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風神
第十章·風神
* 小孩子高聲哭叫。 你聽見遠方的尖叫聲,人類兵荒馬亂的撤退。 你抬頭迷醉的仰望自己染血的手指上近乎透明的薄片,張開嘴接住滴落的血珠、鯊魚參差的牙齒刺破薄片,舔去滲出的血液。 啊這就是至高的美味吧。 剛剛的,是你弟弟嗎?你歪著頭天真爛漫的問,鱗片被血染紅、唇畔氤氳艷色。 眼前的小孩子緊緊靠在房屋外墻上,紅發散亂、紅眸燃燒著可怖的恨意:他是我的朋友,妖怪! 他眸中含淚,卻絲毫沒有恐懼、唯有恨不得殺之欲快的戰栗殺意,表現甚至比逃跑的成年人們出彩的多。 你著迷的湊到小孩子面前,捧著他的臉指尖的血珠將他的面容染上臟污的紅快活的笑起來:呀,你的眼睛 比剛剛飲下的血還鮮紅的、透徹的明亮鮮紅。 和少主的顏色一樣呢。你神采奕奕,看見他眼中銀發銀眸的妖怪笑彎了眼,紅眸中銀色擴散。 你舔了舔他的眼睛。 是眼淚的味道和海水有點像,很好喝。 他掄起手中的什么,狠狠砸到你身上,卻生生將它砸碎了也沒能阻止你。 喂再多哭一點呀,你不滿的嘟著嘴說,嗯,那句話怎么說的對,你哭出來我就不殺你啦! 小孩子紅眸顫動的望著你,非但沒有求饒、眼神反而更加可怕了,只是眼淚還是一直流淌:我會給他報仇的。 他臉上血的顏色被淚水暈染成淺紅,孩童的面容充滿堅定蓬勃的殺意:只要你沒有殺掉我 我一定會殺了你們這些妖怪。他眸中閃爍著明亮的恨意,你被這光芒所攝、伸向他眼瞳的手指微頓。 想要再度動手時,風聲呼嘯。 你未明狀況,便被狂風卷開,風塵沙礫吹進眼中,雙眸一陣刺痛。視線恢復時、孩童已不知所蹤。 你茫然的站在人類村莊中環視一圈,只看見空無一人的土地與房屋,再無一絲血rou之花的香氣。 只是多了一股奇妙的該如何形容呢,親切又陌生的、好似同源的潮濕溫暖既非妖力、亦非靈力,又絕不是神力的力量。 你閉上眼睛感受這力量的方向,輕而易舉的放棄了進食人類的念頭,尋著這力量走過去。 你只尋了一會兒便停下了。 眼前是那根腐朽的柱子林中的,無論怎么想,從上到下從里到外看個遍也只是一根普通柱子的,腐朽的柱子。 那潮濕溫暖的力量的確在這里。 你嘗試著向柱子走進去,眼前忽然一花柱子仍腐朽,身旁密林未變。 只眼前多了一道影子。 影子淺色長發散落、發頂純白勝雪,發尾輕淺蔚藍,凌亂散開。 他頭部低垂著跌坐、淺發遮住半臉、金橙色的眼眸半睜半闔。與眼眸同色的神龍環繞周身,鱗片卻黯淡著,眼眸也好似失去光澤,動作遲滯。 但他還是很好看。 你從未見過的,難以言喻的美。 他該是和你一樣的妖怪的可為什么、為什么,即便他此刻虛弱得好似伸手觸及便會碎裂,氣質卻仍是令人想要流淚的安寧呢? 你走到他對面坐下,抬手試圖觸碰他,指尖的血液滴落在他純白發絲、向下流淌。 即便身染污血,他倦怠的面容也透出一股神像般不可褻瀆的高潔。 好似本應坐在神壇上接受供奉高高在上的神明,連眼睫垂下的弧度、半遮隙間單眼金橙于昏暗中暈開的光都刻印著恰到好處的神性。 而神明跌下神壇。 他化成風的妖怪。 * 我叫鮫姬。你對跌下神壇的妖怪說,是你阻止了我嗎? 是我。他低聲說,聲音虛弱的好像一開口便會咳出一口血似的,眼眸仿佛抬不起來、只凝在你腳下的方向,我是一目連。 你不怕我殺了你嗎?你天真的問,半跪著身體前撐,湊到他面前,你是妖怪嗎?為什么要保護人類???還是那個人類是你的儲備糧? 我是妖怪。他說這句話時、語調平靜極了,你卻從中聽出仿佛站在時間長河的盡頭、向源頭仰望的、可笑的悲哀。 他只應了一個問題,卻好似每個問題都回答了。 你忽然無所適從起來。 為什么不吃掉他們呢?你茫然的問,你是快死掉了嗎?吃掉人類的話,很快就會恢復啊。 不會死的。他每發出一個音節、喉嚨深處都會傳出風的低低泣音,好似作為風的妖怪、即將消散在風中一樣但他仍在回答你的問題。 待在這里,自己就會恢復了。 他已經這幅樣子了,為什么仍要浪費僅可維持生命的力量救那個無關的小孩子呢? 好似被那只落日般金橙色的眼眸吸引,你情不自禁抬手觸摸他的臉,將圣潔的面容染上血污:這只眼睛、為什么不露出來呀? 你想撩起他遮住半臉的發絲,卻意料之外的被冰涼的手握住了。 