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池
城池
岳池: 高中時代,打不完的瞌睡和游戲。喜歡那個衣領翻一半折一半,來去不著一物的小混混。 13班的班痞! 就是你昨天在籃球場說好帥的那個。 哦,我的寶藏boy被發現了,我就不能喜歡他了,走我們去籃球場見他最后一面。此時我們的慢熱型男主拎著水跟在后邊恰好聽到了女生說的話笑了。那個女生是三班班花,很漂亮,可誰也沒有主動,沒有故事。 美術生轉體育生瘋狂地訓練,我看見少年進入疲憊期,上課一直睡覺,晚自習空虛寂寞打游戲,緘默不說話,除了必要的溝通,他覺得人生乏味。 我想拉他一把,但以什么身份呢? 網友。 有事? 加錯了,你刪吧。 他沒刪。于是我說:我就是暗戀你,但不會告訴你我是誰,現實中不會打擾到你,你無聊可以跟我聊天。 他回:好。但我從來沒跟他聊過,因為我不敢。我看見少年變壞的過程,不應該說壞,是他的發展。他沒參加高考,去他哥的紋身店當了學徒,后來知道,因為他哥店客源太旺,對家用陰招,他替他哥坐了黑牢。那次,我哭了,我在大學明亮的教室,他在冰冷的牢房里。 四年。他出來后好像戾氣更重了,在露天火鍋店跟人打架,把人頭往鍋底按,掀了桌子砸了啤酒,鬧的挺大,上了新聞。 那時我還是不知該以什么身份,什么姿態走到他面前,即使知道他是多么無助,但更不能忽視的是他的自尊心,我愛的人像一頭困獸,我不能以莫名的優越感沒有禮貌地闖入他的世界,他需要尊重,我需要愛他。 在地鐵相遇,在公交車上對視,他的眼里是濃烈的躁郁,只要我不收回目光,他就會一直盯著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在牢里不常曬太陽,皮膚比少年時還要白,蒼白。我知道他家住哪兒,我在他家對門租了房子,他每天上市中心的奶茶店里工作,那個店是他進監獄的第三年開的,他哥開的。自他出獄后,他哥就留下這家店離開了長沙,帶上父母,去了云南。 他真的帥,在他店里,我看見好多次有女孩要他聯系方式,他都冷著臉。有人在網上刻意給差評摸黑,我就天天刷單曬圖懟。他注意到我了嗎?他當然注意到了。 他出獄的第一個年底,除夕夜,我敲了他家門。 新年快樂。他接過我準備的大禮盒,我轉身走了。 第二年,他搬走了。我不知道他去哪里了,我已經步入社會五年了,我已經,到了被迫相親的年齡了。天涯上有篇自傳,講的是一個男人要等另一個男人到三十五歲,嗯,我也想等你到三十五歲。 你離開了六年,我始終在那個出租屋里等待,每到夜晚,情緒把我淹沒,我就往你給我留下的戒指上砸眼淚。你哥販毒,被抓了,判了死刑,爸媽失蹤。第七年,你也失蹤了。我曾想過的,我想過去找你的,但我怕這世俗,會摧毀你我。同性戀啊,中國社會認同度太低了。 我很懷念高中時代,懷念他意氣風發下的赤子之心,懷念他在籃球場奔跑跳躍的弧度,懷念他熱烈熾誠拒絕女生的灑脫,懷念他翻墻逃課上網搞代碼,懷念他請客擼串不打架,懷念別人提起他時的贊詞,懷念地鐵穿過隧道陽光射進車廂,正好描摹他的模樣,還有他避開我注視時的神色,在停車場遞給我的半根煙,懷念他不經意間撩動我的動作,懷念他的善良,也懷念我的矯情,就這么懷念著,半生過去了。 他叫姜城,也許,我們曾經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