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之戀13

    安撫好這個男人之后，牧瀟瀟調頭看向黑人魚。

    黑人魚已經從地上彈跳起來，用尾鰭立在地上，他看向牧瀟瀟的神情很復雜。

    保護人魚是黑人魚的職責，尤其眼前這只高貴美麗的藍人魚，但很顯然，自己跟這個危險的人類比起來，她更信任這個人類。

    黑人魚，我很感謝你，但是，我現在還不能離開這個人類，他是個好人，我們藍人魚的原則是有恩必報，我欠他一個恩情，所以必須還完這個恩情才能離開。牧瀟瀟用人類聽不到的聲波跟他交流道。

    藍人魚，可是算了，若是您堅持，我也不能強迫您。黑人魚一臉遺憾。

    只是，請千萬保護好自己，您是高貴的藍人魚，人魚族不能失去您，什么時候您想回去了，請記得在大海之上唱響大海之歌，人魚大軍會來救您的。

    牧瀟瀟朝他微微笑了笑，好，我答應你。

    人魚在近處交流的時候是通過喉間骨振動發出的一種聲波，這聲波的頻率不在人類能聽到的范圍之內，但是在離得很遠的時候，人魚則通過吟唱的語言來交流，這是人類能夠聽到的聲音。

    在大海中，人魚的吟唱能夠將聲音傳遞到很遠，特別是很多人魚一塊吟唱的時候，十分空靈而動聽。

    黑人魚，你走吧。我會讓這個人類掩護你離開，人魚不能被更多的人類看到。

    黑人魚自責道：我可是已經被人類看到了，再過不久，這個消息恐怕會傳遍人類世界，是我的失誤給人魚帶來了災難。

    牧瀟瀟看了看身邊的男人，目光溫柔地道：他用了些恐嚇和賄賂的手段，那幾個人類不會把見過人魚的事情說出去。

    黑人魚有些訝異地掃了一眼駱猖，聽到藍人魚這么說之后，他對這個人類的惡意少了一些，但仍舊十分警惕。

    牧瀟瀟用肢體語言跟駱猖交流，表達了自己的意思，駱猖略略挑眉，小東西，你讓我現在就放這只人魚離開？可是你也看到了，他對我是多么無禮，剛才還差點兒傷了我。為了救他，我動用了一大筆資金，可他似乎很不領情。

    牧瀟瀟立馬用水汪汪的眼睛望著他，勾著他脖子的手聳了聳。對于小人魚的撒嬌，駱猖受用得很，一臉無奈地嘆道：好吧好吧，我的小寶貝，你的任何要求我都無法拒絕。

    駱猖讓方恒去準備游艇和大衣，大衣用來遮擋黑人魚，雖然是在晚上，雖然這游輪上的工作人員都是他的人，但這件事必須足夠謹慎。

    直到上游艇之前，黑人魚都是一臉戒備的模樣。

    載著兩人兩魚的小游艇往遠處的大海開去，游艇上，方恒掌控著方向，駱猖閑適地攬著小人魚欣賞身后被翻攪起的水花，而黑人魚則沉默地望著遠方的大海，他已經脫掉了身上的大衣，人魚的特征完全暴露在這一片皎白之下。

    借著月光，牧瀟瀟注意到他上半身覆蓋著的黑色鱗片似乎在慢慢隱去，不禁有些詫異。

    就在這時，游艇在海中央停下來了，那黑人魚忽地一躍而起，跳入了海水里。

    久違的海水的懷抱讓黑人魚暢快地游了許久。

    駱猖再一次見識到了人魚驚人的速度，他在海水中如同一顆子彈般射了出去，黑色魚尾只那么輕輕一擺，便能滑出很遠。

    駱猖下意識地抱緊了懷里的小人魚。

    他想，這真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如果小人魚掙脫他跳入海里，或許眨眼間，她便會消失在他的眼前。而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會化為一場泡沫。

