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勸導

    正月初四晚飯前，李成獨自回了家。

    他從樓下的小飯店，買了份打包飯。

    今天晚飯就我們兩個。小揚的mama臨時起意，帶他去云南玩了。我們倆明天回家吧。我媽也是忙起來了。

    梁夢圓點點頭。

    這個家散得好快。過年時的溫馨熱鬧，如似一只煙。煙味還在，煙身子已經燒完了。

    李家的氛圍，梁夢圓喜歡。人生里第一次體味到了家庭感。她甚至，生出了些不舍之情。

    吃了晚飯，梁夢圓對李成道：給你看兩個東西。

    說罷，她把存折和手鐲推到李成面前，低聲補充道：你媽給的。我說不要，會轉給你處理。

    李成笑一下，不說話，只是硬把手鐲給梁夢圓戴上了。存折上的錢，他過目一眼，又放在了兩人之間。

    我有錢。真的不需要。梁夢圓道。

    李成不接腔，只道：鐲子是不是有點兒土？老人的東西，樣子肯定過時了。鐲子，是我姥姥存著的。她去世后，我媽拿走了?，F在到你手上了。

    梁夢圓道：鐲子我也不要。

    李成揪了揪梁夢圓的耳垂，道：怎么了？又不要你整天戴著。我也知道它過時了，跟不上潮流了。床上戴著就行。

    你梁夢圓氣道。

    我媽還說別的了嗎？提沒提你跟她一起干的事？李成打斷，轉移了話題。

    自從和梁夢圓搬到一起后，他明里暗里，和他mama提過數次，希望他mama能帶帶梁夢圓，教她些做生意的門道。

    說了。

    那就行！李成頓時眉飛色舞，壓抑不住激動對梁夢圓道：我媽說話也是有準的。

    梁夢圓微挑著眉心，不明所以。

    李成壓抑不住高興，對梁夢也解釋道：我今年考到省城里念大學，你也來。晚上咱們就住這兒，我媽的房子。白天我去上學，你跟著我媽，學做生意，學開飯店。這些年我媽陸陸續續地給了我些錢，我手里攢了點兒小錢。等你準備好了，就在我的大學食堂，或是大學附近，開個奶茶店，涮鍋店之類的。畢業后，我找份工作。以后，我們就在省城里安家吧。

    梁夢圓萬不敢想，這人在背后謀劃得這樣長遠。她總覺得，他上大學后，就要和她散了的。

    聽了李成的按步規劃，梁夢圓心里堵堵的，確實有點兒不敢置信，他以前講得未來，都是實實在在的話。

    一些酸澀涌上了梁夢圓的鼻眼。

    寶貝，哭什么？這只是我的想法。我無所謂你做什么，只要我們倆在一起就行。

    李成的話倒還不如不說。

    梁夢圓聽了，反而更受悸動。

    有些人普普通通，平平安安地長大了。有些人的靈魂，殘破在長大路上的某個瞬間。今后的一生，只能作冷眼旁觀的局外人，再也沒了振奮抗命的拼搏斗志。

    梁夢圓就是如此。此時此刻，從年紀上講，她也不是個未成年人罷了。

    只是她從不對人生抱有太多的希望。未來，人生，她未曾深想過。

    有什么意義呢？遇見李成之前，她不死，不過是為了等她的哥哥梁祺方出獄罷了。絕不能叫他的付出一場東流水，一場空，她總是在心里這樣念叨著。

    真可怕，真該死，也真讓人感動。原來有人肯動念頭，要把她牢牢地拴在這世上。

    我沒哭吧？你又在亂說什么？說完這句，梁夢圓倒是真掉淚了。

    李成有些慌亂，他以為梁夢圓會有點兒開心的，誰知，她掉了淚。

    李成找了張柔柔的紙巾，為梁夢圓擦了下臉。好在淚不多，幾乎是立即停了。紙巾只是受了點兒潮，出了道兒軟趴趴的痕。

    梁夢圓趴在李成的懷里。李成抱了會兒，心里也發了些堵，悶悶的。

    待到梁夢圓肯離開他的肩頭時，他取笑道：忙活半天了，沒說一句有用的話。你怎么想的？過了今年暑假，一起搬過來吧？

    梁夢圓不語，眼里倒是有些光亮，十分機靈的樣子。

    李成看著，心里發癢。他湊上去，親了梁夢圓一下，又問道：你說你有錢，是有多少錢？說來聽聽。

    梁夢圓搖頭，笑著躲閃道：你打聽這個做什么？

    李成道：我媽給了六萬多，我再給你六萬，合一起給你。你覺得行嗎？

    梁夢圓擰了李成一下，認真道：我不要錢。

    傻，還有將近三年才能領證。這也不是錢，是份承諾吧。

    話題變得很干。李成有些迫不及待，想要一個經梁夢圓首肯的未來。

    梁夢圓沉思一秒，道：你以前談過戀愛嗎？

    你不知道？

    梁夢圓搖頭。

    沒談過。李成有點兒不高興?？磥砹簤魣A真是沒把他放在心上。他不主動問梁夢圓的過去，是怕她不好受。不想到，梁夢圓居然對他一點兒好奇心也沒有。她明明可以私下里，自李揚那兒打聽些的。

    談的第一個就打算結婚？好像有些古怪。

    李成不肯說話，梁夢圓心里有些發訕。他脾氣挺好的，也很會哄女人，這時不肯開口，大概是不大高興了。

    梁夢圓見此，率先沉了臉色，眼里的光亮消去了。

    李成把腦門合上梁夢圓的，雙手揉揉梁夢圓的臀，開口哄道：不要有壓力。再多一點兒的時間，你會知道我的。

    兩人來來往往，緩慢的低語交敘中，李成的mama回來了。

    梁夢圓趕快把雙腿從李成的身上移開，拉回凳子，端坐著。

    李成的母親提回了許許多多的購物袋，里面是一位母親對孩子將別時的愛。

    她為梁夢圓買的，甚至比李成還要多。

    梁夢圓面紅耳赤，心里像是滾著番沉水一般，暗重重的，感激中交織著羞慚。

    李成去收拾行李時，客廳里僅剩了李成的母親和梁夢圓。

    若是梁夢圓把一切視若無物，拿出一副理所應當的坦然態度，李成的母親或許還會有些芥蒂。只是梁夢圓實在太拘束，一副受之有愧的樣子，李成的母親不能不起了些真心。

    她對梁夢圓道：好孩子，萬般皆是命，半點兒不由人。過去的，就過去了。誰沒有過去？我從來都是往前看。

    梁夢圓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臉上淌著淚，終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