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我要她
【09】我要她
一場夾雜著水汽和紛雜記憶情緒的床事后,只有曾橋變得狼狽,她的睡裙凌亂,內褲被揉成一團掉在一旁,頭發因潮熱貼在臉邊和脖側。汗水隨著大口喘息,輕緩滑落。 她本來以為柯元遲還有下一步動作,對比下顯得格外清爽和從容有余的他,只是不著不急地從她的兩腿間抬起臉,舔了舔唇角,你還在生病,之后的留到下次吧。 又執了她的手,吻過因充血泛紅的指腹。 曾橋的反射弧還在轉彎,柯元遲已經從床頭抽了紙巾幫她擦凈下半身,拭掉汗珠,調了空調溫度,把輕薄的羽絨被蓋回到她的身上,昨晚沒休息好,你再睡一下。 一系列動作太快,她有點迷惑。但不被柯元遲折騰得腰酸背痛,她樂得其成。柔軟的被子捏在掌心,她將自己貼緊白色的記憶枕,看到柯元遲進了浴室,眼皮一沓,很快睡得不省人事。 柯元遲搓著濕漉漉的頭發,站在床邊,眼神落在已經縮進被子里的曾橋。她睡覺時有個壞毛病,永遠是腳露在外面,頭蒙在被子里。就像現在,隨著悠長的呼吸,被子里的一團在輕微地起伏,留在白色枕頭上的只有顯眼的黑發。他走過去,往下拽了拽被子,果然露出一張睡得香甜的臉。 他盯著看了一會兒,手不自覺地撫上她的臉頰。像是好夢被打擾,她皺起眉,他立馬收回手。停到一半,又落下去,合著一聲低低的嘆息。 時間過得真快,但一切依然沒有太大的變化,無論什么。 柯元遲苦笑一下,拿起床頭的手機,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 幾乎是剛關上門,手機就在手心震動起來。 是孟昭萍。 遲遲,昨天怎么沒回來???mama知道你工作很忙,但也要注意身體。 昨晚和朋友有個應酬,一時抽不開。而且橋橋生病了,帶她去了下醫院。 他走到書房,撥弄著窗臺上曾橋買回來的含羞草。 生病了這孩子,怎么越長大越嬌貴,小的時候明明還沒這么病弱。孟昭萍話語里帶著點責怪,嚴重嗎? 沒關系,急性腸胃炎,已經在吃藥輸液了,養一陣就好了。 那就行。你也要注意身體,別讓爸媽為你擔心。錢什么時候都能掙,身體才是最主要的。 他用指尖碰著那盆小小的綠植,葉子卷起,合攏起來。 我會的。我們這周末就先不回去了,橋橋還要輸液,來去來回,我害怕病情又加重。我這邊也有個很重要的文件要處理,電話微信不停,有點棘手。 不回來就算了,沒事兒。 孟昭萍停頓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問:嗯聽橋橋說,你交了女朋友。什么時候的事兒??? 柯元遲手下一滯,半晌開口:上周。小叔那邊給相親介紹的。 女孩子怎么樣??? 含羞草方才閉合的葉子在慢慢舒展。 人不錯。他這么回。 挺好,人不錯才是首要的。有時間帶回來瞧瞧啊。 如果帶回去的話,就是要打算結婚的時候了。到那一步再說好不好? 孟昭萍趕緊解釋:行行行,當然可以!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決定,我們不催你!你自己看著來,我就是想知道是哪樣的女孩子 放心,到了商量結婚這一步前,無論我和誰交往,您都會見到的,到時候也會讓您拿捏一下。 孟昭萍兩天來的急躁被這一句撫順了心,滿意地說:好好好,到時候媽幫你把把關。不過不是強迫啊,你滿意才是主要,是你在結婚。 嗯,好。 對了,橋橋還沒男朋友吧。孟昭萍突然說,你們所里有沒有比較優質的男孩子,給你meimei也介紹一下。