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的小妖精20
大師的小妖精20
第二日天兒還沒亮,白子逸便離開了這座小山村,沒有驚動任何人。 寧靜的小村子,自然而安詳,看起來很美好。 若不是親自來了一趟,誰又能想到藏在這美好背后的冤屈與灰暗? 牧瀟瀟想,如果白子逸沒有剛好路過,那孫小梅會不會已經變成強大的厲鬼,殺了常氏父子?甚至連同村子里的其他村民也一并殺了? 想到這兒,牧瀟瀟突然問:大師,孫曉梅真的能重新投胎做人嗎?她畢竟殺了那么多人,還害得他們不得投胎,而且她還是上吊死的。我聽說十八地獄的第十四層是枉死地獄,人來到這世界已是不易,當珍惜這個為人的機會,若是自己不惜命去自盡,割脈啊,服毒啊,上吊啊,這些做法會觸怒閻羅王,死后鬼魂打入枉死地獄,就再也別想為人了。 白子逸:你還知道十八層地獄? 牧瀟瀟得意地道:大師,我知道的可多了。 白子逸道:我沒去過地府,不知道是否真有十八層地獄。不過,寧信其有不信其無。若真有枉死地獄,孫小梅雖是上吊自盡,但她懷著強烈的不甘和恨意死去,遭遇也叫人同情,閻羅王或許會給她轉世投胎的機會,只是肯定不是人。 牧瀟瀟一驚:大師是說孫小梅會墮入畜生道? 白子逸嗯了聲,至少十多世都是畜生。 牧瀟瀟嘀咕道:那大師為何騙她? 白子逸:我何曾騙她了?她問我能不能投胎轉世,又沒有問能不能轉世成人。 牧瀟瀟:你贏了。 白子逸見她不說話了,心情頗好地挑了下眉。他的腦子里突然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雖然看不清,他卻已經想象到了她吃癟的大致模樣,一定是小嘴兒微撇,偷偷瞄他。 大師,我就是覺得孫小梅去了地府后要失望了,她還盼著以后跟趙申做夫妻呢。 白子逸淡淡道:人總要為自己所犯下的錯付出代價,不管這人有意還是無意,自愿還是被逼,不管所犯的錯誤是大是小。 大師,那你犯過錯嗎?牧瀟瀟這是明知故問。 白子逸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間變得很冷。 犯過。從不犯錯的人,那是圣人。 牧瀟瀟笑著道:犯錯就犯錯,只要不是殺人放火的大罪,我們知錯能改便好。 白子逸握著刀柄的手不禁緊了緊,突然問了句:如果對方不給你改過自新的機會呢? 牧瀟瀟一副茫然不解的口吻,為何一定要改過自新給別人看呢?這機會也不是別人給,你誠心改過,問心無愧就行了啊。 舉個事例。譬如譬如我偷窺了別人洗澡,被那人發現了,我后來意識到自己做法不對,向他誠心誠意地道歉,可他氣惱不已,非要挖了我的眼,難道我還真要站著不動讓對方挖眼? 白子逸的表情有些一言難盡。 為何舉這種事例 牧瀟瀟道:有感而發嘛。 然后,她咳了一聲,昨晚上我說大師摸了我是欺負我,其實大師真不用放心上,因為我也偷看大師洗澡了。我跟你道歉,但是我們扯平了,好嗎? 不知為何,白子逸突然覺得,這樣心虛又一本正經地跟他說扯平的小小狐貍挺可愛的。 對了大師,跟了大師這么多天,我還沒跟大師說我的名字呢。 白子逸訝異,你有名字? 牧瀟瀟笑了起來,我怎么就不能有名字了?我叫瀟瀟,涂山瀟瀟,大師可以直接叫我小名,也可以叫我瀟瀟。山雨瀟瀟過,溪橋瀏瀏清,里的瀟瀟,名字是我爹給我取的,可惜他已經不在了。對不起了,狐王,先騙騙大boss。 白子逸將這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遲緩地點了點頭,聲音比平時要柔和一些,好聽。 牧瀟瀟立馬來了句:那大師叫一聲。 白子逸怔了怔,薄唇一抿,前面就要到鎮子了。轉移話題不要太生硬。 牧瀟瀟幽怨地喚他:大師 大師就不能滿足我這個小小的愿望嗎? 這語氣哪怕她現在是個刀鞘,旁人都能感覺到她有多失落了。 嘴巴微微張了張又抿緊,然后又張了張,如此反復兩次后,終于緩緩吐出倆字:瀟瀟。 牧瀟瀟聽到瀟瀟兩個字從白子逸嘴里輕輕吐出來,覺得自己耳朵都要懷孕了。 真好聽。 大師,謝謝你,我突然覺得自己更像個人了。牧瀟瀟本來還想做嬌羞狀的,但現在是個刀鞘,就算不是,她做出來大師也看不到。 大師,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呢,能告訴我嗎?要是大師剛好跟另外一位大師同時出現,我再叫大師,對方以為我是在叫他的話就尷尬了。 