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會
家長會
哪有人會這樣想,沒有錢,就不再努力一下了嗎? 南正琴也不是會說出這些話的人啊,明明爸爸生病的時候,她還那么努力地嘗試,謝初覺得,現在的她不過是在堅持著南正琴當時的努力而已。 努力證明一下,面對死亡的時候,我們是有機會的。 藍蔚你知道嗎,為什么人要選擇放棄? 藍蔚看著謝初埋在膝蓋里的腦袋,低泣聲、帶著哭腔的詢問,敲在樓梯間里,蕩起短暫的寂靜。 我覺得,其實很多時候根本談不上放棄,而是那一點微小的概率,就算你再有信心,可對于奶奶來說,她愿意在剩下的時間里,把你放在第一位。 謝初抬起頭,使勁搖了搖:會有機會的,只要她好起來了,還會有機會陪我的。 但是謝初藍蔚碰了碰她的臉,他輕輕地,極其溫柔地看著她,面對這種事的時候,你要尊重當事人的想法,奶奶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她一定也想了很多。相信她,謝初,未來沒有那么可怕。 謝初閉上眼哭出聲,她會死的她會死的啊 藍蔚將人扣在自己肩頭,耐心地開口:那時間就變得很重要,你還要繼續在這里哭鼻子嗎? 這算不算自欺欺人?謝初哽咽,因為機會不大,所以安慰自己沒必要再花時間在治療上,她覺得我會高興嗎 你覺得在理解奶奶和對她發脾氣之間,那種才是自欺欺人? 謝初苦澀地扯了下嘴角:我嗎? 差不太多。藍蔚回,你無法提前預知事情的好壞,而是每次當它發展到最后,才會覺得,其實這樣做也沒什么不好的。 人沒辦法完全確定未來,如果你把奶奶的病情都歸咎到自己身上,就太辛苦了。 藍蔚站起身,朝她伸出手:走吧,再和奶奶好好聊一聊,不要給自己無謂的壓力。 謝初腦子依舊很糊涂,她總是想把問題理通透,再去接受它??纱蟛糠譅顩r下,她好像只有接受現實,才有余地分出一點喘息的空間。她會想,無能為力就是錯誤的,因為自己不夠強大??伤盍诉@么多年,哪有一回能完全按照她的想法來,夏詩走了,謝澤恩走了,南正琴也會走。 只剩下她一個人留在這里,沒有辦法啊。 謝初被藍蔚拽了起來,她捏緊拳,聲音顫抖:藍蔚你會這樣說,因為你根本就不是我。 藍蔚瞥了她一眼,有些好笑:謝初,你知道你給我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嗎? 謝初搓了搓眼睛,不知道。 一個畏手畏腳、不成熟的小孩。藍蔚重重地點了下她的額頭,不成熟地故作堅強,喜歡給自己找理由,總結來說,你極度敏感過于脆弱,還很蠢。 他捧住謝初的臉,認真打量她:我沒有想改變你的想法,但你剛剛二話不說從病房里跑出來,就是一種很不成熟的行為,現在我要把你帶回去。 嗯謝初垂下眼,對不起。 她按下冰冷的門把手,走廊里的一抹光透了進來,藍蔚,我沒有這么矯情的,可能因為是你。 所以才想無理取鬧,不管是在南正琴面前,還是在你面前。 謝初。 嗯? 她沒有回頭,藍蔚揪住她的后衣領,將她拎了回去。 想要哥哥抱就直說 我沒有。謝初悶悶地答,沒有必要。 藍蔚拖長音調,是嗎?你的語氣明明很委屈。 謝初搖搖頭,她撲上去,埋在他胸前,哭得一塌糊涂:我知道我很討厭,如果不是我沒有發現,奶奶也不會病成這樣。我只是希望你們能一直陪著我我知道,不行的話,也沒關系。 藍蔚沉默,半晌,他才說:好。 南正琴已經躺回了床里,張阿姨在整理衣服,謝初收起作業本,抱著書包坐在床邊。 奶奶,我明天再來辦手續。 南正琴握住她的手,崽崽,在奶奶面前哭沒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下次不要自己躲著了。 嗯。 想來想去,奶奶還是覺得這樣最好了。