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之戀20
魚之戀20
叔叔,電影里的那兩個人在干什么?小人魚精致得如同精雕細琢的小臉兒皺成了一團,她每次好奇一件事卻弄不懂原因的時候就是這副表情。 每當這個時候,駱猖總是耐著性子給她解釋,他其實不是個喜歡解釋的人,但他所有的耐心幾乎都給了小人魚。 可此時的駱猖卻仿佛被人用定身術定在了原地,一動不動,只是表情有些奇怪地盯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他的嘴巴才微微動了動,艱難地說了一句:他們在做游戲。 這話說出來之后他自己都覺得可笑,更可笑的是,他居然繼續順著往下解釋起來:最親密的人之間很喜歡做的游戲,而且只有成年人才能做的游戲。 牧瀟瀟眨了眨眼,繼續問:叔叔,這游戲很好玩嗎?我看到電影里的兩個人一直在玩,他們在沙發上玩,床上也玩,還有浴缸、草地他們的表情好像很開心呢。 藍藍!駱猖的嘴巴張了張,猛地打斷了她,這個是大人才能玩的游戲,把這個游戲忘了吧。忘了,好嗎? 牧瀟瀟愣了愣,然后朝他狡黠一笑,叔叔,你忘啦,我說過的,我已經成年了,人魚十五歲就算成年了,而我今年十七歲了。 突然想起什么,她一臉遺憾地垂下頭,看著自己藏在裙擺下的魚尾,可惜我沒有雙腿,不能和叔叔做這種游戲,我真的好想和叔叔一塊做,然后,我們就能像電影里的人一樣開心了。 她的聲音緩而慢,雖然她已經能夠很好地交流了,但有時候她需要想一想措辭再說。 小人魚如此緩慢的語速,再加上她清脆甜美的嗓音,無辜的表情,像有一個被蜜糖裹身的小棒槌一下一下敲在駱猖的心臟上。 藍藍,你說什么?駱猖的嗓音干澀而顫抖。 牧瀟瀟撅了噘嘴,我說我也想和叔叔做那種游戲,可惜我沒有腿。 駱猖聽了這話,心里緊繃的那根弦突然就斷了,腦子里一片空白。 長久的沉默。 直到牧瀟瀟疑惑地看他,叔叔,你怎么了?我沒看完你就關了,我都沒生氣呢。 駱猖喉結上下滾了滾,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兒,沒事藍藍,我們該睡覺了。 他面無表情地抱起牧瀟瀟,直接往樓上走,雙眼都是放空的。 甚至抱著小人魚去浴室洗漱完,然后給小人魚換好睡裙,他都是一副神游的狀態。 牧瀟瀟打了個哈欠,乖乖地任他將自己放到床上躺好,可是等了好久也沒等到晚安吻,她不禁翻了個身,看向那發呆的男人,主動湊過去在他臉頰上啵了一口,叔叔,你忘了今天的晚安吻。 她這一吻跟平常無異,平時不僅駱猖總喜歡親她的小臉蛋,她也喜歡請駱猖,禮尚往來。 可是她剛才這一下卻讓走神的男人倏然間驚起,渾身抖了一下。 牧瀟瀟似乎沒有發現他的異常,打了個哈欠之后,便跟平常一樣,主動枕著他的臂膀睡了。 駱猖過了好一會兒才放松了身體,伸手攬住了小人魚的腰。 藍藍,今天你看到的那個游戲不適合你,以后不要再提了駱猖低聲道。 牧瀟瀟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嘴角卻偷偷勾了起來。 可拉倒吧,我剛說完那話你嚇得瞬間有感覺了,真是一個喜歡自欺欺人還變態的家伙。 小白失望地嚎了一聲,為什么嗷嗷,它以為今天就能看到激烈的人魚大戰,為什么什么都沒有!他到底是不是個男人!哪個男人看了這種動作片還能這么淡定的? 牧瀟瀟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他當然是啊,除非他是太監?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有些事得慢慢來,而且你不覺得boss剛才的反應很可愛嗎? 小白:你看不出來嗎,boss仿佛一具身處黑暗澡澤四周都是腐爛之氣的行尸走rou,而你便是他在黑暗澡澤里見到的唯一一道光束,你說你要是不單純了,心思復雜了,有了人類的諸多貪戀,你本身這道光束變淡了,大boss還能像以前那樣渴望你嗎?指不定他以后越到一道更亮的光束,轉而移情別戀了呢? 牧瀟瀟沉默了片刻,道:你錯了,他需要的不是一束光,因為他壓根就沒想過離開黑沼澤,要光束做什么,照亮他身邊的死人骨頭和腐爛的血rou? 他要的是一段能任由自己涂抹的人生,是一個他親自養出來的單純無害將他視為一切的親人,他喜歡這種被信任依賴的感覺,因為他幼年的時候太弱小,沒能夠保護好愛他的母親,任她被醉鬼父親毆打辱罵。 而現在的他足夠強大,他可以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只是這個能讓他充當保護者的人選一直沒有出現,直到駱猖見到牧瀟瀟這只懵然無知的小人魚。 