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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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杳來瀛城三天了。 三天前,她讓人給賣了。 這件事,遲杳想起來就后悔。她替奶茶店送外賣,點單的地址超出配送范圍,人家要取消訂單,她不肯,就為了賺送外賣的那三塊錢,她騎車一人去了魚龍混雜的南街片區。 遲杳覺得自己有好運氣,但好運氣說自己不認識遲杳。她剛進南街片區就被人敲暈綁了,丟進車廂里,運了幾天幾夜,轉了幾手送到了一對兄弟的手上。 迷迷糊糊中聽到他們的談話,遲杳知道自己被運到了一個南邊城市,一路上還沒被開苞過,因為買她的那對兄弟指明要干凈貨,為此還多加了一千塊錢。 她的貞cao就值一千,這是一大悲哀。 那對兄弟cao著地方口音,說以后他們有福享了,兩人商量著安排日期,還討論著她的初夜到底該歸誰。遲杳后知后覺地明白,她是給買了做共妻的,簡而言之,兩個男人都是她的丈夫,這是二大悲哀。 第三大悲哀還沒來,遲杳沒空再去思考,她在車后備箱里小心地動了動手腕,被透明膠帶綁得很緊,嘗試著掙了下,根本沒有用。 不僅沒用,她還終于發現了第三大悲哀她被人扒光了,全身上下就留了條內褲和一件內衣,跟光著身子沒兩樣。 她要瘋了。 遲杳大氣不敢出,惡狠狠地咬了口自己的舌尖,疼痛讓她腦子有了一點清醒,她拼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要冷靜,一定要冷靜。 車外,兩兄弟沒討論出個結果,說先把人運回去先。 一人說:先回村子里,遲了路難開,回去再說。 另一人說:也行,哥,我看這妞是真漂亮,油爆子拍著胸脯說她還是個處,你說她到底是不是呀? 他上過嗎他就知道?哥哥笑道:別管了,反正不虧,處不處的回去驗一下不就知道了。 弟弟嘿嘿一笑,說:也是。 他們上了車,發動了車子,弟弟又說:誒你聽拉皮條說了沒,夙哥好像要走了。 哥哥:哪個夙哥?? 弟弟:還哪個,瀛城蚱蜢灣那個。聽人講他要回家了。 人回家你激動個啥,怎么的,他是你爹啊,能帶你回家享福? 不是,我就隨便說說,我聽說他原本是個什么富二代來著,也不知道真假誒怎么回 砰! 后備箱狠狠一震,遲杳的腦袋撞到一塊凸起,疼得眼前一黑。 隨之而來的還有玻璃破碎的聲音。 兩兄弟罵罵咧咧地從車上下來,檢查了一圈,說車爆胎了。 cao!弟弟一腳踢車輪胎上,他媽的什么運氣!哥,哥?你手怎么了?! 沒事,好像抻著了。 我看看,別是骨折了吧,你剛剛怎么不扣安全帶??? 幾秒后,傳來一聲怪叫,靠,真折了!我cao,這怎么辦?誒哥你腿上怎么還有血呢?給我看看! 又是幾秒后。 哥我帶你先去拉皮條店里看看吧,別出什么事才好。 哥哥聲音很沉,你忘了后頭的貨了? 你還擔心她?衣服都扒了,人也捆了,她還跑得掉?弟弟語氣很急,就算跑得掉,這塊哪兒不是咱的人,這娘們本事再大,能跑到天邊去?你別管她了,我們先去讓拉皮條給你看看,等你沒事兒了再叫他過來一塊拉車。 哥哥思考了一會兒,在這一會的空檔里,遲杳緊緊屏住呼吸,心跳如雷,手心全都是汗。 終于,哥哥開口,說:行吧,你把車門鎖上,我們快去快回。 外頭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沒過多久,腳步聲漸行漸遠。 遲杳利索地弓起身子,轉了個身。她抬腿,腿上也用膠帶纏住了,但沒關系,她用力一蹬,后備箱和前座的格擋應聲而倒,她挪蹭過去,迅速打量了下周圍。 周圍是一片荒山,完全無法分辨自己身處何處,現在天色有些深,天際深藍近黑,空氣中像蒙著一層霧,有點模糊。 