心。冬天就守著阿萊,在病房里一起聊天看劇,織織毛衣。而林父也與鐘老葉父結識,常聚一塊兒下下棋,釣釣魚。

    他們呀,比咱們會生活多了。林漫陸續把菜端至桌上。

    是,我給他們都帶了禮物,明兒送過去。迷舟幫忙擺著餐具。

    斯回邊設置著投影儀,邊問,顧揚林昂呢,摘半小時了。

    他倆不會在院子里都能迷路吧,我去喊他們。林漫走至屋檐下,向遠處喊,林昂!

    顧揚!吃飯了!

    來了!喊完片刻,林昂跟顧揚便捧著兩大筐草莓往家走。

    看那筐里的草莓摞成了小山丘,林漫眼睛都睜大了些,你倆是不是缺心眼兒?把一整個棚里的草莓都摘下來了嗎?

    這回哥讓我們摘的。林昂白了她姐一眼。

    對,忘說了。斯回接過草莓先放在了陰涼處,要做草莓醬。

    你行不行啊,靚女。林昂輕撞了下她的肩膀,打趣道。

    行行行,錯怪你們了。林漫聳聳肩,可想到有草莓醬能吃就覺得幸福,我也不知道還有這么個大工程呀。

    待全部落座后,陸斯回解封了一瓶青梅酒,剛打開,濃郁的酒香就彌漫開來,琥珀色的酒水撞擊著杯壁,流出潺潺聲響。

    斯回也為輕鶴倒了一杯。

    迷舟打開了輕鶴為他們留下的影片,他們舉杯輕碰,入口的梅子香交纏著酸與甜。

    屏幕上投影出了「金色探窗」四個字。

    清涼醇厚的青梅酒滑下了他們的嗓子,他們凝神望向屏幕。

    「謹以此片獻給我最親愛的、珍愛的、摯愛的朋友們?!?/br>
    影片的第一個鏡頭,是輕鶴通過窗戶拍到的,林漫和迷舟將綴花的淡黃色餐布,抻向天空,又徐徐落下的一幕。

    他們相處的時光也隨之重映。

    「鶴兒哥,要拍那種什么vlog嗎?」

    「差不多,也指不定拍成電影呢?!?/br>
    那夜暢飲過后,輕鶴將相機轉向林漫,淺笑著道「由搬入小院兒的新朋友,林小姐來介紹一下自己?!?/br>
    畫面里林漫面對著鏡頭里的自己,有些不適應的羞澀「嗨,我是林漫?!?/br>
    但羞澀很快被愉悅沖散,她笑靨如花「我特別開心,搬進了小院兒,認識了你們,認識了迷舟?!?/br>
    林漫說著,迷舟的頭就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出現在了鏡頭里,醉醉地道「我們怎么今天才相識呀?」

    「哈哈,她喝多了?!沽致χ鴱妮p鶴手中接過相機,直拍著臉都喝紅了的迷舟「迷舟,迷舟,543加697等于多少?」

    迷舟轉著眼球,正經地想了十來秒,放棄道「435加多少?我就沒醉,也得想想啊?!?/br>
    她說完笑嘻嘻地又灌了自己杯香檳,而林漫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她沒什么拍攝的經驗,鏡頭抖動,卻也充斥著生活的痕跡。

    她被石墻上的覆著的無盡夏吸引了過去,小聲道「無盡夏花開了呀?!?/br>
    近距離拍攝了幾簇后,她走到了櫻桃樹下「林昂,顧揚,跟鏡頭打聲招呼呀?!?/br>
    林昂和顧揚放下了手機,特官方拘謹地沖著鏡頭,招了下手說「嗨?!?/br>
    說完林昂又問「姐,我倆幾點回?」

    林漫手中的相機和她一同搖了搖「甭回了,你們跟斯回和輕鶴哥樓上湊活住一晚?!?/br>
    「好嘞,那待會兒我倆洗碗啊?!?/br>
    走過綠色草坪,林漫又來到了秋千處,她拍著被皎潔的銀輝照射著的秋千,自言自語道「這個呢,是輕鶴跟迷舟挑選的,漂亮吧?!?/br>
    「組裝呢,是由斯回組裝的?!沽致f著坐在了秋千上,將鏡頭對準遠處的餐桌「斯回呢,就是」