她不懂人心的復雜,她這么大膽地潛入他的房間只是為了帶在那塊紅珊瑚,小人魚的人生閱歷一片空白。 男人的獵奇心理也有,但更重要的是,她剛好是他想要的。 跟小白隨便聊了幾句,牧瀟瀟便睡了,什么事兒都沒發生似的,跟以往一樣睡得很香。 而被她枕著胳膊的男人這一晚卻輾轉難眠。 以往半夜起來給小人魚的魚身噴噴水,一夜醒來個四五次都不算什么,可今晚,他覺得自己可能誤入了一個死胡同,許久都出不來。 他之所以跟小人魚同床共枕,一來是不想讓她離開自己的視線,二來是小人魚在他眼里就跟初生的嬰孩一般,所以他能不避諱地給她洗澡穿衣,哪怕她上半身的玲瓏有致完全跟嬰孩搭不上邊。 她什么都不懂,他教她說話、吃飯、給她穿衣服,充當著一個長輩的角色,他將她視為自己的晚輩、親人。 可是小人魚今晚一句懵懂的玩笑話突然讓他無所適從,有那么一瞬間,他產生了非常罪惡的念頭,這讓他無比厭棄自己。 好在他及時清醒了,及時掐掉了那罪惡的念頭。 駱猖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看了看懷里睡得沒心沒肺的小丫頭,忍不住輕輕勾了勾她的鼻子,知不知道你隨隨便便一句話便讓我失眠了?唉,還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啊 最后一句話仿佛是說給自己聽,輕得轉眼間就融入了風里。 他終于有了那么一點兒睡意,撫摸了幾下小人魚腰間與魚尾相連的細小鱗片,察覺到她微微縮了一下,嘴角不禁勾起,低聲道:以后做錯事就撓你癢癢。 等到小家伙不動了,他的手臂重新環住她的腰身,大掌重新貼在她腰間滑嫩的肌膚上,然后緩緩閉上了眼。 第二天,牧瀟瀟明顯感覺到,羅猖有些不一樣了。 他挑出了小人魚今天要穿的裙子和內衣,遞到她手上,藍藍,你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情該自己做了。 牧瀟瀟看著他,怔怔地發了會兒呆后,沖他笑著點點頭,十分乖巧地應道:好的,叔叔。 聽到她答應,甚至沒有任何的反駁和生氣,駱猖的心里出現了一絲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這不正是他想要的么,她本來就不是個嬰孩,她遠比嬰孩要聰明,遲早是要自己動手做這些的。 牧瀟瀟動手脫睡裙的時候,駱猖已經調轉了身,回避了見到她赤身裸體的情況。 等到他穿戴好出去,駱猖已經在廚房忙活了起來,絲毫沒有幫小人魚洗漱的意思。 牧瀟瀟只好自己動手洗臉刷牙,神情悠哉,還對著鏡子吹泡泡。 小白卻有些心慌慌的,boss的反應怎么跟咱們想象的不一樣??? 牧瀟瀟更正道:是你,不是我。這種情況我想到了。 小白:boss這模樣分明是在劃清界限,他居然真的想把你當成晚輩養著?我去,養晚輩可不是這樣養的,有本事分床睡啊,有本事不要給你做飯??! 牧瀟瀟倒是不慌不忙,他想要當個好叔叔,那我就滿足他,呵呵。 這最后一句呵呵讓小白身上的毛都豎起來了,還以為這個世界被這樣寵著,它的主人又恢復了真善美。 早飯的時候,牧瀟瀟小人魚是自己拿著面包吃的,可中午就不一樣了,她還沒有學會拿筷子,所以通常都是駱猖喂她吃。 但是今天,駱猖夾起一塊魚rou準備喂小人魚的時候,牧瀟瀟突然搖了搖頭,甜甜地笑道:叔叔,我現在已經會握筷子了,我自己來吧。 駱猖一愣,看著她動作生疏地握著筷子,夾了兩三次才夾起了一塊魚rou。 藍藍,小心魚刺。駱猖忍不住提醒道。 牧瀟瀟笑得像塊糖,叔叔別擔心,只要不是那種大的魚骨頭,里面的小刺沒關系的。 頓了頓,她特別懂事地道:叔叔說得對,以后我的事情都應該自己做的,不能一直麻煩叔叔。 駱猖看著如此懂事的小人魚,沒有絲毫欣慰之感,嘴角牽強地扯出一個弧度,嗯,藍藍真乖。 他時不時偷偷打量小人魚一眼,發現她真的只是乖乖吃飯,拿筷子夾菜的動作由一開始的笨拙變得不那么笨拙,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 駱猖低頭,看自己剛剛挑出了魚刺的那塊魚rou,頓了頓,還是送到了她的碗里。 牧瀟瀟這次沒拒絕,反而沖他笑了笑,聲音清脆,謝謝叔叔。 一頓飯吃得很安靜,除了時不時聽到小人魚砸吧嘴的聲音,她已經學會了細細品嘗味道,不再像剛開始那樣囫圇吞棗。 藍藍,今天的飯菜好吃嗎?駱猖突然問。 牧瀟瀟說,好吃啊,叔叔做的飯菜最好吃了。 駱猖嘴巴動了動,沒有說話。 好吃么,他怎么覺得今天的飯菜索然無味呢?什么嚼在嘴里都沒有味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