    牧瀟瀟察覺到他的不安，不禁輕輕拍了拍腰間的大掌，似在安撫。

    小東西，你真貼心，你這么懂事，我很開心。駱猖低聲道，聲音有些沙啞。

    駱爺，你快看！方恒突然低呼一聲。

    那仿佛子彈射出去一樣的黑人魚又往這邊返了回來，他們驚奇地看到黑人魚上半身的黑色鱗片逐漸變淡并隱入了肌膚里。

    最終，完全換了一副模樣。

    人魚的肌膚不再是那種死氣沉沉的藍灰色，他的上半身變得完全跟人類一樣，肌膚白皙緊致，身材極好，上半身寬背窄腰，線條流暢而健美。

    那張變回正常的臉或許比不上駱猖，卻也是五官立體深邃，模樣英俊，原本如雜草一般蓬亂的長發被海水沖刷過后，柔順地披在肩上。

    英俊的雄性人魚游到游艇跟前，直接執起牧瀟瀟的手背放在唇邊輕輕一吻。

    美麗的藍人魚，請一定要記得我的話，如果遇到危險了，想辦法進入大海，或者與大海連通的江河之中，等你唱響大海之歌，我會帶著一批勇猛的戰士來解救您。

    黑人魚深深地望著那漂亮的藍人魚，目光中帶著一絲迷戀。

    牧瀟瀟伸手將兩根指頭貼在他的額頭上，回應道：謝謝你，我的騎士。

    回歸大海的黑人魚心情放松了很多，他應該不常笑，嘴角扯開的弧度看起來有些僵硬，不，是我該謝謝你，我美麗的公主，感謝你救了我。

    駱猖知道兩只人魚在告別，雖然聽不到他們說什么，但兩只人魚的互動讓他心里不爽。那雄性人魚居然還親了他小寶貝的手背，最重要的是他竟然不丑。

    老方，調頭吧。駱猖冷冷地道。

    方恒回神，連忙應了一聲，調轉了游艇。

    游艇飛快地開動起來，甩了黑人魚一臉水花。

    牧瀟瀟：

    然而黑人魚速度更快，他一個沖刺便跟上來了，急切地道：我的公主，您真的不隨我一起離開嗎？大海是我們的地盤，只要你愿意，我現在可以輕而易舉殺死這兩個人類，帶你重回大海。

    牧瀟瀟嘴角一抽，人家剛剛救了你，你卻想著殺了人，這樣真的好嗎？

    藍人魚沒有絲毫猶豫地道：你走吧，我現在不能離開他，這是我對他的承諾。藍人魚有恩必還，你知道的。

    黑人魚的目光黯淡下來，他沒有再勸服藍人魚，只是一直跟著游艇游了很久，直到那島嶼越來越近，他才停了下來。

    牧瀟瀟回頭看他，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里含著一絲憂傷。

    等到游艇變得越來越小，上面那只美麗的人魚也看不清楚了，黑人魚才一頭扎入水里，黑色的巨大魚尾在大海翻起一串浪花，然后完全沒入水中，那處水面恢復了平靜，再也看不到那黑人魚的身影。

    牧瀟瀟輕輕嘆了一聲。

    如果她真是一只人魚，黑人魚說不定就真把她拐跑了，但是她本身是人啊，習慣的是人類的生活方式。而且留在駱猖身邊，每天吃香的喝辣的，每天有顏值可以欣賞，有人喂她吃飯，有人給她穿衣洗澡，簡直不要太舒爽。

    牧瀟瀟正發著呆，駱猖突然將她的腦袋扭了過去。

    小東西，舍不得，嗯？駱猖捧著她的小臉，看著她道。

    牧瀟瀟朝他眨眨眼，忽地一頭扎進他的懷里，抱著他撒起了嬌。

    駱猖抿了抿嘴，默默把即將出口的話咽了回去，摟著自己的小人魚。

    方恒在一邊看著人和魚的互動，為自己之前的擔憂感到可笑，他想，這真是一只無比可愛的小人魚，難怪駱爺這么疼愛她。

    只是

    方恒在心里嘆了一聲，終究不是人類，她聽不懂人話，也不可能一直呆在駱爺身邊，現在這么乖，大概是因為她根本不知道駱爺想要什么。

    今晚的夜色很好，回到游輪后，駱猖直接抱著小人魚去了游輪的頂層。

    游輪頂層是平臺全景，露天的餐廳、舞廳，如果在平時，會有很多社會上層人士坐在這里，愜意地吹著海風，品著美酒，享受美食，旁邊會有拉小提琴的男士或者彈鋼琴的女士。

    小東西，喜歡這里嗎？駱猖看著小人魚一頭墨藍長發被風吹得掀起又落下，有些癡迷地看著她。

    他看向小人魚，目光溫柔：小東西，其實我今天給過你機會的，你自己沒有走，所以以后，就沒有這個機會了，知道嗎？

    牧瀟瀟：

    用這樣溫柔的目光對我說這么不要臉的事情，不就是欺負本人魚聽不懂么。

    小東西，你覺得那只雄性人魚好看，還是我好看？男人忽地問道。

    見小人魚只是直勾勾看著自己，男人湊近了些，雙手扶著她的頭，溫柔地引導道：來，小寶貝，跟著我一起做這個動作。

    他點了點頭，然后扶著小人魚的頭也點了點。

    旁邊的方恒：

    方恒跟了駱猖多年，這個男人在賭場和商場上的各種手段他都見識過，狠絕果斷，對待敵人從不心慈手軟，可他萬萬沒想到，駱爺會這樣哄騙一只懵然不懂的人魚。

    這樣真不會覺得羞愧么？駱爺不覺得羞，他自己都覺得羞。

    虧駱爺還一本正經地跟小人魚解釋道：這個點頭的動作就表示是或者好，以后叔叔問你話，你記得做這個動作，知道嗎？

    牧瀟瀟表示，她是一只絕頂聰明的小人魚，所以駱猖只示范一次她就會了。

    這一次，不用駱猖帶著她做，她自己便點了點頭。

    駱猖微微一怔，隨即高興地夸贊道：我的小寶貝真聰明。

    方恒看得出來，駱爺是真高興，他已經很久沒有這么高興過了。

    小寶貝，你看那會所做什么？覺得好看？

    牧瀟瀟：

    她只是無意間瞥了一眼小島。

    來來，到叔叔這里來，叔叔帶你找個更好的位置看。

    一人一魚換了個位置，方便他們更好地眺望遠處的燈火闌珊。

    小東西，你知道嗎，光鮮亮麗往往伴隨著腐朽的惡臭。你覺得那里漂亮，但你知道這漂亮之后有多少骯臟與齷齪？

    駱猖望向島中央的繁華，時不時抿上一口紅酒，目光所及之處似乎變得縹緲悠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