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
委屈
哦,還碰到了一位老熟人。 李廳長的愛人,趙小琴。原來就在這家療養院休養。路南都快忘了這號人物。 顯然宋清宇也忘了,否則不會讓她來。 我說老李怎么突發慈悲,要接我回家呢,原來是您來了。陣仗夠大的呀,不差我一個吧? 趙小琴從一堆攝像機里擠進來,連兒子都不要了。 當初是產后抑郁,無差別攻擊了一群人,誰知道不小心踢到一塊偽裝成軟柿子的鐵板。在療養院里呆了個把月,生活越發不如意,病也加重了。 現在始作俑者自己撞上來了,不來鬧一下還是她嗎? 李家的保姆一邊抱著孩子,也拉不住她;院長想請她出去,但不敢動手,等路南的命令。 路南才不想平白擔個惡名,讓人給她找位坐了。反正探望的活動都做完了,現在正在院長安排的地方休息。 頂多給她過過嘴癮,萬一痛快了病好了還是功德一件呢。 玉州市檢的太太玩笑道,咱們又不累,倒是我們家老肖今年都忙瘋了,什么時候宋檢帶頭休個假,讓我們下面的跟著喘口氣就行了。 雖說是玩笑,但后面跟著的幾位家屬都起哄附和,她其實說到點子上了。 照常都堆在七八月份休假,可今年開春就出了省委書記落馬的大案子,從省委到公檢法全換了一輪,上下多少雙眼睛盯著,這群中層干部的確苦不堪言。 偏偏新上任的宋檢是個大工作狂,小道消息一打聽就沒休過假。那怎么辦?都干到副廳了,不能自己說休就休吧。只能趁著這個機會讓家屬提一下。 路南笑道,宋檢也忙得不可開交,連陪我去醫院的時間都沒有。放心吧,等過去這陣,他要是再不帶我去看醫生,我第一個跟他抗議。 休假是肯定要休的,她還心疼宋清宇瘦了呢。但這種事又不能直來直去地說,她也開個玩笑就是了。 拿自己做筏子,又延續了氣氛,又給了定心劑,還打消了大家對她的顧忌,路南自認還算得體。 一群人心里的石頭落了地,也都笑了。沒想到宋檢的小太太看著跟被包養的小三轉正似的,說起話來倒有點東西。 話可別說得太滿啊,宋太太,你做得了宋檢的主?都瞎了還得出來撐場子,生怕一個沒用就被甩吧。已經卑微到這地步了,還要嘴硬托大,也不怕人笑話。 趙小琴陰著臉譏諷,剛調好的氣氛瞬間冷了。她再不濟也是個正廳的太太,雖說不在一個系統,但官大一級壓死人,又是省級的領導,沒人敢觸這個霉頭。 路南還是笑,低頭吹茶連個眼神都沒給她。我要是做不了主,你能流落到這兒嗎,李太太? 說實話跟一個病人計較不是她的性格,但別的事都能忍,唯獨李太太那路南不能慫。畢竟宋清宇親自撐過面子,她不能自己往地上摔。 是是是,我說錯了,您可是宋檢的寶貝眼珠子,被踢到這兒是我活該。 趙小琴呸了一口瓜子皮,皮笑rou不笑的。 哼,好好享受你的風光吧,也不知道這口青春飯能吃幾年。年輕又不值錢,悠著點別被更年輕的頂下去。 這話就太難聽了。大家都是女人,十之八九還都有這種煩惱。男人稍微有點權勢,就少不了弄出一堆亂七八糟的風流事。 路南愣了。愣在她忽然意識到,難道她應該擔心這種事?難道在別人眼里,她是因為年輕才會被宋清宇寵嗎?這種感覺太惡心了。 陳惠蕓替一屋子的人啐她,照你這么算,人家永遠比宋檢年輕,這口飯能吃一輩子,用不著你cao心。 趙小琴的猖狂尖酸瞬間垮了,捂著臉嚎啕大哭。 路南直接無語。這倒好,惡人的名聲坐實了,可又沒說重話,鍋背得真憋屈。 她不知道年齡是趙小琴實打實的痛處。陳惠蕓知道。 她比李建義大了幾歲,當年還是仗著她爸的關系逼著他剛畢業就娶了她。李建義的官越做越大,她爸的關系越來越不夠看。 這些年她老得越來越快,李建義外頭的女人越來越多?;橐鲈缇褪€空殼了,哪怕她拼了條命生個兒子都無濟于事。 一個不小心得罪了人,就被毫不留情扔進療養院。他倒是趁機跟那些小四小五逍遙自在了。趙小琴能不瘋嗎? 院長的手機突然響了,看一眼號碼就開始哆嗦,接通卻遞給路南,支支吾吾的,這,我 路南接過去。不出所料果然是重明。吳院長,有件事想囑咐一下- 你先別囑咐了,路南干脆了當截斷他,宋檢在忙嗎?我等會可以去辦公室找他嗎? 重明暗松了一口氣,當然可以,您什么時候來都行。 他總覺得對付一個女人太落人話柄,既然路南主動接手了,他樂得清閑。 趙小琴嚎得快斷氣了,與會家屬如坐針氈,路南給了個痛快說解散。媒體也陸陸續續走了。 李建義的女兒這時來了,先是道歉,還套近乎,就當不打不相識吧,不嫌棄的話咱們就交個朋友,你比我小,我能叫你聲meimei嗎? 路南說不能。怎么這么會給自己提輩? 李小姐跟她媽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登時就酸了臉色。當著鏡頭的面把我媽欺負成這樣,就不怕上新聞嗎? 路南轉頭就走,覺得她智商不太行。 媒體是自己人。就是她打了趙小琴,也不會有一張照片傳出去。這都不明白嗎? -- 路南去了檢察院,重明親自去接的她。一路都在問沒有打擾宋檢的工作吧? 重明打著包票說不會。 宋檢當然在忙,下午還有例會,但那些都能推。 重明畢恭畢敬地泡好茶,一通鞍前馬后,末了提了一嘴,求她在宋檢面前輕點說。 路南這才知道其實宋清宇沒忘,趙小琴出現在那里是重明出了岔子。 路南答應了。 因為這本來就不該是他的工作。堂堂一個省檢察長,整天跟一個精神病人計較也是說不過去。 宋清宇從省里開完會回來,推開辦公室的門,一眼就看到坐在他椅子上的人。 哄哄我吧? 盡管這樣說,臉上卻沒有他所意料的委屈。 他瞬間就懂了,這哪是要他哄,分明是來哄他的。 還能有這種好事嗎?宋清宇一邊扯領口一邊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