她啊,到了現在該戀愛的年紀了,好家伙,反倒不戀愛了。以前追在別人家男生后面遞情書,沒皮沒臉的還有那個昌程說絕交就絕交,每一步都不知道在搞什么。真是氣死我,挑挑揀揀也不知道看得上誰,這樣下去誰要她??! 柯元遲的手指再次撫上含羞草的葉子,頓一頓,溫和地笑,我要她啊。 孟昭萍不以為意,遲遲你可不要太嬌慣她。她現在脾氣變得越來越古怪,可都是被你給慣壞了。 掛了電話,沒了孟昭萍的喋喋不休,一切又安靜下來。他輕柔地撫摸著含羞草,看到它的所有葉子緊閉,才收回手。 一覺睡夠,說不出的滿足,曾橋賴了會兒床,在床上攏回神思,目光掃過厚沉沉的窗簾。 窗簾的顏色是她和柯元遲一起選的,說是一起,其實只是給了個沒頭沒尾的意見。曾橋對這些無所謂,她覺得自己是合租的房客,還是白吃白喝的那種,做什么說什么都沒有底氣和發言權,再加上那個時候她在和柯元遲慪氣,問她五句她才不情愿地回一下。 所以柯元遲說房子要重新裝修,拿著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冊子給她看的時候,曾橋連下巴都懶得抬。 但他非要問她意見,橋橋,真的不看看嗎?房子是我們一起要住,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曾橋的呼吸變重,目光拼命留在手機上,問我干嘛?這個房子是你的,你是房主。如果有一天我搬出去住了,還留著我挑的窗簾和家具,你不覺得的難受,我都覺得膈應。 房子是柯紀永的爸爸送的,他非常疼愛這個和自己幾乎沒有血緣關系的孫子,總想給予他最好,連房子都是,所以柯元遲一回國就立馬把房子過戶給他。一間地段非常好的大三居,還是套學區房,若是轉手拿到市場上去出售,絕對是寸土寸金的價格。 曾橋不覺得自己能沾上什么光,落到戶籍信息和血緣關系上,柯元遲是自己的哥哥沒錯,但十幾年的家庭親情不是假的,柯家的任何,柯元遲受之拿之名正言順,自己夾在中間算什么?她太討厭柯元遲這種輕飄飄的態度了,連他手里的裝幀精美的冊子看起來都可惡。 可柯元遲只是微微笑著,將她肩上的一根落發拿掉,如果真有這么一天,也一定是我離開。 這話說得莫名其妙,曾橋想嘲笑他,但對上他的眼睛,所有的話語全都變成糾結一團,再也找不出方向。 她狼狽地移開眼睛,隨手一指,窗簾就選這個吧。 咖啡紅,綢面,看起來又厚又沉,她可不覺得柯元遲會選這個。 沒想到最后他卻選了,以為非常惡俗的顏色,搭配上軟裝和家具,居然顯出一種沉穩大氣的美感,連遮光效果都非常好。 輕微一拉,房間立馬沉入不見天日的混沌幽暗,所有的感官停留一秒,卻又變得敏感起來。 猶如她和柯元遲的關系。 廚房傳來些許聲音,曾橋懶洋洋地起身拉開窗簾,刺眼的日照讓她有片刻頭暈。洗完澡,換完衣服,她隨手拉了一條毛巾揉著頭發走出房間。 她順著聲音走到廚房,柯元遲用臉和肩膀夾著手機,回應著工作的事項,邊將早已攪拌均勻的蛋液倒入鍋中。 刺啦一聲,蛋香被緊密地塞進空氣。 電話那頭估計也知道他在做飯,因為柯元遲明顯笑了一下,手下翻炒的動作沒停,是,做個便飯不敢當,您的手藝比較了得,上次的紅燒rou便當是真的不錯 曾橋默默退出廚房,坐到餐桌旁開始給輔導員發周一的請假微信。醫生開了三天的輸液單,周一是最后一天,本來什么時候去都行,可醫院在市區,從學校一來一回要花不少時間。周一大早還有大課,也擠不出時間先去醫院。內心權衡了一下,干脆請假算了,剛好騰出一點時間趕下周四要交的小論文。 等導員回信的時間里,她又給吉深深發微信說明情況。昨晚暈乎乎的,走得急,沒怎么整理她的床鋪。 