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臨近年關，工作上的事情更加繁重，兩個人差不多半個月都沒能見面。有次通話，周序還調侃說網絡是世界最偉大的發明之一，為異地戀的男女們做出了巨大貢獻。

    徐冉學校這邊的跨年晚會是提前一天開的，元旦那天全校放假。她原本是想著兩個人一起過，但是周序實在是太忙了，公司的晚會也需要他坐鎮，家族聚會也不能少了他。周序來來去去很辛苦，徐冉也不想他那么勞累，再加上父母都希望她回去跨年，所以兩個人成為成為男女朋友后的第一次跨年是注定要分開過的了。

    元旦的前一天下午上完課，徐冉就打包東西回了爸媽家。不管是多大歲數的人了，對家都會有眷戀感，因為生養你的地方總是能夠給你最大的安全感和幸福感。徐爸徐媽雖然讀的書不多，但教養孩子有自己的一套辦法，他們對徐冉很疼愛，但是倒不是溺愛，而是希望女兒能夠希望獨立自強。雖然在這期間徐媽曾經希望能把女兒培養成一個傳統的溫柔的女孩子，但是徐父基因強大，徐冉的性子倔強而強硬，壓根就和傳統意義上的溫柔賢淑背道而馳，因此徐母最最擔憂的就是女兒會因為她的性子吃虧。

    聽到女兒回來的消息，徐母做了好幾個徐冉愛吃的菜，還腌制了一些鹵牛rou、酸辣雞翅鳳爪放到冰箱里，打算徐冉回去的時候讓她拿回去。

    徐冉一回到家，飯菜已經做好，菜品豐富到徐冉感動。吃完飯，原本想去散個步，天氣太冷，便窩在客廳看跨年聯歡晚會。

    其實跨年晚會也沒什么好看的，這么多年過來了，還是沒什么變化，甚至還有越辦越差的趨勢，只是覺得開了電視吵吵鬧鬧的有跨年的味道。

    徐冉坐在沙發上，玩了會兒手機，和周序斷斷續續地聊著，無意間瞥見客廳里的龜背竹，小小的驚訝了一下：“這棵樹都長這么高了??？”

    徐爸眼皮子一掀，看了眼龜背竹，說：“可能比你還要高了?！?/br>
    聽到這話，徐冉跑過去比劃了一下，還真比她高了很多。徐冉有一米六七，這棵龜背竹也快兩米了。

    “當初買回來的時候還沒到我的腰呢，現在比我還高?！?/br>
    “都快一年了，你mama天天盯著養著，能不高嗎？”徐爸說。

    “說的也是?！毙烊近c點頭，對mama養花弄草的能力表示肯定。

    徐母磕了一把瓜子，眼睛盯著電視機，慢悠悠地開口：“又是一年到頭了，你也長了一歲，快三十歲的人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結婚?！?/br>
    徐冉很不在意：“這結不結婚的沒多大關系吧，自己過得開心就行了?！?/br>
    徐母冷哼：“等你老了一個人孤零零的就知道痛苦?！?/br>
    “結婚又不能確定就能夠白頭到老、恩愛如初，你看看這幾年出軌率、離婚率多高?！毙烊秸f。

    徐母停下嗑瓜子的動作，往徐冉腿上一拍，啪的一聲弄得她嗷嗷叫。

    “媽，你溫柔點！”

    “讓你說這種話！你不結婚你想干嘛？婚姻是要兩個人一同經營的，你以為就是住在一個屋檐下就是婚姻？規避風險不是讓你拒絕開始，你要一直想著另一半會出軌，那你的婚姻注定得不到善終，感情的事是需要兩個人磨合的，不管是性格還是處事風格，找能夠包容自己的，三觀和自己差不多的準沒錯。你以為我和你爸當初年輕的時候就沒吵過架說過離婚？可還不是你讓我一步我退你一步這樣過來了?！?/br>
    徐爸聽到這話，輕咳了一聲，說：“好了好了，孩子已經長大了，她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br>
    徐母瞥了徐爸一眼，又轉過頭來沒好氣地跟徐冉說：“mama這么說也是為了你好，如果以后爸媽不在了，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可怎么辦？”說完，又說：“算了算了，你愛咋滴咋滴吧。以后別讓年老的我和你爸照顧你就行?！?/br>
    聽這語氣，徐冉知道徐母真的有些生氣了，她連忙抱住徐母的胳膊：“哎喲媽，生氣了？我只是發表發表觀點而已嘛，又不是說一定不結婚?！彼H昵地搖搖徐母的胳膊：“mama，別生氣哈。有情況一定告訴你！好不好嘛，別生氣啦?！?/br>
    徐冉很少在父母面前撒嬌，徐母生氣大部分也是裝出來的，聽到這話臉色松動了許多。

    這時候充當背景的徐父開口說話了：“哎呀，新的一年還沒開始，別聊那么沉重的話題，看晚會！”

