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樹(2)
柿子樹(2)
開學典禮完了下午就是軍訓,學校請的教官是市里武警部隊里請來的,個個嚴厲的不行。 眼下正是九月初,天氣還是熱的,但毫不留情的讓他們站了一下午軍姿,光是中暑的就五個。陳柿子這小身板好不容易挨到解散,感覺眼睛前都開始冒星星。 回到教室后她立刻跑去了洗手間,捧著水龍頭流下來的涼水往臉上澆,澆滅了臉上的紅暈。 出來后沒想到又遇上了柳洲煥,和他身邊竟然有個女生,她真想穿越到二中去把杜嘉琪拉來看看這百年一遇的奇景。 憑心而論,柳洲煥長得倒是還不錯,白白凈凈的,又高又瘦,可就是他媽那件事情之后,渾身上下都散發出生人勿進的氣息,于是就算有女生喜歡他,也不敢靠近他。 好巧啊,我們今天又見面了。她和他打招呼。 嗯,你們也剛解散吧。 對啊。 嗨,你好,我是柳洲煥的表妹,我叫柳妍,我是你隔壁14班的。 那女生主動介紹自己,原來是她誤會了。 陳柿子和他們隨便聊了幾句就回教室去了。 軍訓后的晚自習就是發試卷,整個班的氣氛都很壓抑,聽說這次考試還排名了。 大家都趴在桌上等班主任進來,又在班主任進來的時候哀嚎一片。 陳柿子,你都被曬脫皮了,你不覺得痛嗎? 今天是卞哲等她,他看見她紅了一圈的脖子,扯開著她的衣領問,似乎早就忘了昨天鬧別扭的事情。 難怪我說怎么這么痛呢。她似乎真的剛意識到,抬起頭看他。 卞哲穿著迷彩短袖,他中考完那年的暑假長高的速度趕上火箭,蹭蹭蹭破了一米八,陳柿子只能到他胸口。 我說你是不是蠢。他敲了敲她的腦袋。 上車后,他從書包里拿出一管蘆薈膠和一張卷子:你回家洗完澡以后把這個涂在被曬傷的地方,這個是今天晚自習我寫的解析,不知道你錯了哪道題,我就都寫了,你要是有哪個題目看不懂的話就圈起來明天早上給我。 卞哲把東西塞給她,她不接,他以為她還在生氣,剛想開口道歉,手背上就沾上她滴下來的眼淚。 你怎么了?你別哭???對不起,昨天沒有真的和你生氣,你不要哭了。男孩手忙腳亂的用騰出一只手給她擦眼淚。 卞哲這輩子最怕兩件事,一是他媽的念叨,二是陳柿子的眼淚。 小時候陳柿子愛哭的名聲就名揚方圓百米,她是一哭就停不下來的那種,怎么哄都哄不好,卞哲經常被她哭的一個頭兩個大,曾經年少無知的時候還用透明膠布把她的嘴巴封起來過,事后被他媽一頓暴打。 都說物極必反,也可能是陳柿子小時候哭太多了,長大后反而很少流眼淚。 卞哲和她一起看電影的時候自己哭的稀里嘩啦,側過頭看陳柿子和個沒事人似的。 他懷疑有外星人趁陳柿子睡著的時候改造了她的淚腺。 我沒生你氣。她的聲音還帶著哭腔呢。 那你干嘛哭?考差了? 也不是,沒我想的那么差。 今天發卷子,除了數學,其他的都還可以,在學校一千多個人里也能排個三四百名。 那這是干什么?軍訓太累了? 沒有,就是覺得高中壓力太大了。 說真的,她中考那段時間都沒覺得壓力這么大過,一來這里就考試排名,連緩沖的時間都沒有。 而且大家都是從各個中學考過來的尖子生,各個都是鉚足了勁往上游,午休的時候她看見走廊上還有女生拿著一本單詞書在背。 這里給她的感覺就像是斗獸場,撕碎了以往的美好與幻想,把弱rou強食的世界血淋淋展現在每個人面前,告訴他們,適者生存。 但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們被真正推上競爭的舞臺。 摔倒,受傷,在失敗后想要重新來過。 陳柿子不知道世界上是不是也會有像她一樣,覺得自己還沒反應過來,比賽開始的鈴聲就已經敲響了。 好在天公不作美,軍訓只維持了不到十天,就被連續的大暴雨給意外提前結束了,要不然她不死也要脫層皮,不對,她已經脫過一層皮了。 教官走那天自然也因為下雨沒舉辦成方陣表演,他們在體育館給教官們舉行歡送儀式,班長臨時組織全班給他一起唱了張震岳,零零散散的聲音唱著: 要分離 我眼淚就掉下去 我會牢牢記住你的臉 我會珍惜你給的思念 這些日子在我心中永遠都不會抹去 她看見班上好幾個人都在悄悄擦眼淚。 不會只有她一個人在為痛苦至極的軍訓結束而快樂吧? 事實證明她是真的極其厭惡軍訓這種無意義的教育活動,大學開學時軍訓,也是軍訓結束那天,大家都圍著教官要合影,就只有她一個人偷偷溜回宿舍洗澡然后補覺。 她既不喜歡運動,也不喜歡集體,這種雙重厭惡的活動自然是能跑多遠跑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