吉深深很快回復:【沒關系。倒是你,還好嗎?】 【還好。如果周一點名的話,幫我和老師說明下可以嗎?】 【好的。對了,你在哪個醫院掛水?】 她回完最后一個字,柯元遲端了菜出來,菜香撲到面前,立馬轉了她的注意力。 剛一起住時,黃晴給請過兩個鐘點工阿姨,一位負責清掃一位負責做飯。黃晴心疼柯元遲,知道他的工作忙碌少有清閑的時刻,上班時靠外賣,下班沒有準點,晚飯常變了夜宵,或者干脆算了,唯一希望他周末在家能夠輕松一些。但阿姨還沒上門,柯元遲已經拒絕得決絕:媽,謝謝你。但是真的不用。我在國外時也是一個人打掃做飯,你看,現在不也是活蹦亂跳的嗎。 黃晴欲言又止,眼睛瞟到曾橋身上,很快收回來。 曾橋當然懂這個眼神的潛臺詞,她裝作沒有看到,默不作聲。 柯元遲倒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微笑,橋橋我也會一并照顧好的,放心。 黃晴徹底沒話說了,眼光閃爍了一下,將要到嘴邊的話吞掉。作為長輩,該說什么話,她還是知道的。 柯元遲送了黃晴到電梯回來,曾橋盯著他看。 怎么了? 黃晴是覺得我礙事。她直截了當,面無表情。 柯元遲沒說話,拉她坐到他的膝上,面對著他。 過了幾秒,她笑,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哦我知道你為什么不想請阿姨了怕被發現是不是?怕被發現我們這樣說到后面,她的語氣摻了點挑釁。 柯元遲眼里有什么呼之欲出,很快不見,幾乎不存在。他微低頭,手從臉頰滑到她的脖頸,用指背一點點劃著,感到相觸的皮膚傳來略微顫意時,咬下她戴了銀釘的耳垂,輕問:橋橋,我對你不好嗎? 曾橋怔住。 他總是這樣,答非所問,意有他指。 猜測他的心緒太累,常要把自己繞進一條沒有后路可退的死胡同。 她偏頭,拉離目光,好。 曾橋不用拍著良心也能承認,柯元遲對她確實很好,明明一起生活,家務全包,做飯也從不含糊。 只是兩個人的午飯,也會變出各種花樣來做。 例如面前擺著的兩菜一湯,西紅柿炒雞蛋、糖醋藕片和紫菜蛋花湯,全都是她喜歡的,冒著熱氣,色香俱全。 已經到了午飯點,兩餐并作一餐的曾橋早就饑腸轆轆,口水快涌到嘴邊,抽了筷子就要夾菜,看到對面還在打電話聊工作的柯元遲,執著筷子的手舉起又放下。 畢竟做飯的人是他,不等他動筷還是有點過意不去。 但沒想到這通電話出人意料的長,等到墻上的分針移過了兩個數字,還沒結束。 曾橋等得不耐煩,用腳去踢柯元遲,他抬起頭,看著她指指飯菜,意思讓她先吃。 等都等了這么久,做樣子也做了這么久了,現在吃了,像什么樣子。 怎么每次好心做個好事,他都這么無所謂,揮一揮手,全都能輕易拂掉似的。 她深呼氣,壓住怒意,干脆倚著餐椅玩起手機。 柯元遲好不容易擺脫負責人的反復確認,掛了電話,看到曾橋明顯不開心的臉,眼里浮出笑意,你最近老是炸毛,這回哪里又看我不爽了。 全都不爽。她的語氣生硬,隱著諸多不滿。 不是讓你先吃嗎?他拿起桌上的筷子,遞給她,不用等我。 曾橋迅速接過,夾了一塊藕片送進嘴里,雖然涼了,但酸甜的口感脆生生的,清爽可口。 你是長輩。她耷拉著眼皮,口氣不好,你不在的日子里,爸爸可沒少教我餐桌禮儀。你不吃,我哪里能吃哦。 我是長輩嗎?柯元遲笑。 你不是嗎?曾橋用眼睛橫他,你就算比我大一分鐘你也是長輩,何況你還比我大兩歲。 柯元遲漫不經心地舀了一碗湯給她,哦,這個長輩啊。年齡比較大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