遲杳身子一動,狠狠摔到車后座。她忍著痛,慢慢挪到了副駕駛座上那兒的窗戶搖下來一半,剛剛車爆胎打滑,撞到水泥柱上,剩下那一半又去了一半,留下小半個玻璃,周圍一圈豎起的玻璃渣。 很危險,隨便一劃就出血,但是卻是這輛車唯一的出口。 遲杳一米七四的個頭,要出去有些困難,但好在她足夠瘦,她估計自己鉆這個窗戶洞應該沒問題。 周圍沒有鈍器,有她也不敢用,怕招來人。 遲杳盯著那幾塊玻璃渣,一咬牙,狠了狠心,把緊緊捆縛著的雙手用力地往上扎。 不管了! 用力地捅了十幾分鐘,車墊上的紅色從淺紅變成深紅,膠帶終于被捅出個豁口。遲杳張嘴,咬著豁口處的膠帶,一圈一圈把捆綁住自己的東西解了,再費勁地解開腿上的膠帶,等全部弄好,嘴里和手指全都是血。 她顧不上這些,求生的渴望讓她能忍受一切疼痛。她反身,攀著車頂,慢慢從車里往外移。 背上、手臂被玻璃立刻劃出血口子,她咬著后槽牙,不敢發出一點聲音,臉漲得很紅,嘴里的鐵銹味越來越濃,等天邊升起月亮,總算成功把自己從車里弄了出來。 遲杳跪在地上,手指連同手臂劇烈顫抖,頭皮都在發麻,全身幾乎脫力,卻幾乎不敢停留,撐起身子,光著腳就往前跑。 前方是陌路,可她還是得跑。 不能停下來,萬一被抓回去,就逃不開兄弟共妻的命運,這個地方肯定很偏僻,如果真的被他們帶進了那個村,她幾乎沒有逃跑的希望。 奶奶還在家里等她,等她下班回家。 她要回家!她要回家! 遲杳凝了凝神,身前的路很崎嶇,條條小路交叉,她往四面八方都看了看,決定只奔著同一個方向跑。 夜色濃起來,天邊月亮高懸。 不知過了多久,遲杳的速度慢下來。假設如果最開始她的速度是一百二十碼,那現在只有五十碼。 她的腳底被細石磨得很疼,快要失去知覺。身上血全都凝干了,她全身是血,臉上是,嘴上是,頭發上都是,看起來像個索命的女鬼。 她不斷思考,她在哪里?這里是什么地方? 瀛城,好像是一個叫瀛城的地方。 可是瀛城在哪里,她完全沒有印象。南方有哪個地方叫瀛城的? 遲杳摸了摸自己起了雞皮疙瘩的手臂,光溜溜的身體被風吹得發涼。她腦子里閃過近年來看到過的關于人口拐賣的無數新聞,那上頭描寫地很可怕,她收了收肩膀,打了個寒顫。 前方有叢林里的一片墓碑,她低著頭,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 直到她看到了一大片墓碑,猝不及防地停下腳步。 夏夜雖然燥熱,也抵不住身無一物帶來的寒意,尤其眼前一個個冰冷的墓碑,上頭的紅字在月光下散發出幽幽的冷光,更讓人背脊冒出一陣陣冷氣。 遲杳手指冰涼,退后了幾步,踩到樹枝,咔噠一聲響,嚇得她渾身一抖。 她屏住呼吸,慢慢挪過去,不知為什么,一座座墓碑仿佛變成一雙雙眼睛,全都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看。 遲杳抖著手,小聲說:對不起,我也無意冒犯。如果你們要怪罪,就去找那些人販子吧,我也是無辜的。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穿過墓碑,往前加速奔跑。 樹葉在上頭發出沙沙的微響,月光很涼,冷眼看人間。 遲杳沒忘了要堅持同一個方向,她已經跑了很久,始終不敢停下,嗓子一陣陣發干,越來越沒力氣。 東邊是條小路,黑漆漆的,依稀有水聲,她瞪著眼睛往那兒瞄了一眼,轉頭看向西邊。 西邊是斷崖,沒有路。 遲杳一咬牙,往東邊去了。 她很害怕,也在跟自己虛張聲勢,頭頂冷漠的月亮,和凜冽的山風以及淡淡的青草味充斥在她鼻間,她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 水流聲越來越響。 驀地,她忽然意識到了什么,猝然停住腳步。 她看到了一條潺潺流水的小溪。 