僅這動作便仿佛用盡全力,他艱難的呼吸著,吐息間濕暖的妖力溢散出來、海潮般充盈周身。 風的妖怪終于抬眼望向你。 對上那只落日色澤的眼眸時,你生理性顫抖起來。 并非是由于恐懼。 而是源于源于那仿佛經歷過諸多回溯歲月、滿經瘡痍卻半分不減赤子之心的,對世間萬物的溫柔。 不僅對人類的孩子對你也一樣。 因為,話語間、他的妖力愈發溢散出來,聲氣輕而低弱,你會怕的。 你不會怕。你才不會怕呢。 從化成妖怪、懵懵懂懂從海中爬出的那一刻起,你就再未體會過害怕的滋味了。 但你還是停了動作。 即便身處此等境地,他的妖力仍很充沛、看著也美味極了。 按理說你該想吃掉他的,但不知為什么,卻怎么也無法將之付諸實踐哪怕只是想象一下、渾身便會因褻瀆感戰栗酥麻。 一目連?你生澀的叫他的名字,吐字時舌尖被潮濕的風輕柔卷過,我、還可以,再來嗎? 你看見他虛弱的、因你而染上血污的蒼白面容微微舒展開,夕陽的金橙暖意溫和的灑在你眸中。 如果你愿意的話。他輕聲說,握在你手腕的手近乎虛握著、身體仿佛支撐不住般微微搖晃,只是,請不要再吃人了。 你扶住他,盯著他俊逸面容上那抹血污。 下次,不會被你發現的。你這樣說,舔去他側頰的血。 混雜他不似妖力的溢散能量、味蕾觸及前所未有的美妙氣味。 他用注視幼童的目光望著你,眼神稱得上憐愛盡管你的確是初生不久的妖怪分明虛弱蒼白,卻仍像神社中俯視萬物眾生的溫柔的神明。 你只覺戰栗。 正怔然望著他時,你忽然從溢散的妖力中覺察到另一股可怕的、逐漸接近的巨大力量。 這力量只讓人想到山頂濃得散不開的漆黑濃云、灼燒大地散發硫磺氣息的guntang巖漿、深淵之下炙烤的罪惡業火、暗夜中劈開夢境的閃電。 這兩者的對比強烈到你頭腦眩暈。 眼前虛弱的風之妖也覺察到這能量,視線錯開、落在你身后。 他握著你的手稍稍一緊、似乎想借此安撫你,不想讓你對此感到恐懼。 可你分明剛剛才吃掉他庇護的孩童,他究竟為什么要保護你呢? 下一刻、風之幻境被閃電劈開,森林被濃霧籠罩,頭生赤角的深黑色大妖身后惡鬼跟從、行過之處業火燃燒,面容自濃霧中逐漸清晰紅眸近乎嗜血、咧開嘴角尖牙森白。 是你啊。你最尊敬憧憬的大妖懸在空中居高臨下的睥睨你身前的龍妖,身后惡鬼叫囂,唇角咧成惡劣的弧度,聲氣中毫不掩飾傲慢輕視,風神。 引誘我家的孩子、有何指教?你從未見過少主這樣的神色,居高臨下傲慢無禮、連聲音都帶著三分輕蔑譏嘲,風·神·大·人? 發色淺淡的龍族在他的威壓下艱難的呼吸,并未回答他的問題,只用仿佛浸潤在溫暖海水中的目光望著你問:是嗎? 你點頭后,他似乎放下心般松懈了力氣、身子又晃了晃、天與海般輕淺的發絲隨之浮動,好像終于確保了你的安全,并為此真心實意的慶幸似的。 他周身仿佛有著不可言說的神奇力量、令一切惡意都變得柔軟溫和。 鮫姬,過來。少主垂眼望著你們的互動,血色眼眸蘊著濃黑漩渦,好像只要你有所不從、便會將你卷入攪碎。 但你知道那濃黑才是你的歸宿。 你站起身,龍族的手因失去支撐滑落、砸落在地面。 你撲進少主懷里,握著他的角燦爛的笑起來:我過來啦,少主! 少主渾身的可怕氣焰悄無聲息的消散了,溫和神色與先前別無二致,手中隱隱閃爍的妖力輕描淡寫的散開。 少主將你抱起來,手掌撫過你發絲的同時,將你腦袋按在肩上,好似不想讓你看見那龍族妖怪一樣,力度近乎強硬。 你最好不要再找鈴鹿山的麻煩。你聽見少主陰鷙低沉的聲音,不再是神明的風神大人。 離去時,你從少主肩上掙扎著奪回視線,看見風的妖怪仍跌坐垂眸、金橙眼眸如夕霧朦朧。 他好像,在傷心。 你沒看分明,便被少主按著腦袋、奪走了視線。 * * * * 這一幕后期應該有個鏡像版,兩個人的位置翻轉什么的,我預想的大綱里有這個,但不一定到時候會不會脫離 這算是第一個爆點。 不知道算不算修羅場不算吧? 風神大人我按覺醒皮寫的,主要覺得頭發眼睛顏色描寫出來很有感覺。 * 研讀了傳記背景什么的,有說法奪走一目連一只眼睛的洪水是魚丸的爸爸做的,不知真假,我用來當私設了。 * 反復看了一會總覺得哪里不對不過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