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天快黑時,大家在寨子的大空地上燃起了篝火,各家搬來了桌椅,又由各個主婦從廚房端來忙了一天做的貢菜。 爹!爹!陳月看到爹赤著上身,和幾個同樣赤膊的漢子扛著套來的野豬回了寨。 陳月捧著一碗剛涼好的老山茶小跑著跟了過去,將茶高高舉起。 虎子,你閨女可真孝順,哪像我家小子,老子死了都不知道在哪瘋野呢! 爹咧著嘴哈哈陪笑,將陳月遞過來的涼茶一飲而盡,末了兩手將陳月舉了起來用力親了親:丫頭真乖! 陳月被胡渣刺得又疼又想笑,叫喊著要躥到爹懷中。爹趕快將陳月放了下來,說:爹身上臟,乖,先去找你娘找好座,爹忙活完了就來一起吃飯! 當日捕獲了四頭野豬,山野漢子們分工明確地殺了豬,有些當晚烤了入宴,其余的各家各戶都分了一些。 男人們沾著豬血在臉上、胸膛上描了各種符號,赤著腳在場地中央跳起了拜山舞。 以后的陳月再也沒看過這樣的舞蹈,男人們沉著嗓子吟出從遠古時代就口耳相傳下來的祝詞,跟著最簡單原始的音律,漢子們或相互搏斗,或共同跪拜 篝火閃動,照在長期跋山涉水的男人們飽滿結實的肌rou上。陳月看到爹站著男人們的最中間,他神色肅穆,隨著喘息遼闊的胸膛起起伏伏。 虎子長得真俊,難怪當年寨子里的小女娃都追著他跑,我要小個幾歲沒準也被他勾了魂去。 可不是,當年虎子家給他爹治病,都窮得揭不開鍋了,多少小姑娘還不是求著要嫁。聽說還有的偷偷從家里拿了米放到虎子家門外。 你們看虎子褲襠里頭的東西看起來不小呢,陳家嫂子怕是每夜都有福了呢。 哎呀,還臉紅了呢? 幾個村婦們吃著山柿子,得空下來便開始講閑話來逗娘。娘聽得面紅耳赤,羞澀地笑著應付了幾句。 等爹舞完了走來時,婦女們急忙給他趕開:哎呀,身上又腥又膻,你們男人快去別桌搭伙,別來偷聽我們說話。說著,幾個老嫂子還趁機拍了爹的屁股一把。 丫頭,要和爹過去吃嗎?爹故作委屈撇撇嘴,朝陳月招手,你娘嫌爹身上臭,不給爹坐。 娘真壞,我不嫌爹臭,我和爹去別處吃。陳月一開口,逗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來。 爹一把將陳月架在自己肩頭,來到了男人們的地盤。山里漢子們都是從小耍到大的哥們兒,平日里又都是結伴打獵的幫手,可稱作是過命之交。聚在一處便是大口拼酒,講葷話拿還沒成家的小伙子們尋開心。 一會兒討論哪家的媳婦胸脯大屁股圓,一會兒說哪個寡婦sao水流的多。一直說到個個男人都槍藥上膛,支棱氣起小帳篷,全然沒將半大的陳月當回事。 爹只哈哈笑著,陪著眾人打馬虎眼,一心專注地往陳月碗里夾這種山珍野味。 虎子今天怎么不說話,平時講腥話數他最多! 人家閨女在這里嘛,當著娃的面爹放不開。 這時雙狗他爸突然接了話,略帶玩笑地說道:虎子,小月平時和狗兒玩得那么好,不如以后就給我家狗兒當媳婦了吧。 陳月一驚,立刻求救似的望著爹,生怕他吃醉酒一不小心就給自己許了出去。 爹將陳月放在自己腿上,滿是寵溺地順了順她的頭發:滾一邊去,我才不舍得把我閨女給你家野小子禍害了。明年我還要送我丫頭去山腳鎮子上念書呢! 眾人哈哈大笑著起哄:老子急咯,兒子娶不到媳婦要打光棍咯! 雙狗爹假裝生氣兇了幾句,也就過去了。山里男人淳樸,幾句玩笑話從不放心上。不過雙狗爹心里著急也是真的,這山里窮,女人都紛紛往外面跑,大半的男人們娶不到媳婦都打著光棍呢,于是家里有小子的,都趁著娃娃還沒長大,老早地去尋人家結親。 此刻陳月心里卻是一片震動,她從來不曉得爹居然計劃著這么大的事情,要送自己去念書。 山里能去念書的孩子只有丹鳳姐一個,她家有錢,娘說過不了幾年她家就會搬出雕翎山,所以她去念書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自己家有那么多錢么?陳月不知道,她只記得丹鳳姐家有堂屋,三間臥房,還有專門的茅廁。而自己家里只有兩間房,一間用來睡覺三人擠一張炕,剩下的只有一間堆滿柴火雜物的廚房了。 可爹是從來沒有騙過自己的,一次都沒有過。爹既然這么說了,那就一定能送自己去念書。 這天的夜里,陳月做夢夢到了自己背著爹從鎮上買來的書包,坐著牛車去到了鎮子上 往后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淡,爹去打獵,娘在家里種地做飯,陳月自己則只需要幫點小忙便可玩耍。她再慢慢地等著自己長大,等待爹領自己去上學的那一天。 可她最后等到的卻是一件從此以后改變她們一家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