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柏
我姓柏
年末,長信按照慣例在南湖邊的百年趙園里舉辦酒會,和普通年會不同,長信每年末都會邀請杳城本地的大型企業相關負責人在趙園里相聚,說是娛樂性質的酒會,倒不如說是給了這些牢牢占據在杳城上層地位的人一個廣泛交友的時機。 因此,收到邀請函的人對此次酒會都頗為重視,甚至于,大多數人是以拿到長信年末酒會邀請函作為一種殊榮。 更是因此,柏望果對于柏雁聲選擇江硯池作為她酒會上的男伴這件事,表現出了非常明顯的不滿。 但是往年都是我!你那天在床上的時候還保證最喜歡我......柏望果的眉眼耷拉著,委屈得都快掉眼淚了,為什么他一來,就全都變成他的了。 柏望果并不是在無理取鬧,長信的年末酒會不比其他,如果江硯池真的能在今年的酒會上站到柏雁聲的身邊,那么到場的所有人都會明白,他已經得到了柏雁聲的認可,從今往后他的一切都將得到柏家的保駕護航,沒有人可以任意地對他發出輕浮的評價。 柏雁聲親親哄哄了一會兒,安撫弟弟說:果果,江硯池他和你不一樣,你姓柏,即使你穿著襯衫短褲出現在酒會上也沒人敢多說一個字。 柏望果語氣低迷:我知道,你是想讓柏家成為他的倚靠。 柏雁聲點頭:就算他不需要,于公于私,我也該給他,你明白嗎? 柏望果問:公是他為你受了那一刀的傷,私呢?私是什么,又到了什么程度? 果果......柏雁聲避而不答。 柏望果沉默了一會兒,像是認了命,低垂著眼睫低聲回了一句:我知道了,我不會和他爭的。 柏雁聲摸摸弟弟的臉,很霸道地命令著:不許不高興。 柏望果凝視著柏雁聲的眼睛,恨恨地把人撲在沙發上親了好久,才把心底里那股氣給壓了下去。 酒會那晚,柏雁聲和江硯池共乘一輛車,他們今天穿了同色系的禮服,無論遠觀近看,都般配的要命,連柏雁聲的手搭在江硯池臂彎里的樣子都顯得格外甜蜜,好像這一次的酒會是專為他們二人正式公開關系。 柏望果煩躁地松了松領結,坐在窗邊看他們逐漸消失的車尾,鄒嫻腳步很快地向他走過來了。 她說:果果,鐘家那邊打電話來問了,你得去接鐘小姐了。 柏望果今天的女伴是鐘心,按照禮儀,他得先去鐘家接她。 可他的心思卻半分都不在這上邊兒,反而問鄒嫻道:鄒嫻,你覺得江硯池怎么樣? 哎呦,小祖宗。鄒嫻無奈地笑,你想叫鄒姨說什么? 柏望果:您說實話就好。 鄒嫻擺正臉色:果果,江先生其實怎么樣都不要緊,要緊地是雁聲喜歡,她工作忙,身邊兒有鬼心眼兒的男的太多,找到江先生這樣的人不容易,你就當體貼體貼她,別鬧了,??? 我沒......柏望果話說了一半又閉上嘴,鄒姨說的也許不全對,可有一句是他反駁不了的,那就是雁聲喜歡。 他頓了片刻,站起來整理了領結,說:鄒姨,我走了。 到了鐘家后,鐘心很安靜地在等,竟然沒有對柏望果遲到的行為表現出一丁點的不滿,柏望果也一反常態地沉默,遠遠看著,竟也頗有一種穩重矜貴的氣質。 鐘進寒客氣地對柏望果說,麻煩他今晚照顧一下鐘心,柏望果竟也點了頭,鐘心也罕見地沒有出言反駁。 載著兩人的車穿過了一片修得很平整寬闊的林中大路,約莫十分鐘后就能遠遠地看到杳城著名的南湖,南湖周邊的景致被裝點得古樸雅致,車子又往前饒了個彎,就能聽到趙園那邊專人演奏的大提琴與鋼琴和鳴的聲音了。 車還沒停到了專門的位置上,就已經有戴著白手套的侍應生往前走著準備為二人開車門了。 臨下車前,鐘心打破了沉默,用戴著昂貴戒指的手指拉了一下柏望果的袖子,然后很快松開,她遲疑著問:柏望果,你和柏雁聲真的...... 柏望果不懂她要說什么,皺著眉看向她。 鐘心一副說不出口的樣子,過了幾秒后換了個問題:你是從什么時候知道自己和柏家的關系的?以前...柏叔叔去看過你和你mama嗎? 柏望果腦子里正亂著,哪里有心思去分神考慮鐘心在想什么,只當她是心血來潮,不耐煩地說:你到底想說什么? 侍應生已經到了車門邊,鐘心也沒有勇氣追問下去了,她低聲道:沒什么,我們走吧。 柏望果和鐘心的到來引起了一陣小小地關注,沿路不停地有人和他們打招呼,但是大多人都把眼光放在了最前方的那個圓桌上,柏雁聲和江硯池就坐在那里。 鐘心大概也早就聽說了柏雁聲今天的男伴人選,所以并沒有表現出太多太特別的情緒,她看了看身邊的柏望果,沒忍住低聲說道:今晚過后,所有人都會知道江硯池和柏雁聲的關系了。 