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01

    于安隸上完晚自習以后習慣繞兩條街到方圓一公里內最大的7-11便利店里買一盒純牛奶。

    于安隸和所有十七歲的青春少年一樣，有一些自己難言隱秘的小心思。譬如說，人前看起來冷傲不善言語的他，在早上出門前也會用梳子把劉海卷一卷，又譬如說，因為害怕身高過不了180，他會在拒絕母親給他端牛奶的同時，自己去便利店買牛奶喝。

    當然，這些行為全部都只有于安隸自己一個人知道。在同齡人眼里，于安隸永遠是那個掛在紅榜第一上的遙不可及的存在，他符合大部分女生對校園男神的幻想。長相清雋，成績極好，又那樣冷漠和驕矜。

    十一月中旬，陽城終于迎來了第一波冷空氣，溫度驟降不少。于安隸穿了一件白色的衛衣，校服外套掛在臂彎上，推開便利店的門走了進去。

    男生走進來的時候，林霧正站在收銀臺前，她一雙秀麗的鳳眼里全是不耐煩，烏黑的長發散散在腦后綰了一個結。

    打火機，防風的那種。

    靚女，防風的兩塊錢哦。

    林霧已經拿著手機把支付寶的付款碼調出來了，她稍稍前傾了一下身子，看了眼櫥窗里的煙，道：嗯，再拿包黃鶴樓的薄荷爆珠。

    煙和打火機放在收銀臺的柜子上，掃碼槍的滴了一聲，林霧的手從袖子里探出來，正要去抓，余光便瞄到旁邊被放上了一盒純牛奶。

    身后站了人。林霧鼻子很靈，她聞到了一股若有似無的淡淡青檸味。

    沒做多想，林霧把煙和打火機拿起，側身給后面的人讓了個位置。

    正低頭用指甲撕扯著煙盒的塑料包裝紙，林霧便聽見了少年干凈清冽的聲音：不用了，一瓶就可以，謝謝。

    林霧撕扯那層煩人的塑料薄膜的動作一頓。

    這個聲音很好聽，林霧瞇了瞇眼，太純了，沒有任何做作刻意的賣弄成分，冷得就像是伸手觸到溪水的那一瞬間，滋滋兒地沁人心脾。

    她嘴角一彎，心里興味乍起，推開便利店的門走了出去。便利店門外有個垃圾桶，她便站在那，從煙盒里捻了根煙出來，叼在嘴里點燃。

    夜色襲人，林霧是匆匆出門的，只穿了一件長的毛衣外套，里面是她的黑色蕾絲吊帶睡裙，長發半挽不挽，細碎的發絲垂在肩頸處，落在那凹進去的美麗鎖骨窩里。

    友人對林霧的美是這樣評價的人如其名，林霧美得像晨間林里朦朧的霧，冷白無暇的皮膚，美艷卻不膩的眉眼，從骨相到皮相無一不好。林霧覺得這些評價稍顯rou麻，但她從不否認自己長得漂亮，在別人夸她美時，她總是非常認同地點頭。

    林霧新做了指甲，秋冬熱門的棕紅色系，和手指夾著的煙頭時隱時現的橘色互相呼應。

    林霧盯著便利店的門，在她毫不遮掩的打量下，于安隸從便利店里走了出來。

    男生已經插上了牛奶的吸管，邊走邊喝著。

    呼吸交替，抬眼的那瞬，兩人四目相對。

    于安隸愣在了原地。

    好美。

    這是于安隸腦子里第一個念頭。

    站在夜色里抽煙的美人裹著一件看起來很暖和的藍色長毛衣，瑩白光潔的瓜子臉上是細細的柳葉眉，眉下一雙秀麗的鳳眼，睫毛濃而卷翹，正肆意地打量著他。

    煙夾在如蔥削般白而纖細的手指間，白霧從她玲瓏的唇瓣里吐出，閑閑地彌散開來。

    這美太具有侵略性，而比美麗更攝人的，是那品評獵物的目光。

    獵物。

    于安隸被他下意識的想法弄得皺了皺眉，誰是獵物？難道于安隸心中朦朧地浮現出一個想法，握著牛奶盒子的手指驟然縮緊，牛奶被呲地擠出來了許多。

    吸管還被含在嘴巴里，于安隸卻忘了吞咽，一時間被嗆到了一下，男生趕緊把牛奶盒移開，用指腹擦去濺出來的奶漬。

    林霧被男生這稍許狼狽的一幕逗樂了，她輕笑出聲，故意去戲弄本來就有些手足無措的于安隸。

    果不其然，于安隸聽見幾步之遙外傳來的笑聲，耳廓立刻燒紅了，他垂下頭，暗惱自己腦補的東西太多，不過就是看了他幾眼而已，怎么能想到那么離譜的事情上去？

    還這樣出糗。

    一根煙燃盡，林霧把煙頭碾滅丟進垃圾桶，她的目光再次在于安隸的身上流連了一番。

    這個男生，從臉蛋到聲音都很對她口味，但是可惜了，她還沒有禽獸到對穿著校服的高中生下手。

    舌尖劃過唇瓣，林霧和男生完成了最后一個眼神交換，然后便轉身走入了便利店隔壁的公寓大門內。

    夜風把煙味吹散，林霧身上的木調香水味也綽約不見。

    于安隸站在原地，有些發愣地喝完了整一盒純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