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

    再次遇到她是次日傍晚，她坐在國旗臺邊，頭發并沒有散下來，一把攏在腦后梳了一個高馬尾，發際線有毛絨絨的碎發，在夕陽余暉里映出好看的金色。

    身上穿著一件他們年級的校服，襯的那張嬌媚的臉蛋有種不論不類的清純感。

    一個人身上怎么會同時混雜出兩種氣質，張佳樂想，隨即看見她和自己同級的一個男生說說鬧鬧，他立刻明白她穿的是那個男生的校服。

    張佳樂覺得刺眼的很，胸口發悶，那種無力與氣惱感又來了她怎么能穿別的男生的衣服？

    他按耐住微微惱怒的情緒，鬼使神差地拿著飯向國旗臺走去。走的近了，他看清了那個男生，是年級里赫赫有名的問題學生，她好像在指使那個男生給她拍照？

    那男生好脾氣的聽她吩咐，無奈而配合的樣子，落在他眼里頗有點寵溺無度的意思。

    張佳樂覺得自己分明是在自取其辱，因為這個女人，居然又沒注意到自己，他恨恨的將飯丟在她身邊，她中斷與那個男生的拍照過程，偏頭看了他一眼，眼睛微微瞪大，帶點吃驚的樣子。

    張佳樂心跳如雷，所有的氣惱不甘在她看向自己的那一瞬間居然全都拋之腦后！

    微風吹起，她身上的香味又絲絲縷縷鉆入他的鼻翼，他喉頭一動，虛虛咽了一咽。

    他想，她穿了別人的校服，那么她的香味會不會也沾染在這件別的男生的衣服上？那么等會那個男生再穿上這件校服時，會不會被她的味道所包圍他呼吸一窒，突然明白了什么是嫉妒。

    他能解開復雜函數公式也能推算物理定律，卻想不透為什么會對她有這么多陌生的難以形容的情緒。

    喜歡嗎？不，明明是討厭的。

    可是自己討厭她什么呢？討厭她生的漂亮？討厭她沒有注意到自己？討厭她總是和別人有說有笑？討厭她頻繁出現在自己眼前？還是討厭她與自己毫無關聯？

    一個人，會喜歡自己討厭的人嗎？他想不明白，也決定不去想。

    再看向她，表情更加深沉。

    如果是我的校服就好了，他想。

    顧遇文今天來接弟弟來的早，坐在國旗臺邊吹著風看著云，好不舒服。

    弟弟沒下來，表弟倒是下來了，看見她后朝她走來陪她閑聊。

    她看著穿梭校園的少男少女好不羨慕，那會我上初中時根本沒要求穿過校服，升旗儀式都不一定要求。

    這校服這么丑，我根本不愿意穿！表弟說。

    顧遇文不置可否，心里卻慨嘆著校服所彰示的蓬勃而旺盛的青春多么美好。她想起昨天晚上那個男生，突發奇想的問表弟要校服借來穿穿。

    表弟乖巧脫給她，她穿上后覺得甚是滿意，好像重新回到十幾歲青春無敵的樣子了。她好像忘了，她現在，也正當好年紀。

    她把手機拿給表弟，自拍了幾張，雖說顯得很是清純，卻仍有些地方不對勁，隱隱有種老黃瓜刷綠漆的羞恥感。

    就在顧遇文準備快速拍幾張了事的時候，一份飯和一瓶汽水丟在了她身邊，她微微有點懵：怎么和昨天那小孩一個出場方式？

    偏頭看過去，嗯，不止同一個出場方式，連人都是同一個人。

    昨天在紫藤花架下碰見他，今天又在國旗臺邊碰見他，好巧啊，顧遇文想。

    顧遇文仔細看了看這個兩次都突然出現的男孩子，初見時并未有特殊感覺，只覺得是個還不錯的男孩子，但近看，卻忍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

    雖然還是個十四或十五歲的孩子，但是尚未發育完全的臉龐已經透露出英俊的味道，又沒有成年男性的那種市儈的氣息。

    干凈而清澈，單眼皮但有神的眸子，有些不羈但稚嫩青澀。

    眉毛有些淡卻是成型的劍眉，鼻子挺得恰到好處，仰月型的薄唇處處流露著性感。

    所有五官擺放在介于清正方圓的臉型中簡直堪稱完美。

    身材相對于這個年紀的孩子相對頎長，他的手很大，指甲偏大顯得手更有骨感卻更有力量。

    他攥著飲料時，似乎有些不悅，眉頭緊鎖，面色發沉，手指微微發力，指節分明的樣子。

    昨天他也是這樣，不經意看向前方，隨即飛快閃開，目光卻瞥到顧遇文這兒。

    或許他只是對我頻繁出現的好奇吧！顧遇文想。