溪邊,一輛白色的大頭貨車??恐?,在它身邊,一個穿著黑色風衣,戴著棒球帽的男人正在抽煙。 煙霧裊裊,他的面容在煙后瞧不真切,只覺得他像被風卷住了,仿佛隨時都會消失。 聽到動靜,男人很快抬頭,看到遲杳的一瞬間,愣了一下。 半晌,他抬起手,把煙放嘴邊又抽了一口,瞇起眼睛打量著眼前幾乎赤身裸體的女人。 男人看著她,遲杳也看著這個男人。 她覺得自己的表情應該很克制,但事實上,她已經沒辦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肌rou,只是憑著本能死死地盯住了眼前的男人。 那些關于女性被jian殺后拋尸的新聞在腦海中閃現。這一瞬間,不祥的預感又一次籠罩了遲杳,她生怕自己剛出虎xue又入狼窩。 可是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希望,萬一這個人是好人呢?或許他愿意幫助她,帶她離開呢? 遲杳的一顆心狂跳著,逃亡許久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嘴唇皸裂喉嚨嘶啞,兩腿發脹酸痛,眼前陣陣發黑,她身體里所有的力氣都被揮霍一空了。 她舔了舔唇,緩緩看過去。 顧不得了,只要他能帶她走,在天大亮以前離開,他想要什么,大不了她給就是了。 貞cao固然重要,可她更要自由,要回去見奶奶。 奶奶不能沒有她,她也只有奶奶了。 思及此,遲杳幾乎毫不猶豫,膝蓋一軟就撲通跪到地上,膝行到男人的身邊開始磕頭,用幾乎絕望的聲音嘶鳴著開口 幫幫我 她低著頭,看不見男人此刻的表情。強忍了一夜的眼淚在這一刻噴涌而出,她機械地說著話,麻木地磕頭,像溺水的人抱緊了唯一的浮木。 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給你,幫幫我,我不能被抓回去!她咬著牙,倔強地不肯讓眼淚流下,說話快要喘不上氣,膝蓋被磨得生疼,哽咽道:我是被拐賣來的,你幫幫我我可以給你錢,要多少都給你,只要你帶我離開這里,你要別的什么我也都都能答應。 她咚咚咚地把腦袋往地上扣,生怕力道不夠無法感動這人,男人卻始終不開口,不說話。 她的心慢慢沉下去,全身都被浸泡在冰水里,嗓音發顫,你 眼下出現一雙鞋子,遲杳幾乎毛骨悚然,心一下跳到嗓子眼,還沒來得及轉身逃跑,一件帶著溫度的風衣已經兜頭蓋下,帶著一股很淡的煙草味和男性味道,將她整個人都包裹得嚴嚴實實。 遲杳猛地抬頭,一時恍惚,張了張嘴,不知該說點什么。 一只男性的手掌伸到她的眼下,她不由自主地退了退,但男人很堅持,帶著粗糙硬繭的手指撥開了她凌亂的頭發,露出她滿是臟污和血垢的臉頰,借著月光將她仔細端詳。 遲杳這時才看清楚男人的樣子。棒球帽之下是深邃的眉眼,膚色有點黑,不是很細膩的膚質,但五官卻意外地出挑,一舉一動夾雜著一股顯而易見江湖氣。 遲杳由著男人動作,一動不動,但發白的臉色卻暴露了她內心的緊張。 不知是不是錯覺,男人的動作比她還僵硬,指尖傳來細細的顫抖,手背因為用力青筋凸起,他似乎很費力地在克制著自己內心某種極致的情緒。 極致的,情緒? 遲杳眨眨眼。 錯覺吧。 倏地,男人松開手,摘下自己的棒球帽,往她腦袋上一扣,再彎腰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 遲杳踉蹌了幾下,怔怔道:你想 男人豎起手指放在唇邊,別說話。 他的動作很快,攏了攏她的頭發,幫她把風衣的扣子全數扣上,而后一把抱起她,幾步走到車邊,打開車門,將她放到副駕駛座上。 不知為何,動作分外溫柔,像是怕傷到了她。 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