南正琴虛脫地笑,奶奶沒事。 嗯。 奶奶怕忘了,你回去記得跟哥哥說謝謝,告訴他是我要說的,我怕他聽不懂我的話。 嗯。 謝初應著,不敢抬頭。 早點回家,去吃飯吧。南正琴最后催道。 相比病房內適宜暖和的溫度,走廊更冷一些,謝初關上門,瞥到窗外的那顆大樹抽了芽,黃昏下,烈陽醉成余暉,聞起來是煎荷包蛋的味道。 差不多是春天了。 見她出來,藍蔚托起她的臀,掂了掂。 你干嘛?謝初掙扎。 幾秒后,他回:試試你有多重。 重嗎? 嗯,都長到該長的地方了。 謝初臉紅,隨即又聽見他說:等奶奶回家了,謝初,我們去約會吧。 他說得急,不太自然地咳了幾下,好像在爭分奪秒跟時間賽跑一樣。 謝初支吾半天,也青澀地點點頭,嗯。 兩人都是第一次談戀愛,提及約會兩個字,竟然分外的陌生,明明他們還做過更親密的事情。 但一定會很美好吧,他們終于親近起來了,終于到了這一天。 南正琴回家的那天剛好是星期四,在謝初的解釋下,張阿姨繼續擔任著護工的工作。 謝初給南正琴煲了藥,只要張阿姨到家了,她才能放心去上學。 她似乎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星期五家長會安排在下午,不過很多同學從早晨開始就嘰嘰喳喳,時間變得漫長無比,陳雀一如既往地坐在她身邊寫題,謝初于是也就沒有想起來。 直到午飯后班長提醒她去一趟老鄧辦公室,謝初才如夢初醒。 她急急忙忙地跑去拿登記表,等回到班級門口,走廊上已經有來來往往的家長了。謝初搬了椅子候在門口,被借用桌子的女同學還埋在手臂里睡覺,聽見隱約的交談聲,她皺著眉爬起來,倒也沒說什么。 叔叔,你在上面簽個字就好了。 哦,好。 阿姨。謝初看了眼面前的女人,覺得自己是不是有必要改一下稱呼,要不我幫你找吧。 女人緊張地道謝:好,我家孩子姓陳,陳雀陳訣,麻煩你了。 在這里。謝初指著兩排名字,也跟著緊張起來。 陳mama小心地簽上姓名,靦腆地笑了一下:我以前也來過,怎么沒有見過你? 謝初微笑,我是剛轉來的,我叫謝初。 陳mama給別人讓了道,也朝她笑,我好像聽陳雀提過你。 謝初指示著陳雀的座位,就在中間列的最后一排,我和她是同桌。 好,謝謝。 謝初不放心地看了幾眼,然后回過頭遞出筆,阿姨好,您是誰的家長? 藍蔚。 那道平靜又高傲的嗓音,久違地擠進謝初的耳里。 謝初盯著桌面,推出登記表,在這里,您簽一下字吧。 那雙白皙纖細的手接過簽字筆,優雅地寫了兩個字。 原來夏詩不記得她了,哪怕聽到她的聲音,也不會注意到什么。 謝初從來沒想過這一刻會如此難過。 同學,你知道藍蔚坐在哪嗎? 她總該記得自己的臉吧,謝初僵硬地仰起頭看她,鼻腔一酸,忘記回話。 夏詩黛眉蹙起,打量她幾眼,最后退了一步,繞過她往教室末尾走去。 謝初,你怎么了?女同學問她。 那個你能不能幫我看一下,我去上個廁所。 你去吧。 謝初穿過同學和家長,歡笑與喧鬧,沉重地加快步子。她想離開那個教室,她不想面對夏詩,因為她說過再也不會見她。 謝初感覺自己一下子回到了小時候,別人問她,謝初,為什么家長會每次都是你爸爸來呀? 她說不出口,于是家長會之后,她一個人關在房間里。她的人生里有太多這種時刻。 只要有關夏詩的,她都不想看見,謝澤恩也不行。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她依舊感到難堪,是面對一個討厭自己的人的難堪。 抱歉,最近學業緊張,這幾個月不能周更了,估計放假才會有時間。 ps. 很感激這篇小破文有人看,越來越狗血了,所以告訴你們這個情況的時候挺糾結的,多謝理解,不能理解對我發脾氣也行! 我要去好好學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