    徐冉切了哈密瓜和蘋果，狗腿似的獻給徐母。

    這個話題算是告了一個段落。

    離新的一年還有幾分鐘的時候，徐冉的手機強烈地震動了幾下。

    是周序的來電。

    她立刻站了起來邊接電話邊往陽臺上走。

    耳旁傳來一陣低沉的笑聲，充滿了一種粗礪的灰黑色質感。徐冉聽著，心里泛起一陣微微的癢意。

    徐冉老家在一個小縣城，跨年那晚燃起了很多煙花五彩繽紛的亮光映進她的眼睛里，美麗極了。

    “我們這邊放了好多煙花，好漂亮?！彼f著，轉了個方向，將煙花的盛狀拍給周序看。殊不知在周序眼里，那個笑起來眼睛有些像彎彎月牙的女人比煙花還要絢爛耀眼。

    周序靜靜地看著她觀賞煙花的樣子，聽她雀躍歡呼。

    等徐冉再次轉回來看手機，似乎是猶豫了一下，說了一句：“要是你在就好了?！?/br>
    脫口而出這么一句，徐冉突然覺得有些傷感又有些不好意思，她和周序都是很少說情話的人，也很少矯情，比起言語，兩個人更喜歡用行動表達自己的愛意。于是，她很快就轉了個話題：“你剛才不是還在忙嗎？現在有空閑了？”

    “爺爺奶奶都睡下了，一些叔伯吃了飯聊了事也都回去了，家里總算是安靜下來了?！?/br>
    徐冉聽到這句話，笑出了聲。難得見到周序露出這種松了一大口氣的表情。

    他是周家孫輩里最優秀的那一個，也是周爺爺最器重的孫子，很多家族里的事情都是需要他參與的。一個大家族里那么多人，討論事情時也免不了有些喧鬧，而周序這幾天開了很多會，對于這次家族會議也是頂不住的了。

    “你應該給自己放幾天假了，最近太累了?！毙烊秸f。

    “等你放了寒假……”周序開口說話，而就在此時，徐冉這邊多多煙花竄上天空落下一場流星雨，那聲音大得徐冉禁不住捂上了耳朵。

    客廳里，電視機里的主持人正在做跨年倒計時——5，4，3，2，1……

    “周序，新年快樂！”

    她讓手機靠近自己，喊了這么一句。那模樣，像是偷吃了糖果的小孩。

    “新年快樂?！敝苄蛐α艘宦?，回了一句。

    “你剛才想說什么？”她問。

    “沒什么?！闭f完這幾個字，周序停頓了一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說吧?！?/br>
    徐冉沒在這個問題上追問他。兩個人聊了一會兒，徐冉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你快進屋里吧，外邊太冷了?！?/br>
    于是，兩個人通了一會兒視頻，就掛斷了。

    徐冉帶著一臉遮不住甜蜜走到客廳時，卻不知等她出了客廳，徐父就減小了電視機音量，豎起耳朵，往陽臺方向看了一小會兒。

    徐母看到他這模樣，伸手把他的腦袋轉了回來：“看什么呢！還偷聽孩子電話！”

    徐父噓了一聲，示意徐母小點聲，壓低了聲音說：“你沒看見剛才看電視的時候，冉冉抱著個手機傻笑嗎？你之前見過她背著我們打電話？”

    徐母聽到這話，眼睛一亮。

    “看來是……有情況了？”

    徐父點點頭。

    “這個死丫頭，也不跟我們說一聲?！毙炷刚f。

    徐父按下她的手掌，讓她小點聲兒，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冉冉那么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她想告訴我們自然會跟我們說的?！?/br>
    “也不能那么說，她跟我們說說，帶過來讓我們看看，我們也能幫她看看那個男人怎么樣啊……”

    徐母原來還想多說些，徐父拍了拍她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停下來。

    徐冉坐回徐母旁邊，磕了幾個瓜子，就感受到了身旁異樣的目光。

    “你有情況跟媽說啊，省得我給你安排相親對象?！?/br>
    徐冉聽到這話，嘻嘻一笑，像只軟骨動物似的抱住徐母：“行咧，等穩定下來一定讓您瞧瞧?！?/br>
    “他是干什么的？家在哪里？多高??？”徐冉的一句話，讓徐母眼睛一亮，一個個問題像機關槍一樣突突突向徐冉掃射。徐父的耳朵也豎了起來。

    “mama，你還不相信我的眼光？放心吧，包你滿意?！彼廊绻辉敿氄f明，徐父徐母肯定是不肯松口的，于是把周序的情況一一向父母坦明了。徐父徐母這么一聽，感覺這尚未蒙面的周序條件還算不錯，叮囑她幾句就打發她回去睡覺了，老兩口則開著電視說起來悄悄話，這些話都與徐冉有關，但是徐冉肯定是不會知道的。對于徐父徐母來說，徐冉嫁或不嫁人，都會讓他們擔憂——怕她孤獨終老，更怕她所嫁非人。兒女不論何時，都是父母最大的牽掛。而徐冉在多年后才親身體會這種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