    她說到這里,本背著鏡頭的斯回忽然轉過了身來,同她目光相對。

    這個眼神也太甜蜜了吧。迷舟放下了手中的酒杯。

    早知道要提前學一學怎么拍攝,拍得太抖了呀。林漫的手托著下巴,仔細看著。

    這才真實啊。顧揚道。

    影片繼續播放著,并沒有什么刻意的節奏。

    畫面又來到輕鶴翹班和迷舟拍照的那天,兩人拍完照后,就買了兩支冰淇淋,一支巧克力味,一支草莓味,然后坐在了中心廣場上看噴泉。

    「陽光真好啊?!姑灾垩隽搜鲱^,懶洋洋地曬著太陽。

    輕鶴想逗她,就道「舟舟,我能挖一勺你的冰淇淋嗎?」

    「你自己不就有嗎?」迷舟這么說著,還是把冰淇淋伸了過去,卻沒想他用一個小勺子,直接挖了大半杯。

    「輕鶴!」迷舟追著已往噴泉處跑的輕鶴,哭笑不得地說「你是不是成心想氣我!」

    「讓你清醒些啊,你都快睡著了?!龟柟庀碌妮p鶴,和迷舟待在一起的輕鶴,總是笑得那樣燦爛。

    噴泉反射著金輝,他們洋溢著歡快的笑臉。

    畫面又轉至跟林昂顧揚他們,從運動場出來,去吃早點的路上。

    「咱不是真要喝豆汁兒那玩意兒吧?」顧揚跟林昂走在前面。

    「有的喝就不錯了?!沽职禾土颂涂诖甘謾C也沒拿,我現在渾身上下就倆鋼镚兒?!?/br>
    「果然還是經濟至上啊?!诡檽P掏出了三張皺巴巴的一塊錢紙幣,拍在林昂手上「拿去慢慢花吧?!?/br>
    「滾你丫的?!?/br>
    顧揚笑著回頭,對身后的倆人道「你倆快點兒!我著急回去學英語?!?/br>
    「早干嘛去了你?」

    下一個畫面是在輕鶴家的玄關口,斯回拿著黑啤哐哐敲家門,來找他。

    「喲,稀客啊?!馆p鶴開了門。

    斯回坐下后,就開始悶頭喝酒,喝了兩罐黑啤,又喝了些白酒。

    輕鶴問他「來我這兒買醉了?話也不說,待會兒我可不送你回家啊?!?/br>
    「不回了,就住你這兒了?!?/br>
    「林漫在家,你舍得不回嗎?」

    「她不在家,計劃散養我?!顾够貪M臉委屈地灌著自己酒,醉醺醺地坐在了沙發上「她不回,我也不回了?!?/br>
    他胡言亂語地說著「回家更想她了?!?/br>
    緊接著的下一幕,是他們爬山釀青梅酒的那一天。

    他們四人坐在屋檐下,將一顆顆扎了字的青梅投入梅瓶中。

    斯回拿著相機拍著輕鶴「葉公子,你寫了什么字???」

    輕鶴淺笑著道「祝大家,無病歡樂?!?/br>
    釀好酒,他們將梅瓶擺好后,留下了一張張笑意盎然的合影。

    之后林昂跟顧揚打籃球賽的畫面,也在放映著。還有輕鶴站鐘老辦公室外,拍鐘老伏案工作的畫面,金薇和羅拉姐調度工作的畫面,夏顏頂著黑眼圈對鏡頭說「這已經是我們404小組,加班的第7天了」的畫面。

    在這點點滴滴中,輕鶴拍攝了每一個人的背影。

    他在目送著每一位朋友離開的背影。

    影片暫時熄幕了少頃,輕鶴調整攝像頭的動作出現在了畫面里。

    他穿著一件靛藍的襯衫,看了看鏡頭說「是不是有點兒歪?」

    鏡頭擺正后,輕鶴重新坐在了沙發前,低眸像是組織了下語言,才道「現在,林昂跟顧揚應該高考完了吧?」

    「嘖,感覺不對?!馆p鶴皺了下眉「還是不會開場,都錄八遍了,就這么將就著繼續錄吧?!?/br>
    「我上網搜了搜,癌癥病人能留下點兒什么?!馆p鶴的胳膊支在膝蓋上「十個有九個說,能拍些視頻什么的?!?/br>
    「我也頭一次經歷,就聽了這建議,拍了拍?!馆p鶴笑了下「當然也是最后一次經歷?!?/br>
    「剛知道自己生病的時候,我覺得這老天爺忒不厚道了,怎么偏偏讓我中這么個大獎呢?!馆p鶴一只手按了按后頸部「以前看電影兒里,看到有人得癌癥了,都會覺得狗血虛假?!?/br>
    「可后來,我想起我小時候去醫院找我爸?!?/br>
    「穿過醫院走廊時,看見過很多癌癥患者。家里的親戚也常說起來,哪個朋友因什么病離世了?!馆p鶴抬起了頭「所以,生死這事兒沒想象得那么遠?!?/br>
    「靜下心來想想,也沒什么遺憾的?!?/br>
    「這輩子遇到了摯友,找到了熱愛的事業,和深愛的人度過了很多年?!拐f到這里,輕鶴的眼里有了薄薄水汽。