白子逸怔了一會兒,淡淡道:我姓白,名子逸。 牧瀟瀟聲調一揚,很好聽,跟大師的很配。大師外冷內熱,看著對誰都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其實心腸很好。 白子逸面無表情,聲音微沉:你看錯了,我心腸比誰都狠,當年我之所以被逐出師門就是因為 算了,此事不提也罷。 大師不說我也能猜到一二,大師當日見了我也是二話不說就要除掉我,可見大師內心嫉惡如仇,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愿意放過一個。 大師,有些話我說出來可能會惹大師生氣,但是我覺得大師是個好人,所以還是想跟您說。 人有善惡之分,妖也有,莫說妖,便是神仙也有善惡,凡人殺了好人會惹業障,捉妖師殺了好妖難道就不會惹上業障了? 牧瀟瀟見他臉色沉了下來,沒停下,繼續道:妖的身份也不是它們能選的啊,就像我,狐貍的身份也不是我可以選的,若非我生在涂山學到的是正統的修煉之法,那我肯定會在世俗中被妖氣侵染,當然,就算我現在身上沒有妖氣,在大師眼里恐怕也是只小妖。 可不管我是什么,這豈是我自己能選的?就因為大師覺得我日后可能害人,便欲提前除掉我,這是不是對我不太公平? 白子逸神色一動,突然想起跟她見面時的情形,若當日真的把她一刀斬了 他沒有往后想,眉頭卻微微皺起,心里有些不舒服。 大師。牧瀟瀟聲音柔柔地叫他,你可能覺得妖類善變,就算前一刻還是好妖,后一刻也可能心性大變,變成壞妖。反正都是要殺,那便在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就殺掉好了,也免得日后麻煩??墒?,大師這么厲害,放它們一次,能有多麻煩呢? 白子逸板著臉,沉默不語。 大師,我會識人,也會看妖,以后如果遇到什么妖邪鬼祟了,我可以先幫您掌掌眼,看看它們是好的還是壞的,如果從未害過人,品行也不錯,咱們就給它們一次機會,好嗎? 過了許久,白子逸才冷冷憋出一句:麻煩。 牧瀟瀟歡喜地道:那我就當大師答應了! 白子逸聽到她這么歡快的聲音,嘴角微微揚起。那笑容雖慢慢變淡,卻一直維持了很久。 他邊說邊走,步行的速度比以前慢了許多,等抵達鎮子上,天色已經亮了,往來的人也多了起來。 大師,前面有個混沌小攤兒,大師還沒吃進食,不如去吃一碗吧。 白子逸:我聞到了,就在我左前方三十步開外。 牧瀟瀟驚嘆道:大師的鼻子好厲害!這里這么多攤位,味道混雜,大師竟能馬上辨別出方位。 白子逸不以為然:平時我辨別東西便是根據氣味兒和氣流。 大師真的很厲害 白子逸送了李大壯娶媳婦的銀子后,包裹里還留了一些,吃混沌的錢還是有的,他坐下后將手中的斬妖刀輕輕放在了桌上,問賣混沌的大嬸要了一碗。 大嬸見他雙眼無神,不禁多看了幾眼,白子逸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打量,沒什么表情。 這位小哥兒長得真俊,以前沒見過,不是這里的人吧?大嬸將一碗香噴噴的混沌湯端到他面前,還專門從竹筒里抽了一雙筷子遞到他手里。 擱在以前,白子逸十之八九不會搭理對方,但今天或許心情好,便答了一句,我只是路過此地,確實不是本地人。 那大嬸常年做生意,是個有眼力勁兒兒的,見他不欲多說,也就沒有再跟他閑聊,剛好又有別的客人來了,便去招呼那一桌了。 吃完餛飩,白子逸提著斬妖刀,走走停停歇歇。 牧瀟瀟雖然不說話,卻總是偷偷瞅他,她知道他能察覺到,她就是故意的。 白子逸越是裝作沒發覺,牧瀟瀟越是瞅得光明正大,目光異常灼熱。 終于,幾個時辰之后,白子逸忍不住了,在她腦門上一彈,你總看我做什么? 大師以前也是這般嗎?牧瀟瀟低聲問,聲音里夾雜著一絲心疼。 哪般?白子逸問。 在荒郊野外和那破舊的小村子里也就罷了,沒什么可歇之處,也沒什么好玩的地方,但為何到了好一些的鎮子,大師竟也不找個客棧休息,大師就不累么? 白子逸聽了這話,表情不自覺柔和了幾分,我是捉妖師,四處游走只為捉妖,不是來玩樂的,又住什么客棧?再者,我已經習慣了。 頓了頓,他還是加了一句,并不全是風餐露宿,有時候遇到妖邪偽裝成人禍害人,我替他們除妖之后,會在他們家中歇息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