柏望果哦了一聲,問:所以呢? 鐘心被他這樣的態度撩起了火:柏望果,你為什么不阻止,我不相信你真的無所謂! 柏望果自暴自棄地:我為什么要阻止?我用什么身份阻止...... 你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鐘心的話已經飛到的喉嚨,她本來就不是善于掩藏的人,情緒翻涌中,她脫口而出:我已經知道你和柏雁聲的關系了,你們是不是瘋了? 柏望果的眼神驟然間轉移到了鐘心臉上,他盯著她看,正當鐘心被他盯得渾身發毛,以為他要質問自己怎么知道的時候,他竟然笑了笑。 不是那種為了掩飾慌亂的故意為之的笑,他看起來是真的很高興,精致的眉眼在燈光映襯下顯得波光流轉,有種多情的美,他彎著嘴角:哦,知道了,那又怎么樣? 活脫脫一個癲狂的瘋子模樣。 他們沒有機會繼續說下去了,參會的人員陸續到到齊了,四十五分鐘的晚餐結束后就到了跳舞的環節。 毫無疑問,開場舞屬于柏雁聲和江硯池。 柏望果看著舞池中央的那一對人,江硯池的一只手搭在柏雁聲的腰間,自始至終都對她微微笑著,眼神中有著所有人都看得到的深情款款,柏望果聽到有人小聲說,這哪里是什么酒會,分明是柏總的訂婚宴。 柏望果低著頭,一言不發地離開了那個地方,鐘心正和他生著氣,也懶得管他要去哪里。 柏望果走出了人群才覺得舒服一點,他順手端了杯香檳,很不講究地一飲而盡,而后隨手放到了一樓露臺的扇形小桌上,露臺連著通向院子的小路,柏望果解開了西裝的第一枚紐扣,打算出去透透氣,等他jiejie的那支舞結束了再回來。 很不巧地,柏望果在院子里碰到了沈別言的母親喬佩。 喬佩如今已不必從前,她已經代替沈知行掌了廣越國際的權,并且經營得頗有起色,比沈知行在時要明顯好一些,現在哪里還有人記得沈知行沈總,不過是茶余飯后會用譏諷的語氣猜一猜,他到底被喬佩塞到了哪個小國的養老院中等死,順便感嘆一句:這女人狠起來是真的狠啊。 現在,這么狠的喬佩和柏望果狹路相逢。 柏二公子。喬佩手里夾著一根煙,用很憎惡的眼神盯著柏望果,一上來就嘲諷道:哦,不對,我應該叫你沈望果才對,說起來,你也該叫我一聲媽。 柏望果往后退了一步,沒有說話,他對喬佩有種莫名其妙的恐懼,除此之外,還有說不出口的歉疚,不是因為他的親生母親,而是因為沈別言。 柏望果知道,無論柏雁聲還是自己,都沒辦法對沈別言的母親說一句重話。 他看著喬佩,像是沒聽見她的話和語氣中的刻薄,很禮貌地回:喬姨,晚上好,我聽說廣越國際最近新開業的樓盤賣得很好,恭喜您。 喬佩把煙按滅在凸起的巖石墻壁上,一步步像柏望果逼近,黑夜里,她的臉像是取命的羅剎,恭喜我?你恭喜我什么,恭喜我沒了兒子沒了丈夫,把廣越經營得再好,將來也會讓你收了漁翁之利,是嗎? 柏望果下意識地否定:不是...我姓柏,我不會要沈家的一分錢。 你倒是精明,不過...喬佩不依不饒,冷笑著說:你只是沾了個柏家的姓,還真當自己姓柏了不成?你手里有長信的幾分股份?將來工作了能擔任什么職務?你知道長信的大門往哪邊兒開嗎? 柏望果頭疼得要命,他繼續往后退,想要離開這個地方,胡亂的解釋著:您誤會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偌大的趙園里,室內舞池里熱鬧非凡,沒有人知道在角落里,柏家的小少爺被喬佩逼得退無可退,連手指都在微微顫抖。 喬佩一只手死死地拉扯住柏望果的手腕,用力得手指都失了血色,也不知道一個從沒勞作過的女人怎么會有這么大的力氣,她警告著這個讓她厭惡不已的孩子:柏望果,你得記住了,是你恬不知恥地搶了別言的位置,要是我兒子還活著,你以為柏雁聲會多看你一眼?她養著你,不過是因為她害死了我兒子,在你這兒圖一個心安! 不是......柏望果不安地抖著嘴唇,渾身上下的肌rou都緊張得緊繃起來了,他反駁說:和沈別言沒關系,他的死是意外,我jiejie也很難過...... 喬佩沒想到會被在自己面前一向軟弱的柏望果回嘴,登時勃然大怒,舉起手就想扇他的耳光,沒想到被攔截到了半空。 是一刻鐘前還在和柏雁聲跳舞的江硯池,他握著喬佩的小臂,很克制地把她輕輕往后一推。 語氣沉郁地說:喬總,何必欺負一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