    「夫復何憾?」

    「只是人總是貪心的吧,貪心地想要和你們多待一會兒?!?/br>
    輕鶴緩緩地點了點頭「但終會離開的吧?!?/br>
    「道別的話,我們一定說過很多遍了,就不再廢話了?!?/br>
    「也請我親愛的朋友們,繼續勇敢前行?!?/br>
    輕鶴松快地呼出一口氣,噙著淚笑道,「哥們兒我,駕鶴西去了,你們悠著點兒?!?/br>
    「我們,珍重,再見?!?/br>
    影片已經進入了尾聲,斯回他們都沒有將眼眶中的淚水滴落。

    輕鶴,同他們最后道別。

    畫面里播放著他們一次次溫暖的笑容。

    「再見了,已經要說再見了嗎?」

    播放著他們一句句關心彼此的話語。

    「再見了,多么想再見一次啊?!?/br>
    播放著他們一步步走過的南城風景。

    「再見了,這次真的再見了呀?!?/br>
    影片結束的鏡頭定格在,他們舉杯祝愿友誼地久天長的那個瞬間。

    這天下午陽光正好。

    他們在蔚藍晴空下,并肩坐在草坪上,在笑語聲中懷念著他們的摯友,暢想著未來的日子,感受著這壯闊的蒼穹之美。

    翌日下午。

    到了下班的點兒,夏顏收拾了包對林漫道,漫姐我先走了呀。

    好,路上注意。

    放心,我男朋友來接我。夏顏笑得幸福。

    沒一會兒林白露也走出了辦公室,她從去年已留在了四臺,任【新聞追蹤】的主播。

    姑姑,明天要播的新聞稿我晚上整理完發你,你熟悉一遍。林漫跟她走至電梯口。

    好,你別加班太晚啊。白露揉了揉她的肩膀。

    不會的。她和白露又聊了幾句。

    林白露同林漫分開后,在回家前去了南城河邊。這多半年來,她沒有回避自己被家暴這件事,而是致力于在南城成立反家暴的組織,幫助那些深陷暴力的人。

    她也時不時會來南城河邊吃碗鹵rou飯。文文指著手中的節氣卡片,對她說,jiejie,你的名字和這個節氣一模一樣誒。

    是呀,因為我生在這一天。

    文文讀著卡片上的文字,涼風至,白露降,寒蟬鳴,鴻雁南飛。

    嗯。白露握著手中的茶杯,輕喃道,白露至,鴻雁卻辭。

    文文自然是聽不懂的,又轉頭問她,周叔叔怎么不來看我了呢?

    等文文再長大一些,周叔叔就會回來看你了。白露撫順著她的頭發,就像飛走的大雁,來年總會再飛回來的。

    她會在這里,等待著他回來。

    日光下落,夜漸漸深了。

    辦公室里只剩兩盞暖黃的燈,陸斯回和林漫相對而坐。

    林漫提交了王弈要求寫的內刊,瀏覽到了輕鶴留下的文字:

    我放下我的筆走了,

    但我知道你們還在。

    你寫內刊了嗎?林漫問斯回。

    正要寫。陸斯回拿出了林漫送給他的那支鋼筆。他擰開了鋼筆蓋,看著輕鶴的文字,思索少許后,墨水滲入了紙張,他寫下:

    新聞在,新聞人恒在。

    無論結局。

    已經工作了許久,林漫舒展了舒展身體,和陸斯回倆開了座位。

    兩人倒了杯咖啡,走向了樓層邊緩緩神。

    林漫打開了窗戶,城市的喧囂聲灌入,夏日的風漸停,往后會更加悶熱。

    斯回,我想聽雨聲了。

    好啊。陸斯回拿出了手機,和她一人戴著一只耳機,輕弱的雨聲隨即傳來。

    你說,會有多少新聞人被記得呢?林漫倚在了窗棱邊,會有人記得我們嗎?

    耳畔雨聲細密,陸斯回和林漫的目光,探出了窗外。

    陸斯回喉結顫動,回答道,不會。

    他們望見了金色的月亮,金色的大地與河山。

    雨聲驟斷,陸斯回接聽了安月打來的電話,聽到母親說:光萊,光萊醒過來了!

    這河山會記得,他們于千萬人之中相遇,從此淋著風雨,追微光,共白頭。

    (全文完)

    相伴至此,不勝感恩,探窗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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